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

　　城墙上守夜的北疆士兵紧盯着远处的动静，却没有预料到王尨带着士兵，借着山脉和夜色的掩护临近了城下。

　　一个北疆士兵正站在墙垛口眺望着远处一成不变的夜景，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钝钝的，像是动物刨磨泥地的声音，愣了半晌，猛然反应过来，低头一看，一个齐国士兵已经爬到了垛口下方，左手搭上墙沿，仰起头冲他嚣张地一笑，露出了森然的白牙，右手拔起插在墙上的尖钩，划起一道圆润的弧线，直直扎进了北疆士兵的后背。

　　“敌袭！有人偷袭！”北疆士兵闷头中了一击，一下子没了反抗的能力倒在了地上，尽最后一丝气力用蛮语吼了一句。然而为时已晚，等周边的士兵反应过来时，其他的齐军也纷纷爬上了墙头，城墙上顿时混战成一片。北疆士兵猝不及防，仓促应战，很快败退下去。

　　“将军！城墙上的守军已经被我等尽数拿下！”一个小将在城墙上向城下的王尨高声喊道。

　　王尨目光如炬，一声令下：“开城门，进城！”

　　不多时，链条碰撞摩擦的声音穿透了城墙的泥石，镶满铜锈的城门在厚重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露出了城内鳞次栉比的砖瓦屋舍。

　　士兵们终于放开嗓门发泄式地高喊吼叫，拽着马缰杀进了坪州城。城内尚有守军刚刚惊醒，睡眼惺忪地外出查看，便被冲进门来的齐国士兵一举拿下。

　　“缴械投降者，从轻发落，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译官高声用蛮语喊道。

　　北疆士兵有的慌不择路，来不及拿起武器便被齐国士兵擒住抱头跪在了地上。有的疯狂反击，四处乱窜，现场很是鸡飞狗跳了一番，才堪堪稳了下来。

　　城头上，北疆的狼王旗帜被砍倒，齐国士兵插上了本国的军旗。王尨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呼出憋了大半夜的一口浊气，向手下吩咐道：“给主城报信，告诉秦将军，事成了。”

　　“二王子！敌人突袭坪州，我们的人失守了！”士兵惊慌失措地闯进帐时，尤格萨隆腿上有小奴隶布尔小心翼翼地为他捧着酒壶，身后亲卫捶背，还在毫无防备地喝着马奶酒。听到士兵的话，他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布尔一个没防备，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登时疼得眼里钻出了泪花。

　　尤格萨隆看着烦躁，抬腿又踹在了布尔的肚子上：“别在这里碍事，滚出去！”

　　布尔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不敢出声反抗，捡起洒了一地酒的酒壶，抱在怀里，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传本王子命令，把一营的士兵调过去反攻！”尤格萨隆恼火地哼了一声道。

　　“可是，王子，上次在天堑，是一营士兵打头阵，损伤很严重，可能还没有休整好……”亲卫犹豫着小声开口道。

　　“那就调二营！”尤格萨隆冷酷地说道，“怎么齐国士兵就能休整得这么快，我们的士兵就不行？有多少人尽管派出去，反正王上招募的新兵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不愁没有兵。不计代价，一定要把坪州拿回来！”

　　亲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尤格萨隆，不能接受自己的将军说出这种对士兵的生死毫不关心的话，只是他万万不敢反驳尤格萨隆，只得低头应了一声“是”，便赶紧退了出去。

　　“军师，坪州遇袭了。”士兵走进帐，对着主座上的靳先生小心禀告道。

　　靳先生悠然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在桌上放稳后方道：“知道了。”

　　士兵一愣，又继续说道：“我家，我家二王子想请您过去，给他出个主意。”

　　靳先生抬起头淡淡扫了那士兵一眼，士兵顿时觉得那眼神里似淬了毒针，只一眼便将他扫了个透心凉，顿时起了一后背的冷汗。再定睛一看，靳先生的眼神依旧是原来那样温和淡漠，看不出情绪，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王子若想拿回自己的东西，放手去抢就是了，这种事，我相信王子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在下插手。”说完这一句，靳先生似是不愿再多言，又端起了桌上的茶。

　　士兵站在堂下如芒刺在背，实在僵持不住了，只好向靳先生告退，脚下带风地退出了帐外。

　　靳先生拈着杯盖轻刮杯沿，专心地看起了杯中沉浮不定的碧叶。角落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男人，容颜清俊却面色冷淡。他低头一抱拳，向靳先生道：“属下青风见过教主。”

　　“嗯，”靳先生的手指搭着杯沿，仍是看着茶杯里的清波，头也不抬地对其道，“京中如何？”

　　“回教主，一切顺利，碧荷爬上了那皇帝小儿的床，最近圣眷正浓。”青风回道。

　　“那老东西手段倒是很灵。”靳先生轻笑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那个叫摇光的女孩呢，罗芳最近进展如何？”

　　“回教主，罗护法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慕容摇光的心神，浑身筋脉也淘洗一新，她让属下问教主一声，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什么时候把魇蛊种下。”青风面无表情地道。

　　靳先生满意地一点头，道：“你回去告诉她，她的手笔我一向信得过，她自己看着动手便是。”

　　青风应下，沉默了一瞬开口问道：“教主，您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教中人都在等您的消息。”

　　“别急，”靳先生啜了一口茶水，缓缓道，“网撒下了，要有耐心才能等来大鱼。你去吧，替本座盯着京中动向，有消息再来报。”

　　“是。”青风低头应下，转身从窗口溜了出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报！坪州大捷！”士兵进殿禀道。

　　秦峥满意地扬起眉，很快又收敛了喜色，对士兵道：“北疆一定会派兵反击，叫王将军提起精神，小心应对。还有，嘱咐他提前记下的坪州城防图都记下了吧？让他好好摸清楚城中的机关，以备不时之需。”

　　“是！”士兵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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