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吃过午饭后，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楚铭托腮望着窗外发呆。

　　许韶行做完半张试卷，晃晃手腕翻试卷时瞄了他一眼，发现这货脸上竟然少有的认真。

　　“你这……”，许韶行看了一眼窗外笑着说，“……求雪呢？”

　　楚铭放下胳膊扭头看他，“没，我就在想一事。”

　　“什么事？”许韶行随口问。

　　楚铭歪了点身子小声说，“小鲁和二胖突然间一点也不追究了，让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我总担心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许韶行一愣，他把注意力从眼前的试卷上挪开，看着楚铭问，“怎么这么想？还是他俩给你说什了？”

　　楚铭摇摇头，啧了一声说，“他俩能跟我说什么，我现在丫根就不想看到那俩人的嘴脸……我就是觉得他俩突然间不追究了，有点不太正常，而且……照片还在他们手里呢，你说他们这会不会是暂时讲和，等我们放松警惕了再……”

　　“停停停”，许韶行打断他，阻止他再往下猜测下去，他低头想了一下后笑着说，“依我看你就是想多了。我不跟你说了，他们要一直追究这事，会让学校也很难堪的，毕竟这事是在学校里发生的。他们就算不给你面子，也得给学校个面子不是，要不以后还怎么在这上……”

　　“可是……”

　　“没有可是”，许韶行舔了下嘴唇，感觉楚铭聪明起来后多少有点伤脑筋，“还有照片，这个你也不用管，他们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肯定不敢了。”

　　楚铭抿抿嘴，“我还是觉得没这么容易，他们肯定瞒着我什么……”

　　为了让楚铭不再猜测下去，许韶行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刚去办公室，老师都说什么了？”

　　“说了我的处分”，楚铭勾了下许韶行手指笑起来，“我暂时不退学了，改为留校查看……”

　　“我操”，许韶行踢他一脚也笑了起来，“你可真能憋啊，到现在才说。”

　　“没顾上嘛”，楚铭弯弯眉眼，盯着许韶行笑的好看。

　　许韶行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下。的确，刚才在洗手间那腻歪劲，是不适合想这么庄重的事。

　　“哎对了”，许韶行想了想说，“只留校查看，没什么处罚吗？”

　　“有啊”，楚铭撇撇嘴，“咱班又跟着我被扣分了，我下星期一还要到主席台上去念检讨。”

　　许韶行看他那挫败的样子竟挑嘴笑了起来，还安慰他说，“不怕不怕，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你是主。”

　　楚铭也跟着他笑，“……那你得帮着我写检讨。”

　　“行”，许韶行眯眯眼看着他，放慢语速，煞有其事的说，“也不看看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别说帮你写了，就是给你写都成。”

　　“……操”，楚铭笑了起来，在桌下拉过许韶行的手说，“那今天晚上去我家吧，你教我写。”

　　许韶行一愣，收了笑，“今天晚上不行。”

　　“有事？”

　　“啊，有点”，许韶行眨眨眼，伸手扒过试卷说。

　　楚铭叹口气，在他手心里掐了一下，闷着声音问，“比我重要？”

　　“……”，许韶行心里一麻，抿抿嘴转头看着他说，“没你重要，但我真的得去。”

　　“行吧”，楚铭也没多少失落，坐起点身子看着许韶行说，“那我定明天的。”

　　许韶行立刻挑嘴笑了起来，“行，本学霸就给你走个后门，提前定了。”

　　快放学时，小鲁发来了一个地址，许韶行看完后就给删了。他扭头去看楚铭，楚铭正低着头在玩手机，许韶行笑笑，抬头去看窗外，雨已经停了，但也没下雪。

　　许韶行咂咂嘴，抬手在楚铭弯下去的后脖劲上捏了一下，楚铭收了手机抬头看他，“老师叫我？”

　　“不是”，许韶行笑着收了手，努努下巴说，“你看外面，你的才华施展不了了。”

　　楚铭扔了手机从桌下握住许韶行的手说，“你手怎么这么凉？”

　　许韶行低低笑了两声，“是不是冰到你了？”

　　“怎么可能，我皮糙肉厚的”，楚铭说着，握着许韶行的手一起缩进了袖子里，然后扭头往外看，“连雨都停啦。”

　　许韶行眯了眯眼，突然有了兴致，“你先给我说说，叫“楚铭”的那雪人是什么样的？跟你一样吗？”

　　楚铭看他一眼笑了起来，“那肯定啦，鼻子眼睛嘴巴肯定俱全。”

　　许韶行往楚铭旁边凑凑，“那有身子腿吗？”

　　楚铭很显然一怔，然后舔了下嘴唇有点为难的说，“这个……有点复杂啊。”

　　许韶行笑的更深了，“那会跑会跳吗？会追着我叫哥吗？”

　　楚铭皱了下鼻子，感觉这场纯洁的对话好像有了点颜色，“你觉得可能吗？”

　　许韶行笑弯了眼，他凑到楚铭旁边说，“那我要他干嘛，功能都不齐全，还不如你呢。”

　　楚铭不自觉的挑了下眉，“不是，就一个雪人，你想要什么功能啊？”

　　许韶行啧了一声说，“起码健全吧。”

　　“我操”，楚铭低着头笑了两声，然后抬头说，“那要不，我把自己脱光了给你当雪人看。”

　　许韶行眯了眯眼，上下扫了他一眼问，“你白吗？”

　　“……操”，楚铭使劲捏了下许韶行的手，皱了下鼻子说，“你现在可真够不要脸的。”

　　“其实我已经看过了”，许韶行坐起点身子，啧了一声说，“……说实话离雪人真的还差点。”

　　楚铭突然想到上次许韶行去他家，没进浴室就把上衣给脱了。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现在想起，还是会突然紧了喉咙。

　　楚铭舔了下嘴唇说，“那……你呢？”

　　“我？”，许韶行莫的骄傲了起来，他用另一只手翻了页书说，“我肤白胜雪”，完了歪歪身子对楚铭说，“哪天脱给你看，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操”，楚铭眨眨眼呼了口气，抿抿嘴咬着牙关说，“这他妈要不是在教室，我当场就给你脱了。”

　　许韶行冷哼着斜他一眼，收回了自己被他握着的那只手，眯眯眼说，“别想了，容易伤身。”

　　放完学后许韶行先回了趟家，等到天快黑时，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出了门。

　　他们约的地点是在一片待拆街区后面。许韶行到那时，小鲁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来这么晚”，小鲁啧了一声吐了嘴里的烟，扫了一眼许韶行的包，警惕的问，“包里装的什么？”

　　“手电筒”，许韶行扫了一圈，见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二胖呢？”

　　“他有事，没准一会儿来，没准就不来了”，小鲁瞥他一眼说，“东西带了吗？”

　　“什么事会比这儿还重要”，许韶行冷哼一声，挑了一边嘴角说，“他是在周围等着呢对吧，或许……不只他自己。”

　　小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他妈哪那么多话，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想要东西简单，把二胖也叫出来，我们当面交换。”

　　“他妈的都告诉你他不在了！”小鲁皱了皱眉头说，“你他妈的是找死是不是？”

　　许韶行从包里拿出手电筒往周围照了一圈，冷笑一声说，“咱们俩交换倒是容易，一伸手一收手就完了的事。但我可就自己来的，你交换完后再让人出来抢了我，那我以后岂不是都要被你们吃的死死的了？”

　　小鲁脸色难看了起来。

　　“我有的是时间”，许韶行说，“我等着二胖过来。要是还有其他人你也别藏着掖着，我不说过了，奉陪到底。”

　　“……他妈的！”小鲁冷哼一声，也不再遮掩，低头跟二胖发短信。

　　许韶行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带子，没吭声。

　　“……楚铭呢？”小鲁发完短信后抬头看许韶行，讥笑着说，“你没叫他跟你一起来？”

　　许韶行看着他呼了口气，抿抿嘴说，“我有件事想知道，你们之前跟楚铭关系也算不错吧，怎么就到了这种你存我亡的地步了？”

　　小鲁啧了一声，撇撇嘴说，“这他妈不是要问你吗？他本来跟我们混的好好的，结果却跑去跟你做朋友，还像甩瘟疫似的急于甩掉我们。我他妈也奇了怪了，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么认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许韶行挑了下眉，“那你觉得，楚铭的定位是什么？”

　　“他跟我们才是一路人”，小鲁瞥了许韶行一眼说，“这就是他的定位！”

　　“所以，就是因为他跟你们不同路了，你们才连他也不放过？”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小鲁生了气，“谁不放过楚铭了，我他妈想整的只有你，楚铭那样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不识好歹！”

　　许韶行冷笑一声，“那为什么想整我呢？楚铭来之前，你们根本就不认识我吧。”

　　小鲁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可脸色却难看起来。

　　“是因为我是你们的第一个目标，费了那么大的劲，结果楚铭一句算了就想让你们再不干预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吧。你们本想整一下脱离“组织”的楚铭，结果发现楚铭校内校外都惹不起，所以就把气撒到了我头上，我没说错吧？”

　　小鲁盯着许韶行磨了磨后槽牙，低头啐了一口说，“他妈的学霸脑子就是好使啊。”

　　许韶行冷哼一声，板起脸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人也是你找来的，对吧？”

　　小鲁皱皱眉头装起了蒜，“什么人啊？”

　　许韶行瞥他一眼说，“你现在装傻有用吗？这几年间我和那男的从没见过一面，怎么偏偏那几天天天的来找我，还闹出了事”，许韶行往小鲁旁边走了一步说，“照片是你拍了放到学校网页上的，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呦”，小鲁顿了一下后忽的笑了起来，“你还知道去想这些呢？我以为你他妈只知道问楚铭呢。怎么，就这么喜欢楚铭啊？”

　　许韶行瞥他一眼说，“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找上那男人，谁告诉你让你去找他的？”

　　小鲁讥笑一声说，“我为什么会找上他？哈？这要问你吧，你不跟那老男人乱搞，他不来学校找你，我上哪去找他啊？”

　　许韶行皱皱眉头，“你是看到了？”

　　“对啊”，小鲁笑了起来，“看的他妈一清二楚，你当时要不是反应这么大，我会发现你这个把柄吗？”

　　“然后你们就去找他，让他来一遍遍的找我？抓我把柄？”

　　“对啊”，小鲁笑了起来，看着许韶行说，“你也有脑子不好的时候啊。”

　　许韶行低下头，他想到了是小鲁和二胖让那老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他。但他以为，这后面还会牵扯出其他人，例如是谁让小鲁和二胖找的那人。但现在看来，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许韶行抿了抿嘴说，“若真是你找的他，你就该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小鲁静静盯着许韶行看了一会儿，突然挑着嘴角笑了起来，“许韶行，我承认，事情不是我网站上说的那样，我知道你委屈，我知道这件事情你才是受害者，可那又怎样，我偏要这样说，我他妈的偏不让你好过！”

　　许韶行咬咬牙，遏制不住的愤怒还是占了上风，他上前一步抓住小鲁的衣领说，“你他妈可真不算个人！”

　　小鲁推了许韶行一把没推开，生了气说，“你他妈别一副跟我有仇的表情！我是在造谣，是冤枉了你，可他们不是也都信了嘛！你班同学信了，老师信了，学校也都信了！哈，你他妈看起来高高在上，千人捧万人追的，可怎么样啊，他们现在不照样把你往脚下踩！不照样指着你后背去羞辱你！”

　　许韶行挥起一拳砸在了他脸上，然后骑在他身上愤怒的说，“你他妈再说一句！”

　　“不是吗？！”，小鲁任他拽着衣领，瞪大了眼睛说，“还有人相信你吗？啊？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笑话，一个他妈的提起来都恶心的笑话！”

　　许韶行咬咬牙，把小鲁按到地上又给了他一拳，小鲁拽着许韶行胳膊把他推翻在地，然后爬起来摸了一下有点流血的鼻子，骂骂咧咧的拽过了刚站起身的许韶行，挥起拳头就要去打。

　　许韶行扣着他手腕把他挥起的拳头给压了下去，小鲁一愣，多少有点吃惊。

　　“……楚铭没信”，许韶行看着他说，“可楚铭没信，他他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他只信我。”

　　“我操你妈！”，小鲁咬咬牙，挣开许韶行手挥拳给了他一拳，拽着许韶行衣领说，“是啊，楚铭没信，他妈的楚铭还揍了我们俩，你是不是特高兴啊！”

　　许韶行挥手推开了他，看了眼已经来到这里的二胖，活动了一下牙关说，“人到了，把东西给我！”

　　“你想要东西？”小鲁扭头看了一下走到跟前的二胖，笑着说，“你觉得你拿的走吗？”

　　许韶行皱皱眉头，“怎么，还有人？看来你今天是真打算把我交代在这了？”

　　二胖看了看许韶行周围问小鲁，“就他自己？”

　　“人呢？”，小鲁扯着嗓子吼，“我他妈问你人呢？”

　　“后面”，二胖咂了咂嘴说，“他自己，不用让他们过来了吧……”

　　“我操”，小鲁抬手拽下了二胖身上的书包，抹了下鼻子说，“让他们过来！我今天非整死这丫的！”

　　二胖咂咂嘴，只好转身去打电话。

　　小鲁扬了下手里的书包说，“你想要的都在这里头，一张不多一张不少！可我觉得，你今天是没那能耐拿到它了！”

　　许韶行用舌头抵了下有点发疼的嘴角，啧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个笔袋，“你想要的东西也都在这。你放心，今天除非把我打死在这，不然，你拿不走。”

　　小鲁咬了咬后槽牙，“我他妈倒看你还能装逼到什么时候！”

　　许韶行瞥他一眼，把笔袋又扔进了书包里，关了手电筒也放在了里面，拉上书包看了一眼往这来的几个人，紧了紧手里的书包带子。

　　一共来了五个人，加上小鲁二胖共七个，许韶行笑了一声说，“不错呀小鲁，都说了就我自己还叫这么多人，够怂的呀你。”

　　“你他妈少用这种话激我，光不光彩我从来不管，我今天就要你给我死在这！给我跪下求饶！”，小鲁转身啐了一口带血的痰说，“你他妈要是现在把东西乖乖交给我，我还能手下留点情。”

　　“你他妈少装蒜！”，许韶行掂了掂书包，那里面有他装进去的一个伸缩铁棍。

　　他心里也没一点底，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就算开挂也打不过他们，可那又怎样，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不是他说结束就能结束的了。

　　“我刚说了，除非今天我交代在这，不然，你们拿不走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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