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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提亲
天高云淡,北雁南飞。
满城飘散着馥郁的丹桂香,坐在状元楼顶楼远眺是层层叠叠的山峦与东流不息的河水,近看便是这长安城中的千家万户。
秋日是个再好不过的季节,既没有冬日的寒冷与夏日的炎热,相较于春日也少了连绵的细雨,而沈溪知最喜欢的其实是在这个季节各地上来的关于丰收的折子。
更何况还能欣赏所谓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今日是秋闱的日子,在状元楼中可以瞧见学子往来匆匆往贡院的方向赶。
沈溪知不由得望着那样热闹的场景出神,直至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当真是‘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考场。少年不识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沈余年,我真羡慕他们啊。
我看见他们,满心满眼都是当年的你我。”
沈溪知不必回头也知道是林琋,状元及第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情,但已经隔了十余年了。
当年的确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立志要为国家社稷做出一番功绩来,等到真正的步入了官场才知晓何谓官场复杂,并非有着满腔热血就可以所向披靡的。
也早就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不知世事的少年人了。
沈溪知偏头看了林琋一眼,又眼神示意林琋看看那些个两鬓斑白的秀才:“真的像是当年的你我吗?”
十余岁的进士,哪怕是纵观历史也是名列前茅的。
还有数不清的学子考了一辈子的举人无果,林琋一时无言,他忽然很好奇如果一个六十岁的老秀才突然中举了会不会高兴得直接往生极乐了:“岁岁今日是不是也要赴考?”
“嗯。”沈溪知应声,倒是不担心沈溪渔能不能中举,只是担心沈溪渔的眼睛。按小孩的说法来说只要知道题目了,他就能在宣纸上盲写文章了,这并不费眼,但凡事就怕个万一。
直至在往来学子中瞧见了一丛在阳光下有如烈火的卷发便再也移不开眼了,少年人着一身玄色圆领袍,身上繁复的首饰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见了他就再也瞧不见旁人了。
真好啊。沈溪知的目光逐渐变得缱绻温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怀念,他缓缓开口道:“你说得对,我看见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少年时的自己。”
当年他也是这样落拓肆意,而且比这更加天真狂妄,有着鲜明的爱与恨,对善与恶更是泾渭分明,曾一意孤行地做过许多荒唐事,以为只要自己想便什么都能做到……
林琋不明所以:“当年岁岁考中头名案首的时候,我以为沈家会再出个状元。
后来他却再也没有继续参加过科考,今年又是怎么了?”
“他要是想考早就是状元了。”沈溪知炫耀起自家小孩来总是不吝啬的,“倒是你——还不考虑成个家吗?”
林琋反驳道:“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问我的时候先问问你自己。”
“谁说我没成家了?”沈溪知自问自答,“岁岁和我的关系你还看不明白吗?”
林琋哑然,之前他倒是看出了些迹象,只是后来的一年里再没见过沈溪渔这个人,也就有些忘了:“可你们这样到底是不为世俗所容的。”
沈溪知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林琋兀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他的眼中满是寂寥与思念:“沈溪知,我不是我爹,做不到他那样多情。
原配才死了一个月就又抬了一房姨娘进门。
她死了,我不能殉情却也放不下,能做的只有永远相思。”
沈溪知明白林琋的感觉,但作为朋友他又希望对方能够放下:“罢了,能够永远相思也不错。”
林琋轻笑,他倒是豁达:“是啊,毕竟这世上多少人不知情为何物。
话说回来,最近你的身子是不是好些了?”
“是。”沈溪知想起了沈溪渔给自己的那瓶药,言语更加温柔,“这都要归功于岁岁。”
林琋一时间不知所言,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包厢里进来了两批人。
一批是当今陛下的,对方急忙赶过来禀报的自然是国家大事:北羌王室几次与我朝求和不成,便私以为是他们收留了谋朝篡位的赵王白执之故,此番北羌使臣进京求和竟是将白执的人头带来进献给了白杨。
而另一批则是沈府的,说是有媒人上门来给沈溪知说亲,要沈溪知回去一趟。
林琋同沈溪知对视了一眼,遂主动请缨道:“陛下那里还是我去见吧。”
沈溪知也有些莫名,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处理过这样的事了,之前总会被沈溪渔给挡下来,今日倒是被钻了空子。
沈溪知拉住林琋低声问了句:“陛下那里你知道怎么处理吗?”
“知道。”林琋言语自信,他靠近沈溪知压低了嗓音在对方的耳畔轻声说道,“白执即便是反王,也是我们大宁的王爷,是我们皇室的血脉。
怎么能被蛮夷欺辱?北羌分明是在挑衅示威。
你说以此堵住那些想要议和的大臣们的嘴如何?”
杀人未必用刀,朝堂上有的从来都是兵不血刃,林琋后退了两步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溪知。
沈溪知亦笑,他面对着林琋乂手一拜:“那就劳烦林大人了。”
而后,林琋便领着人离去了。
在这状元楼也瞧不见考场情况,沈溪知也正好做些事情打发时间,遂吩咐道:“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中,沈溪知先去厅堂见那所谓的媒人,厅堂里摆满了装扮喜庆的礼品,这其中包括了一双脖颈上系着红绸的大雁。
至少这大雁应该是男方送给女方的聘礼,大雁是忠贞之鸟,有些男子为表诚意甚至会亲自去猎一双大雁,这大雁还必须要是活的。
沈溪知对此有些讶异,更讶异的是沈朝还同那媒人似乎聊的正欢。
事已至此,沈溪知只能上前去,他于主位坐下,面向沈朝道了声阿姐,又看向那媒人颔首致意。
沈溪知心中正想着如何婉拒,便听得沈朝向二人各自介绍道:“柳婶子,这便是舍弟了。
溪知,这位是特意带了许多礼品登门来为你说亲的柳媒人。”
柳媒人猛饮了一口茶水,满含笑意地打量着沈溪知,不住地夸赞道:“沈大人当真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这模样、这气质、这身段就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
更是身居高位、事业有成啊。
怪不得我们家大小姐会中意你,这不,特意让我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说媒。
沈大人要是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交换个合婚庚帖?”
这柳媒人不愧是做媒人的,自来熟不说,看他沈溪知的模样倒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了。
沈溪知面露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柳婶子,我和你们家小姐素未谋面,这门亲事怕是不合适吧?”
“诶,你未娶我未嫁的,哪里不合适了?”柳媒人反驳了句,话锋一转遂又说道,“再说了,我们家小姐也算得上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配你沈大人并不算辱没了。
而且我们家小姐虽算不上什么豆蔻年华,但也足足小了您十三岁呢,沈大人,做人呢,可不能太贪心。”
柳媒人说着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份正红色的嫁妆单子:“喏,这是我们小姐的嫁妆单子,你们沈家怕是还没这份财力吧?”
沈溪知接过那册子才刚打开看了两样东西就被沈朝抢了去,沈朝展开嫁妆单子,其长度就足矣令人咋舌。
其实沈家从前也有这底蕴的,只是后来——不提也罢。
沈朝忍不住劝了句:“溪知,正好这大小姐也喜欢你,你要不就从了吧?”
沈溪知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意:“阿姐,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沈朝失笑,也不忍心再逗下去:“你怎么就不问问柳媒人是从哪里来,受哪家所托前来说媒的呢?”
沈溪知心中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得柳媒人兀自道:“沈大官人呐,我是从江南来的。
是替我们温家大小姐来说媒的。
我们家小姐说了,他此生非您不嫁,他说您也喜欢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结果您呢?您倒好,您说您和我们家小姐素未谋面……”
沈溪知终于察觉出了其中的端倪,心烦意乱之际,他打断了柳媒人的言语:“你们家小姐的庚帖呢?”
柳媒人又从怀中掏出来一封正红鎏金的庚帖递到了沈溪知面前,已经不复最初的殷切,似乎还颇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喏。”
沈溪知接过翻开,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温碎星三个字,生辰八字是癸巳年甲寅月丁未日乙巳时,籍贯是姑苏……
(至于沈溪知的生辰八字是:庚辰年癸未月丙申日甲午时,籍贯当然是长安了)
只是小子怎么变成了姑娘?沈溪知持庚帖的受微颤,他转而看向柳媒人询问道:“今日是你们家小姐让你来的吗?”
柳媒人的白眼似乎翻得更厉害了:“不是我们家小姐还能是谁?”
沈溪知的目光转向沈朝似有求助之意,沈朝的目光温柔:“溪知的想法呢?”
沈溪知垂眸,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翻涌过许多往事,最后化为了一句:“我怕委屈了他。”
对此沈朝却不赞同:“但他既然让媒人来了就证明他是想的。
溪知,不如就由自己的本心做一回主?”
沈溪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说服了,他拿着温碎星的庚帖起身:“柳婶子等等,我去准备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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