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的法芙娜同人]乐园物语

　　清晨5点，海面上笼着一层雾气。龙宫岛的码头，史彦看着公藏把行李交给白塔的人，又对对方做了个手势，表示很快就登船。
　　公藏告诉史彦自己决定离岛时史彦其实并不意外，只是昨天半夜收到消息时觉得很突然。公藏和岛在一些方面产生了分歧，大家都看在眼里。众人都知道他不是个闲得住的人，更习惯了肩负重任的感觉，史彦猜得到他会换个地方继续战斗，而非就此沉寂，开始享受平静的生活。
　　公藏匆匆环视了下四周，才把目光放到老友身上。这座岛的每个地方都承载了他太多回忆，回忆太沉重，公藏不敢看，因此只好潦草地扫一眼就作罢。他为龙宫岛夜以继日地战斗了二十多年，也不是没想过会有离开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离开。
　　他也不是要与龙宫岛一刀两断，伊甸、残存的人类军和零星的Festum还在，他们也不能就此放松。第二Alvis今后会成为龙宫岛、第五基地和白塔的前哨，与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人周旋。而他将作为龙宫岛的代表，加入白塔和第五基地在其他地区的任务，保证一线与前哨，还有前哨与基地、白塔和龙宫岛间的联络，提供各类协助。他会在茫茫的大海上，亦或者陆地上未知的某处，与人类和Festum继续斗智斗勇，尽力扫去龙宫岛和更多的人通往未来之路上的一切阴霾。
　　交接工作公藏从很久前就开始做了，所有文件也都条分缕析地整理好了，方便随时查阅，如果有问题，水晶花也能让岛上的人随时找到他。他故意把这个消息拖到最后一天且只告诉了史彦就是为了安安静静地低调离开。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命题，公藏自以为做的最对的事是就将星核碎片融入总士的基因，亲手打造出劈开荆棘的利刃。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生中做的最错的事也是这个。他以为能掌控一切，却把别人推入了地狱，还让危机提前到来。他的不择手段本质上和巴特兰、还有人类军、伊甸没什么区别。现在想来，当年他高举着自己的理念和新国联分道扬镳时被大部分人视为异端也的确不冤。
　　大概疯狂的时代需要一些比时代更疯狂的人才能闯出一条路。现在一切告一段落，疯子们也该退场了。
　　这是好事，公藏想。他一贯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点儿轻松的神色，嘴角的弧度几乎称得上是一个笑了。
　　“真不参加婚礼了？” 昨天两个小的刚提起这件事，事已至此，虽然史彦知道公藏不会点头，但还是问了句。
　　“不参加了。”公藏平静道，他和总士不见面更好。他能为总士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个了。
　　“之前我一直觉得总士当前线部队指挥官还可以，但不适合再往上发展。他虽然也算坚定、没忘了自己的使命，但始终不能和自己的命运和平共处，骨子里甚至埋着疯狂的种子，带着一种游离感，徘徊在人群外。不过……”现在想来我还不如他，公藏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抬头看向史彦，“好在一骑给他打了个补丁，把他拉了回来，定在了这座岛上。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培养培养他。”
　　公藏在心底自嘲了下，他但凡张口就只有工作、只有岛，他和总士间的牵绊也都系在其上。那天在码头上，他看见那个只有六七岁的总士的时候心里是乱了一秒的。那个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面庞让他想起了鞘刚去世，他和史彦一起拉扯两个孩子的日子。那时皆城父子间的关系还有温度，只是他犯下的罪不会凭空消失、更不可饶恕，总士也终究会长大。等总士明白一切的时候他们自然就走到了无可挽回的那一步。他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所以干脆把事做绝，断了总士的念想，也放他自由，让他不必被稀薄的亲情拉扯着受罪。
　　“嗯，我会的。”史彦看着多年的老友，隐约觉得公藏眉眼间的锋利少了很多，被责任压成了一条直线的肩膀也不那么僵硬了。史彦接着道，“被拉住的不止总士一个。总士之于一骑，就是水之于鱼。之前他想着离开龙宫岛，逃离面对不了的事。现在只要有总士在，他就哪儿也不会去。”
　　“你知道他们7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公藏一挑眉毛。
　　“不知道，那小子嘴比蚌壳还紧。不过看他之后的表现猜也猜得出个七八分。他当时都恨不得自刎谢罪了。不过，因为认知代码的限制，好多事也没法跟他解释。要是他妈妈还在也许……”史彦叹了口气，收了声，半晌才又道，“不管怎样，还欠你一声对不起。”史彦说着后退半步，想要躬身，却被公藏一把扶住了。
　　“不能这么说，如果总士没有植入星核碎片一切就不会发生。是我把保护岛的责任强加给他，让他成为Festum入侵岛的契机。保护最后的乐园……这里真的是乐园吗？是谁的乐园？” 公藏的嘴开合了几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余一声叹息。
　　两人一同沉默下来。
　　设立认知代码限制的初衷是让龙宫岛的孩子体会和平的可贵，保护他们，让他们拥有一段无忧无虑的正常生活。这样的生活是Festum入侵后难以想象的奢侈，是公藏和史彦前后数代人没经历过，也想象不出的美好。在战火中苟延残喘的人们试图用这座岛告诉后人，他们还有未来，每个人都是希望。认知代码让孩子们无法知道外面的世界已残破不堪，也让龙宫岛成为了乐园。它把残酷的世界挡在了外面，但也把里面的人圈了起来，捂住了他们的眼睛。
　　笼子里的孩子不知道外面的残酷，以为因循守旧的大人们故步自封，让自己不得自由。
　　逡巡在外的猛兽寻着人类的味道找到了乐园，用獠牙挑起了罩在笼外的黑布。
　　乐园里尚且天真的孩子偶然窥见真像，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獠牙穿心而过。
　　背负了人类疯狂的孩子在左眼的疼痛中觉醒。被认知代码搅乱了记忆的孩子则在重若千钧的愧疚中沉沦。
　　让龙宫岛成为一些人的乐园的存在将另一些人推向了地狱。
　　而乐园终究只是个假象。
　　“……其实建造乐园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天真，通往乐园的路只有自己才找得到。” 公藏嗤笑出声，像在嘲讽多年前的自己。
　　史彦点头叹道：“找没找到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有答案。”

　　远处的沙滩上，一骑摆弄着两条不听话的腿，撑着浑身酸痛的总士往家走。他们昨天在精神图景里闹得太凶，后来一片混乱，两人就这么在沙滩上睡了一宿。沙地再软也不如床，他们睡得腰酸背痛，醒来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一骑的耳根动了动，似乎隐约听到了汽笛声，他抬头看向码头的方向。总士也跟着抬头，正看见一艘不熟悉的船缓缓出港。
　　一骑踟蹰了半晌，嘴巴动了动却没出声。
　　总士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低低地哼了声，又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了一骑身上些，“……只要前进的方向相同，就还能见到。”说完他就低下了头，不错眼珠地盯着脚下的沙滩，专心看路。
　　一骑终于摆脱了精神图景里发生的事遗留在他身上的感觉。他蹲下身，一把捞住总士的膝窝，把每个关节都在呻l吟的总士背了起来。
　　总士被他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幸亏他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一骑的脖子才没被甩飞。
　　一骑动如脱兔，脚下飞快，背着他沿着沙滩飞奔向家。
　　“放萤火虫！”总士拽着一骑的耳朵，指挥他拐弯。
　　东升的旭日驱散了薄雾，清凉的海风打在总士和一骑的脸上、身上。他们的身影和嬉笑声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和多年前一切尚未开始时在这片沙滩上打闹嬉戏的影子渐渐重合。
　　人事代谢、沧海桑田。
　　少年们终于回到了故乡，也找到了自己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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