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露华新

作者:底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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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胥元八十一


      戊宁毒未拔尽,就碰上了个不得不进宫的日子。
      开年朝会落旨后,睦太后震恸欲绝,加上头半个月的忧心积郁,心病终是入了膏肓,近来已再无神志清醒的时候,御医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胥元帝重孝,与睦太后终归是母子一场,临了了,孝字大于天,是该尽些身为人子的本分。宫中遂行法事七日,忌荤腥,忌杀生,宫人潜心诵读经文,为太后祈求安康。
      而此番,胥元帝特意传了话,命昱王入宫三日,一同为太后祈福。
      戊宁面无表情,也不吱声,只是眼神冷得吓人,婢女小心翼翼地侍奉他更衣,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哪里出了差池。
      俞衡见状,适时接过衣饰,轻声说道:“我来罢。”
      婢女们如释重负,朝他颔首过后,连忙都退下了。
      俞衡微不可闻地一叹气,面朝戊宁,微垂着目光,如若平常地为他将衣襟内的暗扣一一系上,“王爷这身白衣入宫,不合适。”
      戊宁不为所动,不屑地哼了一声。
      “太后如今只是病重,您眼下便这么一穿,要惹人非议的。”
      “若当真是服丧,本王自会身着缟素,若今日连寻常的白衣都穿不得,那这祈福本也是无用功。”
      “白衣放在平日里穿自是无妨,可眼下难免添些晦气,实在不合时宜。”
      “大王命本王入宫本就不合适,还指望本王能有多妥帖不成。”
      “人心险恶,宫中又人多口杂,您就算……”
      “你今日怎么回事?”戊宁面露不悦,斥责道:“睦氏叛国重罪,留得性命已是便宜她了,难道还要本王真心实意求得她平安不成?宫中情形如何你如今倒是比本王更清楚了?”
      俞衡脸色一僵,有些难堪,他哑然地张张口,垂下眼为戊宁系衣带,不再吭声了。
      戊宁瞧他神情,自知话说重了,心头一口气却也不上不下,相持半晌,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本王不是冲你。”
      俞衡点了点头,轻声道:“小的知道王爷心中不痛快。”
      废黜睦氏后妃的旨意并未同处置睦炎与发落睦氏族人的圣旨一块下,而是另拟了一道旨,至今未宣。宫中人人虽是对那旨意心中有数,也已按着废妃的待遇禁了王后的足,可大凛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废太后的先例,这头一例实在叫人拿不好主意。玉牒中除去了名姓,史册上抹去了平生,可到底圣旨未宣,不算定局。
      戊宁深深拧着眉头,心烦地闭上眼,硬声道:“明日便是睦炎头七,这法事做得还真是时候,是祈福还是超度,大王可真有心了。”
      “大王同睦家……事做得太绝了,不好。”
      “哼,是不好,大王便是这个心思,否则那废后的圣旨为何迟迟不宣。”戊宁冷冷一笑,“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大王早早地将嫡子发配边疆丝毫不含糊,倒是够狠的,哪怕大王真想徇情枉法,先将底下的血脉一绝,可就没得说了,这时候若是再将太后与王后逼死了,大义灭亲便成了背恩忘义,人心便是这样。”
      俞衡沉吟着,不言语。
      “太后与王后身份特殊,本就死罪可免,朝中那帮臣子也不至去揪着两个女眷不放。禁足了又如何,废黜了又如何,圣旨不宣,宫中不还是得王后、太后的叫着,时日一久,更是不了了之。这不,太后的心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时候祈福?恐怕是借个由头送睦炎最后一程,让他走得安心些,让太后接下来也活得安心些。”
      俞衡沉默了一会,道:“王爷理应盼着太后身子爽朗,毕竟,王爷等的事,还未到时候。”
      戊宁闻言定睛,他明白俞衡指的是什么,他眸中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而后他眯起眼,似是透过屋墙,望向了某个远处,喃喃道:“是啊,本王定会好好为她祈福,若是让她这般轻易地就死了,当真是便宜她。”
      俞衡将戊宁的衣带束好,不再多言,绕至他身后去,为他抻展衣衫的褶皱。
      “王爷,小的此番,就不陪您进宫了。”
      “为何?”戊宁回过头。
      “小的不可留于宫中过夜。”
      “那又如何,你是本王的贴身侍卫,本王进宫,你自该跟随。”
      “小的身为男子,又是下人,彻夜逗留于宫中,不成体统。”
      “宫中眼下都人人自危成什么样了,谁还盯着这点体统。”
      俞衡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戊宁捉住他恰好停留在自己腰际的手,将人绕一圈又拽回跟前来,瞧他神色,狐疑问道:“你有什么瞒着本王?”
      俞衡转念一想,道:“三白自前夜开始不吃东西,周身发热,精神委顿,如今留在兵营里,小的惦记它,亦担心整个兵营里的马。”
      这回则轮到戊宁皱起了眉。
      初春牲畜多发时疫,兵营马舍中也曾有过马疾,虽不是什么大病,可坐骑于骑兵之要紧自不必多说,习武之人皆爱惜自己的马,若换做是玄珠,他也不能放心离去。
      俞衡见他沉默,心知有戏,紧接着又道:“此番不比平时,小的随您入宫当真不合适,小的哪怕去了也只是等着您,您倒不如带着霜玉,小的上兵营看着三白,定不让马舍出乱子。”
      “那本王进宫三日,你便放心?”
      “您是王嗣,在宫中生活了十余年,回宫是回家,如今宫里时刻又有御医守着,小的没有不放心的道理。”
      “回宫可算不上回家。”戊宁一脸不满道。
      俞衡愣了愣,赶紧找补:“小的失言,您别往心里去,小的第三日去正天门接您。”
      戊宁将俞衡拉进怀里,刚整理好的衣衫又弄皱了,他枕在俞衡肩头,低声哼了句“好”。
      俞衡抚上他的背,一下下顺着,温声道:“您见了大王,也别叫大王为难。”
      戊宁含糊应了,在错开的视线里,他的眼神渐渐黯下,又恢复了冰冷。

      戊宁这一趟进宫,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胥元帝并未对他的衣着有何说法,似乎只要他人来了,胥元帝便满意了。二人各自将心思沉在肚中,淡然相对,言语间、眼神里,透露不出丝毫情绪。
      诵经祈福由大师领着后宫嫔妃和少子公主们在做,戊宁随胥元帝上香敬拜后也再做不了什么,只是冷眼旁观着一切,这会倒好在他有伤在身,不必长久地跪着。
      休憩的间隙,戊宁意外遇上了一个人。
      一处宫门的拐角,二人在门廊底下相遇,一个往外出,一个往里进。
      连江雪显然也是一愣,顿了片刻,福身行礼。
      “王爷,别来无恙。”
      戊宁挑了挑眉,淡淡笑道:“无恙。”
      二人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朝着同一个方向,一前一后地慢慢走去。秋狝过后,二人便再未相见过,今日这一遇,彼此均有些措手不及。
      “连姑娘怎会在宫里?”
      “小女进宫来陪伴长姐,并同为太后祈福。”
      近来大事一件接着一件,相比之下,有些事便成了小事。回圜州后,戊宁对那小事也有所耳闻,其实方才一见连江雪,他心下便了然,转而又问:“丛贵妃还好么?”
      连江雪神情平淡,抬眼看看戊宁,沉默摇了摇头。
      戊宁打量了她一会,也只说了两个字:“节哀。”
      丛贵妃,相国长女,入宫十年,恩宠不断,可十年下来,莫说子嗣,贵妃连身孕都未曾有过,直至去年重阳后,贵妃终于传出喜讯,然而就在年前不久,她自己不慎跌了一跤,将六个月的胎儿摔没了,就此身心大伤,大王命贵妃于宫中好好休养,可从前的恩宠,却随着那孩子的逝去而消逝了。
      “相国大人可让你带了什么话给贵妃?”
      连江雪一时迟疑。这不仅是连家的家事,这亦是大王的家事,即便她爹有话,也不应让昱王知晓,可她一阵犹豫过后,仍是答道:“爹爹嘱咐长姐眼下当以祈福为重,一切其余的,待日后从长计议,近来多事之秋,宫中往来人杂,长姐需谨慎小心,切莫着了有人心的道,拖累母家。”
      “贵妃痛失腹中子,相国大人看起来倒是一点不心疼。”戊宁冷笑,想到什么,改口又道:“哦,不,自然是‘心疼’的,否则怎会忽然松口同意了你的婚事。”
      连江雪闻言神色微僵,而后勉强笑笑,道:“因长姐的祸,小女才得了福。”
      “相国大人对贵妃的偏疼原也不过如此,对了,他对你娘可好些了?”
      “是,爹爹近来常在家中陪伴母亲,小女看得出来,娘是高兴的。”
      戊宁不掩鄙夷,讽道:“大人之功利,实叫本王刮目相看。”
      “爹爹一向如此。”连江雪应得淡漠,说罢便无话了,过了片刻,她忽又轻声说了句:“托王爷的福。”
      “也别高兴得太早,太后病重,本王听大王的意思,是眼下不宜操办喜事,若后头太后见好倒还好说,若遇国丧,则喜事恐怕是要拖上三年了。”
      闻言,连江雪也只是淡淡道:“家国大事理应为先,爹爹有大王一言,已是把心放回了肚里。”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戊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连江雪也跟着停下,神色微顿,答道:“小女全凭大王同爹爹做主,喜不自胜。”
      戊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缓缓道:“放心罢,本王不会委屈你做妾。”
      连江雪再抬眼,怔怔望向戊宁,忘记了回话。二人就这么相对好一阵,沉静得都有些怪异了,她才回过神似的,别开脸,轻声道:“小女身在家中,听闻了许多事,今日虽得以相见,仍是想问一句,王爷是否一切安好?”
      “本王方才说了,无恙。”戊宁冲她笑笑。
      连江雪咬了咬唇,眸中一时纷乱复杂,她犹豫再三,终是作罢,无声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无话,戊宁正打算再说点什么,自二人身后不远处适时传来了一声呼唤:“王爷。”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是景太妃带着婢女正朝这头走来。景太妃见了连江雪,虽觉意外,面上却不显异色,一如平常般道:“连二小姐也来了宫里。”
      “景太妃娘娘安,臣女进宫看望长姐,一同为太后祈福。”
      “太后这一病,阖宫上下无人不揪心牵挂着,祈福辛苦,贵妃同二小姐也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
      “是,谢太妃关怀。”连江雪浅笑颔首,顺应称是。
      如今睦炎虽已伏诛,可睦氏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息,这会大王的心思谁都不敢猜,宫人无非是大王怎么吩咐了便怎么做,真要论那真心祈福的,恐怕阖宫上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连江雪心有防备,姜家朝中人人敬让三分,她对景太妃自是敬重,但也没来由地有些惧,寒暄几句后,她便识趣道:“太妃同王爷一定还有话要说,臣女便不打搅了,长姐在万顺堂那头也该等急了。”
      景太妃含笑着点点头,“二小姐自便。”
      连江雪离去后,一直在旁未曾出声的戊宁这才唤道:“景娘娘。”
      景太妃看了他一眼,对身旁的婢女说:“先回去罢,本宫同王爷单独说会话。”
      周遭再无人,景太妃敛去面上的轻淡疏离,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戊宁。
      她在这宫里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城府却犹如深潭,心里放的都是算计。世间凉薄之人不计其数,眼前这个沉默的人,其实也早就不再是宫里的宁少子了,是她总不愿去想,拖到如今才不得不面对,面对戊宁,也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好在,方才戊宁见她走来的第一眼,她明显从这孩子脸上看出了几分仓惶来,哪怕是因着愧疚,她也庆幸。
      她想伸手去摸摸戊宁的发,却也知道,已经物是人非了。
      景太妃朝戊宁温和地笑一笑,道:“王爷陪本宫走走罢。”
      戊宁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如当年跟着景妃回宫时的模样。
      “王爷的伤,本宫都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了。”
      “当日儿臣将伤势瞒着景娘娘,实非出自本意,都是些小伤,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景娘娘不必过于为儿臣担忧。”
      景太妃惘然牵牵嘴角,明知问不出真话,却还是道:“会落下病根么?”
      “不会。”
      “王爷的身子,自己要有数,本宫不通晓医理,只能是这般问几句,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本宫问得多了,王爷听得也腻味,但无论何时、何地,本宫只愿王爷要知道心疼自个儿,为了你珍视的人,好么?望王爷真的听进去。”
      “是。”戊宁攥了攥掩藏在衣袖下的指头。
      景太妃驻足,又是轻轻一叹,看着戊宁道:“能不能告诉景娘娘,你究竟想做什么?若只是为了大将军之位,你犯不着端了整个睦家。”
      “您觉得呢?”戊宁眸中深邃,显然是藏着事,却让人瞧不出那里头有多深、多暗。
      “同姐姐有关,是么?”
      戊宁神情不变,点了点头。
      景太妃抿抿唇,吸一口气又道:“同太后有关。”
      戊宁这回则不言语。
      “连跟景娘娘也不能说么?”
      回答她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本宫让桢儿交给你长命锁,就是怕你忘了,当初姐姐将你托付给本宫时,姐姐嘱咐给你什么,叫你见了本宫如见姐姐,叫你听本宫的话,王爷还记得么?”
      “是,儿臣记得,儿臣没有忘。”
      “太后心病难医,多半命不久矣,你若是记恨于她,不妨耐心等些时日,别再做傻事了。”
      戊宁沉吟片刻,忽然问:“那景娘娘相信母妃是那勾结母国谋害大凛之人么?”
      景太妃哑然。
      “您相信母妃的为人,却不能说、更不敢说您相信一个匀国人。”戊宁顿了顿,直直地望着景太妃,“可儿臣亦是半个匀国人。”
      “不……你别说这个。”
      “您不必勉强,这道理儿臣自幼便明白。儿臣只是想告诉您,血脉相通,儿臣全然相信母妃。您若是仍旧相信儿臣,相信儿臣的为人,相信儿臣另一半作为大凛子民的觉悟,就不必再劝儿臣了。”
      景太妃着急又难过地摇头,解释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当然相信你同姐姐,只是……你想要太后死,本宫在后宫,可以帮你,之后你就停手罢,到此为止,好不好?”
      戊宁看着景太妃,心中五味杂陈。岁月从不败美人,连岁月都不忍在这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却让景太妃一次次地为他担心,让这张脸上流露出伤心和失望。
      “景娘娘,儿臣不会再伤害桢儿,也不会再利用桢儿了,若有食言,儿臣这条命愿抵给姜家。”
      景太妃又气又急,道:“桢儿,姜家?你同本宫划得这么清做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以为你做的这一切姐姐看在眼里会高兴么?姐姐最后的心愿就是让你活下去!你难道要掀了大凛的天么!”
      景太妃蓦地顿口,而戊宁的眼神顷刻间也变了。
      “景娘娘,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本宫不知道。”景太妃别过头去,一着急险些说错话。
      “您知道什么?您告诉儿臣!”
      “不知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景娘娘,您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儿臣,景娘娘!”
      “本宫不知道!”
      “您清楚儿臣的心思,您清楚儿臣在想什么,您若是真想帮儿臣,您知道什么就该告诉儿臣!”
      景太妃心中复杂,搪塞多回无果后,斟酌下拿了主意,她深深地看着戊宁,含糊道:“本宫无凭无据,当真不知道什么。只是当年先帝病重时,本宫自母家得来消息,说睦炎率大凛军隐匿据守于圜州城外,因而本宫猜测,先帝驾崩,或许另有隐情。”
      戊宁浑身一凛。果然,果然……他们不仅害了母妃,果然连父王也……
      “王爷,此话仅仅是猜测,你听了便过,切莫乱来。”
      戊宁胡乱地点了点头。
      “王爷,王爷……宁儿!”景太妃厉声低喝道。
      戊宁回神,连忙道:“是。”
      景太妃瞧他心不在焉的模样,仍是不放心,唤着他道:“走罢,你陪本宫回去,宫里眼睛多,一路上莫叫人看出古怪来。”
      二人相伴走了一会,景太妃打破沉默,问:“方才王爷是偶然遇上连小姐?”
      “是,儿臣不知连小姐亦在宫中。”
      景太妃心中疑惑,试问道:“王爷同连小姐……本宫还以为这茬不了了之了,怎么……”
      戊宁沉吟片刻,道:“连大人为女儿着想,若非入宫,自是不愿看到连小姐嫁为人妾,此事说来,究竟是儿臣的不是。”
      景太妃有些迟疑,相国此人她是知道的,因此对于戊宁的说法,她倒不全以为然,宫里宫外风谲云诡,这桩婚事,多半是风云之下的利益驱使罢了,其实她想问的,也不全然是这个。
      “那么王爷可喜欢连小姐?”
      “嫁娶之事,大王之命,儿臣与连小姐,皆是满意这桩婚事的。”
      景太妃吐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问道:“王爷那个侍卫呢?”
      戊宁沉默片刻,只是摇了摇头。
      “王爷未告诉他?”景太妃十分惊讶。
      “没有。”
      “为何?”话音刚落,景太妃便反应过来这话问得没有道理。
      戊宁张了张口,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半晌后也只勉强一笑,道:“儿臣也不知道,大抵是不忍心罢。”
      “王爷也宠了他有段日子,体面地打发过去,是为他好,他若日后在王府里闹,侧妃也是能够直接处置他的。”
      “儿臣明白。”
      “本宫从未过问王爷此事,可王爷也不是少时了,任性胡闹也该有个度,就这般喜欢他?”
      戊宁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沉声道:“儿臣信任他。”
      戊宁显然不愿多说,景太妃徒剩叹息。不过,戊宁最后这句话倒有些引人思考,景太妃想起他们方才说的,戊宁的身世尴尬,在大凛若连她都不能全心信任,为何会去信任一个侍卫?那侍卫会是什么来头?
      景太妃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慢慢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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