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水眸

　　自从语文老师好心地教导我之后，我的行为变得愈发恶劣。

　　每天早上走进学校，紧接着走进教学楼；在灰扑扑的教学楼地板上移动着。一抬头，就看到走廊之间无数的栏杆，以及数间亮堂的教室。

　　坐在这里的大家，果然都是有着一样的，不可替换的目标呢。

　　有时我会试图寻找一些轻松感。比如在教学楼底层抬头，瞥见蓝天的一角。这种时候，心里会轻松一秒；但通常，看了几秒钟的云与蓝天之后，我便需要回到教室上课。

　　为了防止走廊上的路人轻易看到教室里，或者说，真正的目的是防止同学上课的时候东张西望；教室的窗子都用不透明的窗花贴上。只有通过处于高处的窗子，才能看到外面。然而以坐在教室里的角度，能看到窗外的，也只有走廊的天花板；还有那些几年没有换过，里面堆满小虫子尸体的灯。

　　我喜欢不下雨的天气，更喜欢能看到蓝天的天气；但这意味着课间操就必须执行。

　　这阵子不知道是谁惹起了逃操风波，每天班上有二十来个人不下楼做操。然而整个班就五十人左右。操场上属于我们班的位置，就这么没了将近一半的人；一次两次还好，久而久之，班主任就一定会发火。

　　我通常和鹿蹭在教室门口的走廊边。楼下的空地也被用来做操，站着成堆懒散的同学。大家听着广播里的嘈杂声响，在不成行的队伍中随意挥动手臂——就此了结一场不具备运动效果的体操。

　　这就是属于我们的早晨。

　　一大早睡眼惺忪地晃过去两三堂课，随后迎来一个阳光明媚、实质却无用的课间。如果完全按照学校的指示去做，那么我说“连整个课间都不属于自己”，也毫不夸张。下课铃一旦响完，广播体操的音乐就来了，其中还夹杂着学校中年体育老师略有雄厚却不乏沙哑的嗓音。

　　不下来做操的班级要扣分。但没人真正关心过，这班级分扣不扣，和个人到底有多大关系。

　　多少人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爱自己的班级，仍旧不会下去做操。

　　因为长达大约半小时的课间，如果不去做操，还是可以背好几个单词的；或者是，好几个化学方程式。

　　我和鹿逃课间操总是要比逃课更加明目张胆——成绩那么好的同学都不下去，老师有什么理由只抓我们？如果是所有人一起抓，那就更无所谓啦。

　　内心稍有激动的时刻，通常是刷了两三个小时知乎之后。

　　我们把自己看到觉得很精辟的回答截图，然后发给对方。那一瞬间，总是开心自己好像得到了比课堂上还要多，还要有用的知识。虽然几十分钟不抬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比中强度的锻炼还要觉得疲惫；但往往我刷手机刷得越多，就越不屑于好好听讲。

　　我的脑海里往往随着季节变换而替换着种种画面。譬如临近入夏的季节，还不用到傍晚，教室就会比外面还要黑。总觉得这像是在一个池塘边的小黑屋子；总觉得，教室外面就有一滩水，很清澈，给人很清凉的感觉。

　　我试图寻找这些感觉，让自己舒缓下来，不至于在一个又一个连堂课里喘不过气。

　　有人或许会说，不想学就别读了啊，自己回家去呗。由此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

　　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纠结，远远比用言语形容出来的那些要可怕很多倍。

　　不得不上学的，绝大部分都没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这样说起来或是有些抽象，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几近一个天数。换言之，哪怕不想读书，我打心底有还是清楚，目前就这一条出路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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