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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塔的坦白局
第九十六章天文塔的坦白局
周日，当赫敏在黑湖边的大橡树下，悄悄向德拉科转述邓布利多教授有关“奇洛逃走”的发现时，她在他脸上发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之色。
“奇洛逃走，是什么时候的事？”德拉科的微笑消失无踪，他白着脸问。
“邓布利多教授说，是在昨天中午魁地奇比赛的时候。”赫敏愁眉苦脸地说。
德拉科神色微微一动。
他蓦然看向她脖颈上一闪而过的金色项链，眼神里闪出一丝希冀的光。
“赫敏，我们可不可以——”他怀着渺茫的希望问她。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恐怕行不通。” 赫敏叹了一口气，对他说，“时间转换器有限制，最多只能退回去5个小时。那件事发生的时间过于久远了——现在已经太迟了。”
德拉科的脸色苍白得像他手中的那沓新羊皮纸。
那么，一切就成为定局了。
彼得·佩迪鲁，用他的生命换来了黑魔王的自由。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他不该小看任何人——即使是彼得·佩迪鲁。
他们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
彼得·佩迪鲁曾经潜藏在哈利身边两年之久，他当然知道黑魔王的灵魂被束缚在霍格沃茨！德拉科懊悔地想。
“哈利和罗恩，一定在那只老鼠面前谈论过奇洛的那些事情。”德拉科僵硬地说。
“我想是的。可他们不是故意的。”赫敏难过地说，“那时候，谁也不知道，罗恩的老鼠是个阿尼马格斯。他们两个谈论秘密的时候，会避开室友，会避开家人，但唯独不会避开一只看似毫无威胁的老鼠啊。”
“没错。”德拉科烦恼地说，“这都是我的错。”
德拉科无比痛恨自己思维上的疏漏。他原以为，黑魔王的灵魂在邓布利多的严密监视下，存放在霍格沃茨，会无比安全。
他是绝无可能再出去兴风作浪的。
德拉科从未想过还有“黑魔王逃跑”这种可能。
是啊，在他积极努力地想去困住黑魔王的时候，也有人同样积极努力地想要解放他！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解除石化的咒语！彼得·佩迪鲁一次次跑进霍格沃茨，一次次偷走纳威的魔杖，就是为了找到黑魔王的所在，然后解放他。
“这都是我的错。”他喃喃地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生疼。
“怎么会是你的错？”赫敏不安地说，“你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没人知道啊。”
“你不明白……”德拉科懊恼地说，声音破碎在风里。
他后悔不迭。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彼得·佩迪鲁就藏身在尖叫棚屋，他本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抓到他，避免这一切！
可是，他却因为斯莱特林“不多管闲事”的原则，一次次把尖叫棚屋的亮光从指缝间轻率地放过了。
哪怕多看一眼，多做一点事情，结果可能就截然不同。
该死的明哲保身！
该死的不想多管闲事！
假如是他能力有限，他可能不会那么懊恼。
然而，这完全与能力毫无关系，对错只在他一念之间。
就好像弗立维教授一次次告诉他们“漂浮咒”很重要，他却一次次因为心中的傲慢作祟，对这一年级就学过的简单咒语不屑一顾。
直到他漂浮的酒杯在O.W.L.s考试中掉落下来，碎成了残渣。他才知道后悔。
他的自大、盲目毁了一切！
他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他扶着那棵橡树，愣怔了几秒，而后跌跌撞撞地走开了，甚至没有理会赫敏在身后喊着什么。
可悲可叹的德拉科·马尔福！他深深感到个人的弱小与命运的酷烈。
命运啊！
他一直在试图抵抗命运，试图做出改变。他一点点试探着，拨弄着命运之线，期待着，它能从既定轨道上偏离，走出不一样的脉络。
可是，在命运面前，一切努力、尝试和挣扎，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可笑至极。
记忆中的那些事情，依旧在一件件应验，胖夫人的画像依旧会被划破，黑魔王依旧会逍遥在外……
他走了久长疲累的一圈，用尽心机，却愕然发觉，自己可能在原地踏步。
那些他精心谋划的努力，带来的或许是时间线的小小偏移，可对最终的结果，有什么影响？
或许，几乎毫无影响。几乎毫无意义。
那么，一切终将回到原点。
德拉科一阶一阶地爬上天文塔的楼梯，状若游魂，回到那个充满他复杂回忆和无限梦魇的地方。
那里有着他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闪电划过天文塔，邓布利多猝然坠落，他没有抓住那一闪而逝的时机，便再也无法回头。
他或许又要重新变为食死徒，手臂重烙下肮脏的印记，在黑魔王手下苟延残喘；或许，这次黑魔王会直接给他一个痛快——假如他背地里所做的那些事被发现的话。
一个落寞的身影茕茕孑立在天文塔上。
那不是血人巴罗，而是另一个失意的可怜人。
德拉科正凝视着霍格沃茨山谷的风景。从高处看，这里安宁祥和，辽阔美丽，似乎从未发生过那些罪恶，未来也不会发生一样；就好像永远不会有食死徒攻进来，毁掉这片净土一样。
不知道，前世邓布利多教授摔下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是不是摔下去，那些人间苦难就离他而去了？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
他还有一点不甘心。
“不，德拉科不在公共休息室。”潘西·帕金森警惕地打量着赫敏，脸上露出了被冒犯的神情，“一个格兰芬多！一个麻瓜种！课外时间跑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找他，能有什么事？”
看到梅林的份儿上，要不是这个自以为是的万事通小姐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涉及到德拉科，她才懒得搭理呢！
瞧瞧她那头不安分的头发，跑得乱蓬蓬的！潘西抚摸了一下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波波头，觉得自己不该跟这种不讲究时尚的女孩说话——很掉价，不是吗？
“没什么……是学习上的事情……”赫敏眼神飘忽地说，紧接着准备拔腿就跑。
“哎，等等！我还没允许你走呢！”潘西叫住她，傲慢地问，“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手上那个蛇形指环，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个格兰芬多，为什么会戴一个这样的指环？是不是德拉科送你的——”
“它只是个礼物。”赫敏心烦意乱地说，“我真的有点着急，我得去找——”
“喂！你等等——”潘西还想审问审问她，搞清楚她跟德拉科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可不像什么普通的学习搭档关系！
却没想到，这个头发乱糟糟的格兰芬多麻瓜种，像只鲶鱼那样滑溜，一扭头就跑没影儿了。
用完就扔啊？潘西怨念深重地感受着面前拂过的风，不爽地“嘁”了一声。
夜半时分，赫敏气喘吁吁地跑上天文塔楼，终于找到了德拉科。
他蜷缩在天文台下的狭窄空间里，像个迷路的孩子，长腿委屈地缩成一团，双手抱膝，眼神空茫无措。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模样。她更习惯他懒洋洋的表情，脸上透着矜贵和傲气。
赫敏老早就知道，他有很多层面具盖在那张完美漂亮的面孔上。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泰然自若、信心满满，仿佛什么都在他掌握之中，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他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一派漠然，甚至称得上冷若冰霜；面对她的时候，是绅士的、周到的、温文尔雅的……
可是今天，在天文塔楼，他卸下了所有华丽的面具，打开了那枚她窥探已久的精美蚌壳，展现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她从未见过的虚弱甚至是胆怯的内心。
赫敏原本非常生气，因为他竟然毫无礼貌地不告而别，又让她花了很长时间去找他。她所有的复习计划都被迫搁置，只为了找一个失踪在霍格沃茨的外院普通朋友！
她无法放着他不管。他离开的样子太过于失魂落魄，看起来大受打击。
所有的光彩都从他纯净透明的灰色眼睛里消失了，那副可怜的模样让她心慌。
她几乎跑遍了霍格沃茨的每个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去找他，可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她甚至死乞白咧地去求助潘西·帕金森，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瞧不起麻瓜种的女孩。如果帕金森没恰好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偷偷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搞点复方汤剂，不怕死地再去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转一圈了！
她都要担心坏了！她快要被这个不负责任的、乱跑的男孩气疯了！
都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她违反校规到处跑，冒着被扣掉五十分的风险，都是为了谁？这位其他学院的普通朋友！赫敏愤愤地想。
可是，当她看到他的样子，她的内心有如针扎。
她所有的气恼和愤怒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他此刻蹙眉的样子更重要。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让他高兴起来。
“德拉科……”她轻喘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德拉科，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他回过神来，悲伤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轻声说，“赫敏……”
“是我。我在。”她与他对视，手怯生生地抚上他的手背，惊讶地发现，他的手冰凉凉的，即使这是六月的温暖天气。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他轻声说，眼睛似乎透过她的眸子，在看向遥远的深处，“不管你如何努力、如何费尽心机，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按照既定的轨道在走，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赫敏奇怪地说，试图替他温暖手背，“你看问题，总是这样悲观吗？”
悲观？不，这就是现实。德拉科垂下嘴角。
他仿佛被一个隐形的重担压垮了。他将脸埋在膝盖上，不想面对这惨痛人生和黑暗现实，头一次在赫敏面前展现他的无措、悲伤和破碎。
一股心痛如绞的情绪猛然涌上了赫敏的心头。
他究竟怎么了？哪怕面对狼人，他都没有这样脆弱过。
她忍不住抬手去抚摸他松松软软的铂金色头发，试图安慰他。
如果是平时，她大概会打趣他，说一句“手感真不错”，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只顾着担忧他，担忧他在畏惧些什么。
她放缓了语气，轻柔地说，“德拉科，你到底怎么了，在担心些什么？告诉我，好吗？”
“黑魔王……他逃走了。”他心里堵得厉害，声音闷闷地从膝盖间传来。
“我已经知道了。那又如何？”她有些茫然。
这跟德拉科有什么直接关系？
这难道不是哈利更该担心的事情吗？连哈利本人，都没表现得这样颓唐。
“那又如何？”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嘴角挂上了嘲讽的笑，唇色泛白，“那意味着，一切都完了，我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他会杀了我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赫敏不解地说，“他没有理由针对你。你——你是纯血巫师出身的……”她憋了半天，竟然想出了一个她平常嗤之以鼻的理由，去安慰他。
“哈利的父亲难道不是纯血巫师家庭出身吗？在他面前，纯血巫师不值一提。”德拉科嘲讽地笑笑。
“可是，你的父亲不是——”赫敏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出口。她记得，罗恩和海格都不止一次地说过，德拉科的父亲以前支持过伏地魔。
“食死徒？”他黯然伤神地说，灰色的眼睛里水汽氤氲，像是在下雨，“黑魔王对谁都不会心慈手软的，尤其是背叛他的人……我已经在这条路上陷得太深了……我已经不能承受失败的代价了……”
赫敏从未感觉自己这么笨拙过。她急切地说，“别哭啊，我可以帮助你，你还有这么多朋友呢，别哭了，德拉科……”她掏出一块淡灰色的手帕，那是很久以前，德拉科安慰她时留在她那里的。
她想要帮他擦拭眼泪，手却被德拉科握住了。
“赫敏……赫敏……”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深刻地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贪婪地望着她，像是快要渴死的人看向远方的绿洲。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似乎怎么也不舍得松开。
最终，德拉科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他苍白僵硬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艰难地、缓慢地说，“趁现在……还来得及……请你……离开我吧……不要……不要靠近我了。”
赫敏愣住了。她惊讶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嘴上请求她离开，可是赫敏却觉得，他眼睛里分明在请求她留下。
或许是她想多了。或许他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或许，她压根就没想要离开他，从来没有。
无论如何，她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在小瞧我吗？”赫敏涨红着脸，怒视着他，“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自私的胆小鬼吗？遇到危险就要逃跑，置朋友于不顾吗？”
他曾陪伴她，保护她；到头来，他遇到了危险，竟然会以为她能这样一走了之？
德拉科低下头，不敢看她。
而赫敏，发挥了自己的强硬本色。她用双手托起他苍白冰凉的脸，强迫他看她。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听着，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跟你一同去面对！”
“但我不想！我不想你遭遇危险，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更不想你死——”德拉科的脸被搁在她温暖的手里，他看着她关切的目光，一下子哽住了。
光想一想那些可能性，他都觉得灵魂在阵痛，无法承受的痛。
他分明才捡拾起了自己的不甘心。
可是，他现在又要立刻丢掉这份不甘心。
他觉得自己浑身疼痛。
可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舍地看着她，贪恋她温暖的手。
“你这个自大的傻瓜！”赫敏怒极反笑，她凑近他的脸，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不是也同样不想你遭遇危险，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想你死呢？”
德拉科被她的怒火给吓到了。
他用那双黯淡的灰色眼睛看着她，瑟缩着，不敢说话。
“德拉科·马尔福，你在自以为是些什么？做出一副自我牺牲的鬼样子，你以为我稀罕吗？我想站在你身边，一起面对困难，而不是什么阴沟里的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苟且偷生！斯莱特林们没有勇气，都是胆小鬼，对吗？那我分你一点儿勇气！格兰芬多从不缺乏勇气！要多少有多少！”她高傲地、怒气冲冲地说，眼睛里迸发的火光像是要把他心里的冰霜融化似的。
那些冰霜所化成的水，淅淅沥沥地从他眼里流出来了。
他僵硬的心脏又开始微弱跳动，鲜活地、自由地、充满希望地。
赫敏·格兰杰，她满眼怒火，她生气了。
她生气的样子耀眼极了，德拉科愣愣地想。
就像他最喜欢的那颗星星，Vega（天琴座），耀眼得让人拔不开眼。
“我拒绝远离你。你说，彼得·佩迪鲁逃跑，都是你的错，我真想不通。”赫敏瞪着他，“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你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肯说。你今天必须得告诉我！”
“我——”德拉科脸上挣扎着。
“告诉我，好吗？我打从一年级开始，就老觉得你神神秘秘的；二年级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你是黑巫师来着。说真的，我不想再误会你什么了。你根本不是什么邪恶的黑巫师，你一直在偷偷做一些好事，却不告诉任何人。”赫敏没有继续释放自己的怒火，而是平静下来，咕哝着在他身旁坐下，把脸靠在他肩膀上，与他一起凝视远方夜幕、璀璨星空。
德拉科惊慌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正在撕扯下他面具的小姑娘。
“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冷淡，我知道你心底很善良。你说你不勇敢，可你一直在保护我，甚至敢于去面对狼人。现在，你说你得罪了伏地魔，这更证明了一件事，你并不是拥护他的人，你是反对他的人，不是吗？”赫敏握住他冰凉的手，缓和了语气。
“别叫那个名字。”他瑟缩了一下，“拜托了。”
“好吧……神秘人。” 赫敏叹了口气，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暂且尊重他在称谓上的固执，“来，告诉我，你究竟偷偷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会被神秘人追杀？”
“你……真的敢于了解这一切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你知道了这一切，你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德拉科悲伤地垂下眼睛，掩饰住了其中一股复杂的色彩。
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离开这一切真相的机会了，赫敏·格兰杰。
你可知道，有多少次我想要把你握在手心里，可是怕你讨厌，而不敢握住？
有多少次，我想干脆抓住你，可是怕伤害你，而不敢抓住？
你可知道，一旦你上了我的船，我可能就再也不会想要放开你了？
就算你害怕、后悔、痛恨我，我也不想放开你了。
你能承受这一切吗？无论真相，还是我？
“是的，告诉我。”赫敏毫不犹豫地说，用那股一如既往的天真热情烘烤着他湿漉漉的心，像是给他的灵魂施加着烘干咒。
她诚恳地说：“我想知道这一切，事无巨细。”
她握紧了他的手。她灵巧的、纤细的手把他握在手心里了。
梅林啊，她的手很温暖。德拉科自私地贪图这点温暖。
他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她打开了他，里面将飞出多少怪物啊……那些怪物可能会将她吞噬。
可她一派纯真热烈，无畏寒冷。
她试图用她灵魂中的暖意捂热心凉如冰的他，不仅想要打开他，还想知道更多。
他侧过头，用悲凄又快乐的眼神看着她，看了很久。
她如有所感，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眸子里纯然明亮。
就像扑火的飞蛾，明知可能会被灼伤。可他贪恋这股明亮。
他那狼狈不堪、虚弱无力的心，正在试探着恢复跳动，即使酸涩、即使惊惶、即使可能落入深渊。
她可能会害怕的，如果她发现自己放出了怎样一头怪物。
但她此刻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神色。这给了他一点勇气。
于是德拉科轻声说：“如你所愿。”
在天文塔的呼啸的夜风里，德拉科打开了一点自己的蚌壳。
他开始对她讲述自己做的事情：
他是怎么在她的翻译帮助下，从黑皮小书里找到了魂器的知识的；
他告诉她，黑魔王所制作的魂器究竟是怎么一个东西；
他告诉她，二年级哈利消灭的日记本就是一个魂器，而西里斯·布莱克和克利切前不久又消灭了赫奇帕奇的金杯和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他告诉她，他是如何拿到密室的蛇怪毒牙，独自消灭了拉文克劳的冠冕，这事儿原本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告诉她，他正在秘密地协助邓布利多，秘密地与西里斯·布莱克合作，争取找到斯莱特林的戒指；
他告诉她，他多么想要困住黑魔王的灵魂，让他无法作恶，可那灵魂如今已然逃走了……
当然，他还是有所保留。
他谨慎地避开了一些触及他人隐私的细节，比如母亲纳西莎偷走了金杯；比如格雷女士被年轻的黑魔王欺骗。
他小心地收敛起有关自己前世记忆的秘密——那秘密太肮脏、也太吊诡了。
他只挑选那些可以说得通的秘密，那些明面上的事实。就算仅仅是这些，那震撼也已经足够一个14岁的女孩瞠目结舌了。
他怀着必死的决心，试着将自己的一部分黑暗摊开给她看——他的迷茫、害怕、崩溃、无助。
甚至于他的悲哀。他连父母都无法交心，鉴于他们曾是黑魔王的拥趸，是那样顽固的纯血主义者，是食死徒。他们绝不会支持他的，绝不。
果不其然，她棕色的温暖的眼睛正在变化着神色，那眼睛里透出惊讶的情绪……
他怀着莫大的不安，咬着牙继续讲述，同时紧紧地盯着她，内心瑟缩地等待着。
他等待着那眼睛里透出害怕、疏离和冷漠，然后离他而去。
任谁听到都会害怕的，这些可怖的、复杂的、沉重的秘密。
这些秘密远远超过一个14岁的小女巫该承受的范围。
他自问，自己14岁的时候能承受这些吗？答案是否定的。
怎能要求她能承受这一切？如果她害怕地逃走，离开天文台，离开黑暗的他，离开怀揣着巨大秘密的他，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德拉科苦涩地想。
可是他错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赫敏·格兰杰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越来越焕发出振奋又激动的光彩。她甚至对他说：“德拉科，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呢？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消灭魂器啊！”
“什么？”他不敢置信地问她。
“我说，我要陪你一起消灭魂器！我可以帮你，一起去对付神秘人！”她对他惊喜地笑着，似乎他是她在夜空中好不容易观测到的一颗原恒星，或者是她在古旧历史遗迹中探测出的蒙尘的珍宝。
赫敏怎能不惊喜？
过去三年来，她那些对于他隐隐约约的担忧和怀疑，那些在她耳畔低语的揣测——他是一个邪恶的、不择手段的斯莱特林黑巫师——此刻终于一扫而空了。
这下，赫敏终于可以完全确定，德拉科·马尔福从来都不是醉心黑魔法的男孩。
他完全与邪恶扯不上半点关系。他并没有同传闻中他的父母那样，去拥护伏地魔。
他身负巨大秘密，可那从来都不是黑暗啊，而是令人心悸的光明。
德拉科，他心中有光。他值得她的喜欢，每一根头发丝都值得。
他是最好的男孩子。虽然他把她当成妹妹，可是，他是最好、最厉害、最值得她喜欢的男孩子啊。
这个可爱的男孩子，现在正呆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没听懂她说的话。他只顾着用那双湿润剔透的眼睛看她，嘴唇在微微颤抖。
“我一直觉得你挺厉害的，就是有点遮遮掩掩的。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私下里偷偷做些什么，只是不知道是这样震撼人心的事。不过，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单枪匹马去消灭所有魂器、去抵抗神秘人和他的党羽们吗？”赫敏握住他的手，轻声笑起来，“你难道没想过，找个人一起分担这件事吗？”
“可是——”他迟疑着，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可思议。
他孤苦无依的心被赫敏·格兰杰式的坚定目光给牢牢攥住了。
“没有可是，我要陪你一起去做这件事！”她又说了一遍，眼睛亮晶晶的，对他微笑着。
这便是德拉科·马尔福自重生以来，所听到的最动人心弦的话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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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德拉科此刻的坦诚】
德拉科没有告诉赫敏全部，他只打开了自己一小部分。
斯莱特林这么谨慎小心的性格，就像一只固执的珍珠蚌，是很难把所有事情一下子都摊开，给别人看的。他们永远有所保留。
你永远不能幻想着他们竹筒倒豆子，而是需要耐心地挤牙膏……而我们的赫敏正在努力尝试……
赫敏，加油……
其实，德拉科才是内心虚弱的那个人，赫敏反而是内心比较刚硬。
德拉科以为：知道魂器的事情以后，小姑娘约莫着要吓跑了。
实际上，赫敏：哇哦！刺激！加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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