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宰来自揍敌客

　　圆月恰好从乌云堆里钻了出来，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带来些许光亮。

　　青丝树下枝丫层层叠叠，也挡不住月色，显露出树下三人些许样貌。

　　“除念师，”侠客忽然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很清脆，“没想到回流星街之前，还能遇到除念师，这可真得是极具戏剧化。”

　　少年长得比库洛洛要高一些，但一张脸却依旧是圆鼓鼓的，两颊还带着点婴儿肥，一双碧色琉璃似得大眼睛，如果不是身高原因，说七八岁也不为过。

　　穿得比晨曦孤儿院这边的孤儿还要差一点，衣服上面打着许多补丁，挽着衣袖，双臂有着很不符合他娃娃脸的明显的肌肉线条。

　　“嗯。”

　　和侠客看上去开朗不一样，库洛洛则明显沉稳许多，只简单回应一声。

　　库洛洛的五官带着精雕细琢的精致，身材看上去有些瘦弱，仪态却极为优雅，穿着和侠客相似的衣服，也像是落魄少爷，但黑眸之中没有一丝的波动，像是个死气沉沉的娃娃。

　　“你话也是越来越少了，明明之前还……”侠客下意识地吐槽，想起造成现在这般情况的事情，便也说不下去，心里又咒骂了一声，想骂的人太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谁先。

　　侠客有些生硬地转换了话题，“‘除念师’是谁？”

　　库洛洛并没有打算隐瞒，说出一个人名，“太宰治。”

　　这是用“心灵感应”从侦探那边听到的消息。

　　“心灵感应”是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外加引导对方思考的能力。

　　这个能力听起来很厉害，却也不是，限制条件颇多，首先它是一个限定范围的能力，还不是指站着不动就能听到周围多少米的心声。

　　而是需要提前在地上画一个直径一米的圈，还得是非常标准的那种，一般人徒手就很难画成，如果加上地形影响就更难了。

　　其次，它的范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圈，只有呆在这个圈里面才能听到心声。

　　这个念能力原先的主人是个神棍，在地上画个圆，又补充点花里胡哨的花纹，就可以充当小说里面的魔法阵，有人来算命理就把人引进魔法阵里面，大多数人一开始也只会以为只是装饰品。

　　随后神棍，引导对方的思考，说出对方所想，立马就被奉为神使，得到了许多钱财。

　　被库洛洛撞见了，这个念能力就变成了他的。

　　库洛洛的念能力名为“盗贼的极意”，可以把其他人的念能力变成自己的，不过这个能力用起来极为复杂，比契约还要麻烦些。

　　首先要亲眼看见对方的念能力，还得询问对方的念能力有关的问题，并得到对方的回答，最后要让他的手放在书封面的手印上面，这些都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才行。[注]

　　“心灵感应”只能算是鸡肋，用起来要考虑颇多。

　　唯一还算可以的，就是使用者的距离很远，为了防止被对方发现，库洛洛和侠客之前呆在大厅里面，也能听到希尔达的心声。

　　但一般正常人见到一个地上一个圈，肯定不会傻乎乎地呆在里面，只是因着夜色昏暗，希尔达并没有发现地上的猫腻。

　　直径一米的圈并不大，希尔达提防修女，原本并没有靠她太近。

　　这一点，之前也已经考虑过，修女便用手里的名单吸引希尔达。

　　修女一直站在圈的边缘，希尔达要接过名单，就往前走了几步，便进入到陷阱之中。

　　这本来就是和侦探谈判的条件，用来引诱希尔达走进圈内，只能算是顺手为之。

　　希尔达的心声在那之后就对库洛洛一览无余。

　　她的心思真得澄澈，虽说对修女仍有警惕，随着对话的深入，却大部分都是怜惜，和对犯罪的愤怒。

　　不过库洛洛此时也没有什么感动的想法，外面的人也就流于表面，和流星街是无法产生共鸣的。

　　倒是这个心性却是可以利用，除非她早知道有人用心灵感应的能力偷听，要不然做不了假。

　　库洛洛是前天才到这边的，“心灵感应”这个能力是他在一个月前新得的，除了侠客以外无人知道。

　　而本就知道库洛洛会使用“心灵感应”的修女会中招，则得打个问号。

　　虽说修女得保证希尔达不会离开这个圈，所以离她并不远，以防止在谈话的时候，对方跟着自己的脚步离开这个区域，但要说她不小心踩错肯定是不可能的。

　　修女既然踩进去了，库洛洛也不可能放着不去试探一二。

　　虽说修女之前掐着他的脖子，说到底也没打算杀死他。

　　双方都在互相试探，她故意透露了些自己的经历，也是对自己之前所提关于流星街的事情动了心。

　　不过这些都可以暂且再议，宴会已经迫在眉睫。

　　侠客清楚库洛洛的能力，闻言挑了挑眉，“太宰治？哦，是他，那个跟在侦探身边的小孩。”

　　他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不由地说，“那可真得是动漫一样的巧合。”

　　库洛洛和侠客是前天晚上才到达这个城镇，原本计划只是打算回流星街。

　　流星街内部也没有什么电话，长老院和教堂那边不一定，但普通人都无法对外交流，别说尤金妮亚根本没想去流星街找外援，就算她想了，也是联系不上流星街的人。

　　库洛洛和侠客两个的实力是没有办法独自离开，他们是两年前就走了揍敌客的培训的路子，算是白嫖揍敌客的训练，说是白嫖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没有打算为揍敌客工作，却没打算赖掉这份培训费。

　　两个人天赋都不错，又长得精致，直接被选上，在流星街训练一年就送到外面的培训点。

　　库洛洛和侠客的成绩极为优秀，训练又刻苦，当然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嘴巴也甜，负责教导的老师极为喜欢他们两个，谁会不喜欢聪明的学生？

　　又在库洛洛的虚心求教之下，就忍不住多教了些，侠客对电器这些感兴趣，也给他找了书。

　　这位培训老师甚至都已经写好推荐信，就等着他们完成培训就送到本宅，却没想到两个人断然拒绝。

　　老师有些可惜，但也尊重他们的选择，揍敌客向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容易背刺，主打一个自愿。

　　两个人也不打算留在这里接散单，便签了欠条，也没在外面多呆的想法，反倒是归心似箭，打算回流星街。

　　他们的同伴还在那里。

　　流星街不好赚钱，库洛洛和侠客却都不认为他们会在流星街里面呆三年都没法带着同伴出来，然后还上这笔巨额欠款。

　　但怎么说呢，有着沙漠的地理因素，流星街出入都很困难，不过他们可以坐特快，来源流星街其他人的情报，简单而言，也就是跟着送垃圾的飞艇回去。

　　“十老头”也做这个生意，一些在外面混不下去的通缉犯花一笔钱，就可以得到一个隐姓埋名的地方。

　　只要在凌晨一点找到有着彩虹标记的垃圾桶钻进去，工作人员并不会管垃圾桶里面是什么，统一地带回去，然后扔进流星街，也不管流星街想不想要接受这批家伙。

　　话虽如此，这么久下来，流星街也接受一切被抛弃的存在。

　　也会在未来，从被动变成主动。

　　库洛洛和侠客倒不必花这个钱，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找垃圾桶，他们和“反抗军”有联系，直到各个能回去的点。

　　但从揍敌客培训点出来，两个人身上都没什么钱，也没身份证明，出了培训地点就差点被抓，因为是抓他们去福利院，没有什么恶意，倒也没杀人。

　　最后又回到揍敌客，接了几个暗杀的单子，层层外包下来，钱并不多，再加上在出任务的途中看到了那个骗子，为了得到“心灵感应”又花了点时间。

　　难得出来，侠客还给流星街的同伴，买了点伴手礼，都是些糖果糕点之类的，流星街吃不到的东西，还有一些武器。

　　一来二去，也过去了一个月。

　　最后就近选择了天空竞技场。

　　不过库洛洛他们知道这是“十老头”的地方，却也并不在意，直接跑进龙力回收站。

　　原本只是想要堵了尤金妮亚，“流星街互助会”虽说被修女成为戴了狗牌，却是实打实地那种会对流星街人伸出援手的。

　　却也没想到撞见尤金妮亚和其他同伴开的小会，没听多少就被抓了正着。

　　库洛洛想着之前的听到的“拐卖”的字样，没说他们是走揍敌客培训出来的，“流星街有人抓孩子，我和侠客被抓，趁他们不注意跑了出来。”

　　侠客和库洛洛极为默契，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听到他这么说，也没给他拆台。

　　“我们认识芭芭拉，知道你们会送人回到流星街，就找了过来。”

　　芭芭拉是尤金妮亚的同伴，去年在战斗中失去了双腿，是尤金妮亚冒险把人救回来的，救回来后，“十老头”也没什么表示，也是他们几个人拿出钱，保住芭芭拉的性命后，芭芭拉是纯战斗系，她失去双腿就没有什么用处，组织不会养着她，就给送回了流星街。

　　尤金妮亚托人帮忙照顾。

　　闻言她神色好了一点，也误认为他们两个是被拐出来的，拍了一下桌面怒道，“‘新兴国’那边也欺人太甚。”

　　库洛洛一顿，露出惊讶的神情，“‘新兴国’？”

　　尤金利亚有些愧疚，“‘十老头’说‘新兴国’那边因为之前私底下的械斗，为了报复我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流星街的事情，对孩子们下手。”

　　库洛洛停顿片刻，说，“原来如此。”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尤金妮亚对他并不了解，没有发现，侠客却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手伸出去想拍对方的肩膀，又收了回来，攥成拳插在裤兜里面。

　　“你们可能要等这件事结束才能回去了。”

　　如果放在平时，尤金妮亚自然也愿意让他们搭个顺风车，此时却有些困难，三天前把一批孩童送到流星街后，“十老头”就暂停了业务，不光是送人，原本每天都会运送的垃圾也停了下来。

　　库洛洛看出了端倪，便追问了起来。

　　流星街这边并没有小孩子不能参与的规矩，不像是太宰治站在正义守序这边，让他一个小孩参与进去就花了大心思。

　　更别说库洛洛和侠客两个人都是念能力者，尤金妮亚并没有隐瞒。

　　将和“新兴国的Mafia”之前摩擦说了一干二净，并表示要在宴会上面和那边做个最后的了断。

　　库洛洛和尤金妮亚不同，他对教堂这边并无好感，也知道教堂和其他势力有所接触，放任他们对流星街人进行狩猎，听到“新兴国”便有了联想。

　　教堂很可能和“新兴国”之间有交易。

　　“十老头”这边的反应也很奇怪，抵抗得并不激烈，甚至还留有空子。

　　库洛洛敏锐地察觉到阴谋的气息。

　　“新兴国”，“教堂”，“十老头”。

　　“新兴国”和“十老头”如果达成一致，那最后用来收尾的只可能是流星街，没有比他们更合适。

　　他想到了“契约”。

　　侠客还没有反应过来，库洛洛想到了却没有说起这件事。

　　此时说出来，弊大于利。

　　但不说也不行，神父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但有一点他没说错，流星街不能这样下去。

　　这些人是非常重要的布局，不能死在为两个凶手掩盖罪行上面，还成为捅向流星街的一把刀。

　　不过这里的“互助会”的人却不能阻止这一切，之前的谈话里面，库洛洛注意到修女。

　　尤金妮亚似乎一直认为修女生活在主教堂，直到“十老头”和“新兴国”造成冲突之后才被放了出来，用来调和双方的矛盾。

　　库洛洛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见过修女吗？”

　　“没有，”尤金妮亚有些愉悦地说，“但签订契约的时候，我问过神父，神父说马莉正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马莉，”尤金妮亚垂下眼眸，“但她变得有些奇怪，她一直笑着但看上去不快乐。”

　　她对神父是爱戴的，但却不想马莉变成如同神像一般，她觉得她并不快乐，她想知道马莉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却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尤金妮亚和修女的关系变得变扭，她又忍不住冷着脸跑过去，也不怎么和对方说话，就教那些孤儿一些拳脚。

　　库洛洛和侠客也是曾经被养在主教堂的孩子，知道教堂里面的所有人，但他们从未听到修女的名字。

　　尤金妮亚所说不可能造假，那就是神父欺骗了他们，修女被他们拿来做了其他用途，就和萨拉萨一样，成为猎杀的祭品，差点就被剥去了人皮。

　　就差一点。

　　库洛洛垂下眼眸，掩去了浓重的杀意。

　　不过库洛洛和侠客却没有对尤金妮亚说起这件事，毕竟在流星街内部就已经碰过壁。

　　对于教堂的信徒，在他们看来，教堂是无所不能，几次和长老院的冲突都是由教堂出面善后，外加尤金妮亚等人也算是因为教堂下属的孤儿院才能活下来，对着教堂有着极大的尊崇。

　　此时说出来，他们也不一定会信，说不定还会造成内部的分裂，万一把他们两个抓了，那就更麻烦。

　　不过修女却是可以试着拉拢的对象。

　　库洛洛找上了修女，达成了合作。

　　他把契约的事情告诉了她，这件事是“反抗军”那边传来的情报，也有教堂的人作祟，一直被认为是假消息，也没有传出来就被压了下去。

　　库洛洛这边则情况特殊，和他们往来比较密切，知道这件事是真得。

　　不过教堂的人会拿着契约来搞事，这只是他的猜测。

　　但修女却肯定地说，“是他们会做出的事情。”

　　他们商量后，便打算把侦探也引进来，一是试探，二是，不管如何对方一定不会想要让爆炸发生。

　　也不担心侦探也是道貌岸然之辈，库洛洛的“心灵感应”就可以知道对方所想。

　　修女的能力也不简单是只要有好感，就能操控对方，而是只要对方因为自己起了情绪波动，就可以影响对方，波动越大，操控越深。

　　修女才会特意提起自己在“新兴国”的经历，她原本不想让任何人参与此事，就连尤金妮亚这边也没说过。

　　但太宰治是“除念师”，这个后备的手段就没有任何意义。

　　“‘除念师’是不是很简单就能解决契约的问题。”

　　“只要触碰一下那些中招的人就行了，真是便利。”

　　侠客歪着头，“侦探会让他这样做的吧？”

　　“会，”库洛洛听到侦探的心声，对此并不怀疑，“但大概率没效果。”

　　另一边，侦探也恰好说着这件事。

　　“契约，有些难办。”

　　希尔达翻墙，又绕了几圈，见没有人跟踪才回来，一回到安全屋就呈“大”字躺倒在沙发上，没有之前游刃有余。

　　比丝姬并不惯着她，踢了她两脚，“那你还答应对面。”

　　希尔达拿起名单，“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命案在我面前发生。”

　　“这件事也必须解决，他们自爆会让事情变得糟糕，在舆论上面说不定会被他们利用。”

　　即使他们赢了，政府大换血，也会被说自爆是对新任官员不满，新闻学就是这样，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太宰治依旧是装模作样，双手放在膝盖上面，乖乖地坐着，完全不像是在揍敌客那副坐没坐相的样子，闻言举起手立马道，“我可以帮忙。”

　　希尔达原本就想着要不悄悄让太宰治接触对方。

　　比丝姬就给扑了一个冷水，“不一定有用。”

　　希尔达睁大眼睛，“之前太宰治接触的‘念’都消失？会没用吗？”

　　“不一定，如果‘念’超过‘除念师’本人的力量，就没用。”

　　他们也不清楚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的极限。

　　席巴的“念压”测试开到最大，也能被太宰治防住之后，就没有做过其他的极限测试了，不过他也说过“念能力”和“念压”还是不一样的，念压能防住，不代表念能力也行。

　　只不过测试起来危险度太高，用其他佣人测过，大多数都没有问题，也就没有让桀诺和席巴继续。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还没有遇到过滑铁卢，但森先生也说过如果碰到“超越者”说不定会失效，按照抽卡游戏来讲，“超越者”就是异能力者里面的S级。

　　“还有就是，”比丝姬见多识广，继续说道，“和‘念’的载体有关。”

　　“如果是一般的操作系的‘念’，大多数都是将‘念’附着在人身体上进行操作，附着的这段‘念’就是载体。”

　　“普通的‘除念师’就操控‘念兽’吃掉这部分的‘念’，这就是大部分的除念的方法。”

　　当然也有更恶心的一些，比丝姬就知道一个除念师需要让念兽把人整个吞进去再吐出来的，之前也拿来和太宰治开玩笑过的。

　　“但流星街那个明显是以契约形式的，载体就是那份‘契约’。”

　　希尔达接话道，“这样太宰治碰到人，也只能保证对方暂时不被契约控制，但一旦松开手，‘念’依旧会附着到对方身上，是这个意思嘛？”

　　比丝姬点了点头，“这里有三十余人，这小鬼就算长八双手都没有办法把所有人都碰触到。”

　　“而且还得保密。”

　　这里的保密是指不能泄露太宰治的念能力，比丝姬并不相信那句他们知道这件事就会自杀。

　　希尔达点了点头，“那还是只能对契约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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