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的星空

　　车子在高架桥上的紧急停车带里还未停稳二宝已经解开安全带冲了出去，蹲在路边不断呕吐，李凡靠在车门边上，歪着头问他：“怎么，怕死？我喜欢的男人一定要高大威猛，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天不怕地不怕。”
　　“我他妈管你喜欢谁！你他妈不怕死？不怕死你他妈怎么不从这跳下去？”二宝骂完，忍不住又吐，在车上时因恐惧和紧张还不怎么觉得，现在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要死，恨不得把胆汁吐出来。李凡从车上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二宝猛地灌了两口水感觉好了些指着李凡的鼻子大骂：“你们这帮富二代是不是都他妈傻逼啊？稍微有点不顺心就觉得全世界都他妈欠你的，谁欠你的？谁他妈也不欠你的！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天王老子你第一？”
　　“原来你也会说脏话，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我……你知道我的痛苦吗？你他妈凭什么骂我！”
　　“没人骂你那是他们也傻逼！把你惯成现在这副逼德行！你痛苦？说好听点叫矫情，说不好听你他妈就是吃饱了撑得！你他妈痛苦，你他妈真正痛苦过吗？你他妈有过十三岁被人逼着接客的经历吗？你他妈试过一天只吃两个馒头吗？你他妈见过人饿死之后的尸体吗？你他妈见过一条人命只值十万块钱吗？啊？你从来都只想着自己痛快，你做的每件事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我从山沟里出来的，只想好好上个学，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妈逼的你跟陈飞叫板、玩命飙车时你他妈想过我会不会吓死吗？你他妈痛苦？比你痛苦的人能绕地球两圈！我操他妈！”
　　李凡从车里翻出一盒未开封的白沙和天下，生硬地点上一颗被呛得流出了眼泪，二宝上前一把夺过，想了想把烟盒揣进自己兜里，把燃着的香烟扔到地上，用力踩了两脚再次骂道：“别他妈学这歪门邪道的！这是一个女生该做的事儿吗！再让我看到你抽烟，我他妈……我……我弄死你！”
　　“好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
　　“不上，我他妈怕死。”
　　这辆车驶回学校的路上，引起无数目光停留，回头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二宝下车时余怒未消，“嘭”的一下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校门。
　　一脚踹开宿舍门，大家都在，二宝三两步走到刘东宇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喝问道：“你他妈到底对李凡做了什么？”肖俊站在旁边抽着烟说：“他强吻了她。”
　　“我操你妈！”二宝一下变得怒火中烧，挥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刘东宇推开他吼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李凡是我朋友！你他妈伤害她就是伤害我！你他妈这叫耍流氓！”二宝说完又一脚踹到他身上。大家好不容易把二宝劝开，肖俊给他点上一颗烟，二宝指着鼻青脸肿的刘东宇骂道：“就他妈因为你！老子今天差点连命都没了！我他妈为你背了多大一个黑锅啊！我他妈招谁惹谁了！上个大学怎么这么不容易呢！我操他妈！”
　　“我也不想的啊，电视里不都那么演吗？男主角把女主角按住直接强吻，不一会儿女主角就顺从了，为什么到我这就不管用了？”
　　暴怒中的二宝听到这里竟然被气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看大家一个个表情自然，显然早就听过这段说词了，他忍住笑又问：“后来呢？”
　　“她打了我一拳，到现在胸口都喘不过气。”
　　……
　　“你别问了，我们已经批斗他一上午了，哥几个决定给他开个扫盲班，普及一下恋爱常识，他这得多高的智商才能长这么大啊。”
　　“我收到你的短信了，我去了……她那辆车，玛莎拉蒂总裁，低配也得两百多万……她说她大二有可能出国留学，让我跟你多学着点，做不了学霸那就做一个成功的商人，等我能够支撑一个人的留学费用，最不济也要一个月挣到五千块钱的时候才有资格追求她。”
　　二宝……
　　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侧重点也会有很大区别，二宝想着这些抽完一颗烟之后觉得自己对李凡已经没那么气了，在床铺上躺了一会儿，忍不住给她打电话，别扭地对她说：“那个……那什么……路上开车慢点，玩够了就早点回来，平安回来……今天对不起，不该那么骂你。”
　　“没什么，这人啊就是贱，你骂了我一顿竟然让我想通了好多事情，我主要是在生我爸的气，他原本说好要来看我口语决赛的，他又骗了我……跟刘东宇没什么关系。”
　　二宝扭头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刘东宇说：“我已经把他修理过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来路？”
　　“这个啊，你听说过一个代号叫‘龙’的组织吗？它是一支特殊的异能部队，在暗中解决一些国家棘手和违反科学常识的事情，中国境内每天发生那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都是我们处理的，你知不知道人死后为什么非要穿寿衣？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僵尸？近年来为什么非要推行火葬……中国龙组成立于黄蚩之战以后，守护中华文明，我们是独立存在的。”
　　二宝躺在铺上像是在听科幻小说，身体里从内到外散发出一股寒气，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惊天秘闻，双手颤抖着就要拿不动手机了。好一会儿，他用力咽了下口水，哆哆嗦嗦地问：“真……真的……假的？”李凡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笨蛋！当然是假的啦！哈哈！”
　　“李凡！你他妈最好永远别再回来！”
　　这一天实在过于惊心动魄，电影般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本应担任男主角的自己竟然只扮演了一个路人甲的角色，像是做梦般不可思议。二宝这样想着掏出名片看了看确定不是做梦，沉甸甸的手感让他再次怀疑这名片是不是纯金的。他拿下肖俊的耳机把有磁铁那一面放在上面又滑落。
　　“我靠！难道真是纯金的！这得值多少钱！”
　　二宝在床铺上一直躺到傍晚仍然缓不过来，精神疲惫，被吓得不轻。他洗了把脸，揉了揉僵硬的面孔，双手提着嘴角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下楼去找刘甜菲。路过超市，他又折返回去，买了一把娇小的壁纸刀揣在裤兜里，骑上宝马心里忍不住大骂：我他妈只是上个学而已！
　　和刘甜菲聊了聊，二宝要做的是从刘甜菲的哥哥刘思文那里按定价的六折拿货，然后按定价的七到八折卖出去。虽然现在网购繁荣，但正版的真实性完全不能和新华书店相比，二宝觉得有利可图，加之中间有刘甜菲的关系，有些书目可以五折。二宝再次谢过刘甜菲，接过刘思文的名片心情愉悦地走出食堂，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手拿刀片的黑衣人出现才走下台阶。
　　食堂门口，刘东宇正倚在自行车上双手抱胸，嘴里叼着烟，头微扬，四十五度角看天，刘东宇问：“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忧郁？让人看了会不会激起他的保护欲？”
　　“你赶紧躲起来吧，精神病院的医生会把你抓回去的。”
　　“你……喜欢李凡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什么也不为。”
　　“那就好……我要和你搭伙。”
　　“什么？”
　　“我要和你一起卖书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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