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

　　又是一个明媚的冬日，收起感伤的心绪，我心如止水地坐在房里，无声等待命运的宣判。
　　“考虑得怎么样了？”方易南跨步而入。
　　迎上他期待而自信的目光，我从容不迫地反问：“如果我答应你，你能放他们走吗？”
　　“那是自然。”他满意地点点头。
　　对着他那副丑恶的嘴脸，我厌恶地道：“我要亲眼看到他们出了扬州城。”
　　“吃过早饭，我让人带你去。”他拍了拍手离开房间。
　　方易南走后，两个下人端上早点，昨日还让人味觉大开的食物已是寡淡无味。
　　早饭过后，两个彪形大汉进来押我出去，在侧门门口我见到了兰宁和权儿。来不及和他们说上几句，我被推入和他们不同的马车，马车极快地驶向扬州城城门。
　　城门内，我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目送他们出了城门。注视着那一高一矮两个离去的背影，我不禁悲从中来，到头来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回到房间，我六神无主地等了大半天后，几个丫环和妇人一窝蜂地涌入房里，围在我四周上下端详我，像是在参观什么稀奇动物。
　　“二爷这回带回来的姑娘美极了。”一位妇人笑道。
　　突如其来的大阵仗让我摸不着头脑，我困惑地问：“你们是要做什么？”
　　“姑娘别误会，我们是奉二爷的命令来给姑娘沐浴更衣的。”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能不能换一天？”自知逃脱不了，我却还是意图抗争。
　　“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姑娘还是加紧些的好，等会儿还要梳妆呢。”
　　妇人说着便带我往浴室去，狭小的房间里，巨大木桶泛着的热水使我身如寒冰。
　　“快来伺候姑娘。”
　　“我自己来，你们出去等吧。”
　　“可是——”
　　脱下第一层衣服，我烦闷地打断她说话：“我不喜欢沐浴的时候旁边有人，你们都去外面等吧，我只要一刻钟。”
　　妇人见此作罢，和其他丫环退到房外等候。
　　待浴室归于安静，我失神地解开衣扣，百念皆灰地走进木桶。冰寒的心境，温热的体感，内外矛盾惹得我潸然泪下。
　　在意识即要飘离之时，房外的三两句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个姑娘性子怪的很，看不出来她什么心态。”
　　“不管她什么心态，只要进了这里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爷。”
　　“你听说过吗，之前有个女的被二爷赶了出来。”
　　“进去了难道还能出来？”
　　“我听人说二爷喜欢黄花大闺女，你说是不是……”
　　已如死灰的心霎时燃起生的光亮，我心情转好，不再抗拒热水的环绕洗礼。
　　两刻钟后，妇人在窗外催我，我意犹未尽地穿戴整齐衣裳。
　　走出房门时，众人的目光皆专注于我，我像是一件被制作完毕的商品，待人挑选。
　　“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身红衣裳衬得姑娘好美！”
　　两个小丫环叽叽喳喳地说起我的好话。
　　“姑娘随我来。”
　　妇人扶我回到休息的房间，为我梳妆打扮。
　　看着铜镜里没精打采的自己，我苦笑出声，方圆园，你又回到原点了。
　　“二爷说的对，姑娘果然适合这样的妆容。”妇人放下胭脂。
　　以他对女人的研究，他的审美水平应该不低，只是平日里我往往略施粉黛，今日这梅花妆怎么看怎么别扭。梅花妆虽始自寿阳公主，可流传至今已成为歌妓舞女的标配，用在我身上也算是他用心良苦。
　　“姑娘在房里等二爷吧，我们先退下了。”
　　等下人们走后，我坐回铜镜前仔细一看，只觉艳丽异常难以忍受，只好拿起桌上的书卷放松身心。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方易南从外面进来，美滋滋地笑道：“快让我看看！”
　　一改常态，我转过身对他妩媚地一笑，声音酥软地道：“方公子来了。”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扬手鼓掌，他动情地道，“你这个样子更美。”
　　“多谢公子夸奖，紫陌愧不敢当。”
　　大步向我靠近，他色眯眯地问：“怎么这么快就想清楚了，我以为还要再等几天呢。”
　　避开他凑近的脸，我强忍着恶心笑着回答：“公子说的再清楚不过，紫陌明白。”
　　“既然明白，那你可要好好地伺候我！”
　　他飞快地抱起我往床榻去，亟不可待地脱下衣服，如烈火般一个劲地往我身上靠。扭开头不让他侵入嘴唇，我忍受着他迅猛的动作，眼泪瞬即滑落。他宛如猛兽凶狠地撕下我的衣服，试图蛮力而入。
　　“公子这方面可是要比其他人厉害呢。”我不顾全身的疼痛，在他耳边吹气。
　　怕他没听见，我又重复一遍：“公子的功夫真不一般。”
　　他终于听清楚我的话，双手一顿，臭着脸问：“其他人？什么人？”
　　“自然是我遇到的其他男人，公子在所有人里面数第一。”我媚笑着用手指一摸他的脸。
　　“你和其他男人有过？”他腾地坐起身，怒形于色。
　　我故作媚态地眨眼道：“和公子比，他们望尘莫及。”
　　转眼间，方易南刚还放荡的眼神顷刻变得冰冷，怒火即要喷发。
　　“果然是个贱人！”他愤怒地大力扇了我一个耳光，衣衫不整地离开。
　　脸颊如火般烧疼得厉害，我委屈地捂住伤痕，低头放声痛哭。

　　想来是这激将法起了作用，第二日我被人带出囚禁之地，住进另一处较小的房间。此后的数日，我再没见过方易南，也从未走出过那个房间。
　　天昏地暗的生活在一个星期后结束，迎接我的是更惨无天日的命运。
　　那天方易南没好脸色地来看我，嗤笑着说：“既然你经验丰富，留在我这里可惜了，不如换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直觉不妙，我握紧拳头道：“你想说什么。”
　　“前几日画舫已到扬州，你可以去跟船上那些人讨教心得，保证不会让你后悔。”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有话就说清楚，别绕圈子。”
　　“想必你应该知道淮扬一带远近闻名的画舫，那是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大惊之下也不忘取笑他：“没想到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被我戳破他的身份，他不痛快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感慨这淮扬一带看似繁荣太平，实则官官相护，为虎作伥。”
　　“你说什么！”他恼怒地掐住我的脖子。
　　直视他带着怒意的眼睛，我毫不退缩地讽刺：“淮扬近几年来常有年轻女子失踪，想必和你逃不开干系。”
　　他咬牙切齿地警告我：“你再说一遍！”
　　“怎么，怕我说出去？”狠狠啐他一脸，我不屑一顾地道，“这种玩命的事我还没胆子做，你大可放心。”
　　他这才冷静下来，松开钳制我的双手，讥讽道：“谅你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辈子你就给我好好待在那船上吧！”
　　他一声令下，两个大汉进来牢牢地控制住我，我挣扎着道：“放开！我自己会走！”
　　方易南以同情的眼光看向我，装好人地施舍：“让她自己走上船。”
　　对他一瞪眼，我大义凛然地走出房间，在专人的带领下登上那座富丽堂皇的画舫。舫内此时并无宾客，一众女子皆四散坐开谈笑风生。
　　“你们快看！”一人惊讶地出声，其他人随之看来。
　　“这是新来的，以后和你们一起。”
　　经人简单介绍后，我淡淡一笑：“以后还请各位姐妹多多关照。”
　　众女子瞬间炸开了锅，细声细语地讨论我的出现。
　　其中一位貌美的女子不友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兰宁。”
　　若唯这个名字，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听这名字娇弱弱的，肯定会讨男人的欢心。”另一人跟着嘲讽。
　　“你都会什么？”她们当中领头的那个人问。
　　“只会弹古筝。”
　　“那你来一曲听听看。”领头的回头一唤，“去把古筝拿来。”
　　接过古筝坐下，我深呼吸调整状态，启奏拿手曲目画心。冬日光影模糊，放眼远望，河上水雾袅袅，万事万物仿佛被笼罩上一层乳白的光纱，透着一股清冷。
　　初弹此曲时少不更事，终日为儿女私情苦恼，不懂何为生活艰辛。画舫上的这些女子年纪与我当年相仿，却更懂得为自己盘算，沦入柳巷又如何，只要能多一天存留在这世上。
　　然而我到底还是不能容许自己因此堕落，生活虽然落魄，可是尊严犹在。今日的苟延残喘，为的是日后能顺利脱困，当下我必须忍辱求生。
　　一曲终了后，我对领头人一点头，她合乎心意地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这船上的第一把古筝。”
　　判定一落，其他女子无不紧盯着我，刚刚嘲讽我的那人不乐意地质问：“她才第一天来，姐姐你怎么能让她抢了我的位子！”
　　领头人嫌弃地道：“凭你也敢质疑我的判断，她的技艺比你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那人不服气地走开，我上前一步谢道：“兰宁不才，多谢姐姐抬举。”
　　“添了你这块金字招牌，咱们如烟楼以后可不得了了。”领头人道来姓名，“我是这儿的管教，你可以叫我琼姐。”
　　“兰宁见过琼姐。”
　　“你跟她们两个一起住，我会让她们好好教你规矩，其他人都散了吧。”
　　领头人点出两名女子，一人眉目如画，出尘脱俗，另一人花容月貌，楚楚动人。
　　她们来到我面前，逐一向我介绍自己：“素芸。”“霜彤。”
　　之后一番交谈，让我大致了解了如烟楼的情况。
　　如烟楼在江南一带颇有盛名，常年流动于运河四都，服务两岸官员。船上的女子有从小培养的，也有抄家后入妓的，像我这样被中途抓来的也不少。素芸擅长琵琶，霜彤精于箜篌，她们两人都是如烟楼有名的清倌人。有她们和我作伴，姑且算得上是老天眷顾。
　　画舫在扬州还要停留几日，姑娘们白天偶尔接待官员，晚上回到离岸不远的住所寝息。不得不承认，官妓虽然身份卑微，可在生活上不愁吃穿，普通百姓家吃不起的山珍海味，穿不起的绫罗绸缎，这里应有尽有。
　　晚饭过后散散步，回到房间刚进戌时，我合眼躺在床上并无睡意，主动搭讪素芸：“你家是哪里的？”
　　“苏州，你呢？”
　　“家在北京呢。”
　　“那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抓来？”相比素芸，霜彤更健谈。
　　“我路过扬州不小心被坏人盯上抓来了这里，这辈子怕是很难回去了。”
　　霜彤低下声音好心提醒：“我劝你千万不要有逃跑的想法，要是被他们发现，性命难保。”
　　我顺势往下问：“你怎么知道，有人逃跑过吗？”
　　“有个人趁看管人不注意偷偷溜走，结果被人抓回来，给活活打死了。”
　　并不意外地惊了一声，我叹着气道：“看来得待在这里一辈子了。”
　　“其实待在如烟楼也没什么不好的，有吃有穿，小时候总是有一顿没一顿，还是现在日子好过。”霜彤倒是对现状满足。
　　“你们两个都是从小进来的？”
　　“素芸不是，她是家里被抄了才进来的。”
　　难怪她身上有一种霜彤没有的闺秀气质，也难怪她沉默少言，原来是和家庭经历有关。
　　“我看你像是读了些书，肯定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算不上念过书。”见素芸还在练字，我浅笑着说，“和素芸比起来，我差得远了。”
　　霜彤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随口一说：“听说明儿接了客后就要往南了。”
　　“往南去哪儿，苏州吗？”对于接下来的行程，我无法不关心。
　　“苏州是肯定会去的，但也有可能在镇江停留一段时间。”
　　素芸和我关注的点不同，她颦眉地问：“你知道明天是哪些客吗？”
　　“听说是几个大商人，你放心，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了。”霜彤的表情也不好看。
　　我犹豫地问出口：“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一次接客我被冒犯了而已。”
　　“你们不是不——”我适时打住。
　　“虽说我们两个是清倌，可那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碰上了也只能把苦水往自个儿肚里咽。”素芸练完字躺回床上。
　　霜彤笑着岔开话题：“还有几日就是腊八节了，来年定是丰收的一年。”
　　“腊八过后，咱们也可以休息休息了。”素芸递给我一颗枣。
　　“这又是什么规定？”
　　霜彤给我解答疑问：“这是如烟楼的规矩，每年腊八后关门谢客，直到来年初五营业。”
　　“还有这么好的事？”
　　素芸笑了笑：“说是休息却也不是，这大半个月我们可是要加紧练习以防淘汰的。”
　　“还有这样的规矩？”
　　官妓供人玩乐已经够惨了，还需要这般辛苦？
　　霜彤凑近了解释：“干我们这行，要求特别严苛，毕竟要去伺候达官贵人，言行举止是万万不得马虎的。练习如果达不到要求，还会要下贬为奴。”
　　“做奴岂不比官妓要好？”
　　“虽说做奴名声好点，可生活哪能和现在比，没有人会愿意放弃现有的好生活。”
　　霜彤的话确实不假，官妓衣食无忧，会有几人舍得抛弃光鲜亮丽的一切？
　　这或许是我将来的出路，只有被贬为奴才有可能寻求逃脱的机会。

　　第二日的接待定于午时，我们清早起来梳妆更衣，而后聚集在庭院听候安排。
　　琼姐站在众人面前，严肃地叮嘱：“今天中午大家要伺候的是扬州的大盐商，都给我仔细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兰宁、素芸、霜彤，你们三个奏乐助兴，红药、白芷、木槿，你们三个负责接客，其余人原地待命。”
　　“是。”
　　队伍解散后，我们三人打算回房练习乐曲，被一妖艳风骚女子挡住去路。
　　“看到我来了，你们三个还敢往前走？”那人口出狂言。
　　我正想回嘴，却被素芸暗地里拉住，她带着霜彤客气道：“刚才如果有得罪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那人走近我们，趾高气昂地道：“平日里最懂规矩的两个人今儿怎么冒冒失失的，莫非是你的缘故？”
　　悄悄一看，见她指的是我，我落落大方地回道：“是我不懂这里的规矩，还连累了两位姐妹，姑娘若要责罚尽管责罚。”
　　“你就是昨天来的那个人？”她居心不良地端量我，良久一声讥笑，“我怎么敢责罚你，你可是琼姐身边儿的红人。”
　　“姑娘言重了。”
　　“看来素芸和霜彤好像还没有介绍我。”
　　向我逼近一步，她使力抬起我的下颚。
　　“长得还真是好看，怪不得被琼姐一眼相中。”
　　瞪了我一眼，那人把我甩到地上，扬长而去。
　　我揉了揉犯疼的膝盖，气愤地问她们：“那人是谁，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她叫琉璃，是如烟楼的花魁，蛮横无赖惯了，没有人敢得罪她。”霜彤把我扶起来。
　　“那怎么昨天没有见过她？”
　　“她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应该是今天才好的。”
　　“她好像很不喜欢我。”我拍掉衣服上的灰尘。
　　“她向来妒忌那些比她貌美比她更得琼姐喜欢的人，你以后还是多加小心的好，千万别得罪了她。”
　　嚣张跋扈的人，我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会主动送上门去。只是那种人又岂是轻易躲得掉的，人无害虎意，虎却有伤人心。
　　客人到来之前，我们三人先行上船调试乐器，由其他乐女提前奏乐。
　　一炷香后，三五客人姗姗来迟，一入座便有人粗着喉咙大笑：“托秦兄的福，我终于有机会来如烟楼坐坐了！”
　　疑似秦兄的男子道：“你常年在京城，自然难有机会来。”
　　客人此后的交谈我没再多听，晴好的冬日，对着一群胸无点墨唯求风流的人弹古筝，实在是焚琴煮鹤，让人极易生闷气。
　　莺莺燕燕旋即登场，我们的演奏随之开始。以前我只和箫笛合奏过，今日能与琵琶和箜篌同奏实是美事一桩，念及于此，方才不快的心情烟消云散。
　　美好总是短暂的，合曲过后依例要向客人问好，我不情愿地随她们来到雅间内，持以轻淡的笑容。几位客人簇拥在佳人之间饮酒嬉笑，无暇顾及我们的存在。
　　在我暗喜马上可以退下时，一个娇媚的女声从外面传来，竟是与我有仇的琉璃。
　　琉璃坐到客人身边，惺惺作态道：“不知各位大人前来，有失远迎，都是琉璃的不是。”
　　她的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中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猥琐地笑道：“听琼姐说你病了休息，今天好全了？”
　　“谢大人关心，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她边笑边向客人倒酒。
　　“能有琉璃姑娘作伴，我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另一人痛快地喝下酒。
　　“大人这么说可不对，那里不还有三位姑娘作陪么。”
　　心中渐起怒火，我跟随素芸向那群人问好：“各位大人吉祥。”
　　果不其然，有人开口问：“如烟楼来了新的姑娘？我瞧着旁边那个面生的很。”
　　“大人好眼力，她是前些日子才来的新人，长得倾国倾城，还弹得一手好古筝。”琉璃成功把我拉下水。
　　“哦？快抬起头来让我们看看！”
　　扬起脸看向他们，我勉为其难地摆出真诚的笑容，问安道：“兰宁见过各位大人。”
　　“这模样竟与当年柳三姐不相上下，确实不一般！”
　　琉璃的脸色忽然间惨白，后来她使劲怂恿客人非礼我，好在那些客人还算正人君子，仅让我陪酒三杯便准许我退下。
　　回到岸上后，我拿起地上的石子往河里一扔，唾骂道：“她这是拼了命地要害我！”
　　“她向来如此，你不必和她一般置气。”素芸搂住我的手臂。
　　霜彤另道：“以后她只怕会更加对付你了。”
　　“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柳三姐吗？”见我摇摇头，霜彤叹了一声，“柳三姐是当年如烟楼的头牌，名满江南，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我来这么久了，还是第一回听客人有这样的赞叹。”
　　难怪那时候琉璃的脸色不太好，原来是我无意踩了她的雷区。
　　霜彤却接着一笑：“这样也好，让她知道她的水准，省得天天教训这个教训那个。”
　　想要把她踩到脚下并非难事，可我毕竟是要找准时机溜走的人，引起太多注意实是下策。
　　客人前脚刚走，有关我的传闻便传遍了整个如烟楼，以致过往众人皆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看我。素芸了解我的难处，而霜彤大大咧咧地逢人就说，生怕别人不知道。
　　很快地，琉璃杀气凌人地又一次拦住我们。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事，是我低估你了。”
　　“姑娘言重了，我和姑娘相比差得远。”我不得不向她屈服。
　　她不识相地冷嘲热讽：“在我面前你还谦虚什么，秦大人可是把你誉为柳三姐的传人，你千万别说是秦大人没眼光。”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等着以后慕名而来的客人吧。”她怨愤地丢下话离开。
　　而这正是最让我担心的，倘若一语成谶，只怕我日后逃离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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