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匪下山后

　　“如假包换！”曹正德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饿了。”

　　邵齐看着眼前格外得意的眼神，眼神微眯，这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回到了陈国境内才开口，本以为是个傻子哑巴，不过是想着随手日行一善这才带了来，想来他听到了她与大胜的谈话，本也不是机密事，也就没避着人，想来是被他听了去。

　　曹神医自然是看到了邵齐不相信的眼神，他挑眉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若不是你们带着我回了陈国，我还不愿意呢。”能有这样的人马，又不是马匪，就只能是官宦人家，他自来不愿意与官宦人家打交道，一是不自由，二是病例少，不如外面自在，又受人尊敬。

　　凡是有才的人大多有脾气，邵齐不怕他糊弄自己，毕竟这人性命捏在她手中，若是有一句假话立即打杀了，往乱葬岗一扔谁又知道呢。她怕的是这人医术不精，反倒带累了方安，没得让他更失望。

　　邵齐本决定先晾着他，再试试这人的真本事究竟如何，带着人先回了城里，扔到了自己的宅子，谁知道屁股还没坐下，就送来一封信。

　　“将军，您走之后，陈将军报了失踪，说您贪功冒进。”这是公事，如今她平安回来，自是不怕，邵齐没放在心上，早追出去的时候她就知道陈老贼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说如今她也是有靠山的人，自然不怕他。

　　“还有什么事？”

　　“再者就是康王府的信。”说话的正是寨子里送来的做小厮用的，邵齐见他最稳重，让他先管着做个跑腿的用，反正她时常不在家中，也没什么事，今日若不是为了先将这位曹大夫送进来，邵齐就直接回军营了。

　　邵齐接过来打开，本以为是方安的信，却不料是康王的，方安病危！这几个字将她脑袋直打得嗡嗡作响，回了京中不是好好养身子，人参鹿茸别的地方可能缺，皇家万万是不缺的，难怪方安心灰意冷，最好的大夫和药材都在他们家，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没见过面不知深浅的民间大夫上，自古民间的东西在百姓眼中是好的，在官宦人家看来不过是糊弄人罢了。

　　“去把那位曹大夫叫来。”

　　“是。”

　　本以为还有时间，谁料出了这等事情，邵齐深吸几下，平复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又猛然记起忘记问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大喝一声，又将人叫回来。

　　“这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昨日刚到。”

　　邵齐长舒一口，“你去吧。”

　　“是。”虽然有些奇怪邵齐今日的异常，但到底是相处的少，不好多问，退下自去办事了。

　　曹大夫自从被抓去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好容易回到了汉人的地盘上，饭都没吃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却不想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眼睛都睁不开问道：“何事？”

　　“将军有请。”

　　曹大夫若是个好脾气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他没好气道：“明日再说。”

　　门外人听到他醒来又不出来，只好推门进来将他从床上拖起来，“我劝大夫一句，将军心情不好，还是莫等她来请您的好。”

　　曹大夫人在屋檐下，又被搅了睡意，只好骂骂咧咧起来，也不准备收拾，黑着一张脸跟着人走了，见到邵齐端坐在椅子上，板着一张脸，格外严肃的模样，心里先扑腾了一下，不敢猖狂，虽语气不好，但也软了几分，问道：“将军寻我何事？”

　　“我只问你可治的了不足之症？”

　　说到医道总算曹大夫来了几分兴致，问道：“天生不足？”

　　邵齐点头，曹大夫没见到人不好下决断，道：“这要看是什么情况，很多胎中不足的人都活不到成年，也有不少能撑到儿孙满堂。敢问将军，这人可是官宦之家？”

　　“是。”

　　“如今多大了？”曹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邵齐一一回答，而后追问他：“还有得治？”

　　曹大夫摇头，“不好说，按照将军所说，若是京城的贵公子，太医也请得，药材吃食也不缺，家族供养的起，若还治不好，便是天命了。”

　　邵齐心中咯噔，忍不住刺他：“既如此，你还敢说自己是神医。”

　　曹大夫瞪眼，“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神医了。”

　　邵齐心中烦闷，嘴上边没有好话，“既不是你说的，便是买通了外人散的。”

　　曹大夫在医术上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登时生气道：“无知小儿，别人混叫是别人的事，与我何干，若不是这等声明所累，我还不至于被那羌人掳了去。”

　　邵齐问他：“他们将你掳去了哪里？”

　　“王庭，说给他们大王看病，那大王一把年纪到了岁数，人哪有不死，治病救人又不是神仙，医病医不了命！”曹大夫说起来这个就忍不住开始吐槽，说他如何在王庭中受苦 ，谁知道那大王死了之后，新大王上任，仍旧扣着他不放。

　　邵齐静静等他说完，冷不丁问道：“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曹大夫支支吾吾说不清，含糊一句：“我自己机智，趁着王庭乱跑了。”

　　邵齐冷笑：“你若是有这种本事，早就跑了。王庭虽比不上陈国守卫，却是最好的精兵守卫，难道还会看不住你，不会是骗了人家小女奴让人给你开路私自跑出来了吧。”

　　曹大夫老脸一红，邵齐道：“难不成被我说准了？”

　　曹大夫：“……”

　　邵齐笑过他之后心情总算是好了，“若是让你去治这人，你有几分把握。”

　　曹大夫没了刚才的气焰，“总要见见人，不过听你说是官宦人家，太医都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更好。”

　　难得从这人嘴里听到谦虚的话，邵齐却没觉得高兴，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若是也不能，岂不是……想到这里，就想到康王心中让她回去一叙的话，邵齐不是不明白方安的心思，可是既明白，所以才难为，只是如今知道他病危，心里总觉得有些空。

　　邵齐赶路回来，一路不敢声张，“先生先回去吧，休整好，明日一早我们回京。”

　　才准备好好休息的曹大夫：“……”

　　邵齐摆手赶人，曹大夫不情不愿回去，准备今晚上抓紧时间睡个昏天暗地。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就被人叫起床，有起床气却不敢发的曹大夫板着一张脸吃完了早饭。

　　邵齐一个折子快马加鞭送上去，顺带说了自己回朝的事情，武将无召不得入京，按照规矩说这已经是逾制，好在康王早早地到了皇宫中给她备了案。

　　皇帝得知自家兄弟看上了自家下属，惊得下巴差点下来，“万万没想到他喜欢的竟是这样的？”

　　康王苦笑，“若是这位邵将军平安回来还好，若是——”

　　皇帝知道的消息比康王也多不到哪里去，知道她追击羌人入了草原，可是进了草原之后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便是有些探子也不会满草原的转悠。只希望邵齐真的有本事从里面出来，说不得还有别的收获。

　　京城还没有收到信件，邵齐一行人快马加鞭已经往回赶，带着曹大夫虽然影响了路程，但也不过比折子晚了一日罢了，刚入了京城就看到了康王府的小厮在等着，“邵将军，小的是康王府的人，王爷让小的在这里等您，说您入城就请您到府中去。”

　　“多谢。”

　　“邵将军客气。”

　　一行人没有收拾，带着曹大夫一路入了内城直达康王府，邵齐等人是习惯这样的急行军，反倒是曹大夫整个人趴在马上，身旁人把他扶下来，抖着两条腿，双眼冒金星，忍着翻涌的胃，听到邵齐问他还好吗，曹大夫跌在地上，缓了半天才道：“好些了。”

　　康王知道她带来一位民间大夫，匆匆而来，邵齐与他道：“王爷。”

　　“不必多礼，大夫呢？”

　　邵齐让开身子让他看到身后的人。

　　康王看着狼狈的人，实不敢相信这是一位神医，“就是他？”

　　邵齐点头，“只是他说自己并无多少把握。”

　　康王多年来也没少给儿子请大夫，自然知道不能怪她，“罢了，趁着安儿在睡觉，不如我们去看看？”

　　“也好。”邵齐知道他的意思，“王爷带着人去，我们脚步重，不打扰世子休息。”

　　康王也没心思招待他，能来已经是看在这个大夫的份上，遂道：“王府已经准备好院子，你随管家去就是，今日实在招待不周。”这样的话从一位王爷口中说出来已实属难得，何况方安如今还不知道如何，知道康王心急，众人放他离开，先去梳洗，这样风尘仆仆的模样，实在不雅观，何况明日还要进宫面圣，今日只好先退去。

　　康王妃早早准备好院落，碍于邵齐女子的身份，还特意准备了两个院子，虽然邵齐不在意，但入乡随俗，到了院子里暂且洗漱不提。

　　康王妃等在方安的院落里，不敢发出太多到的动静恐惊醒了儿子，又坐不下，只好在院子门口转来转去。不是说已经到了，怎么还没到？

　　派去问的小丫鬟一溜烟儿跑回来，喘着粗气道：“王妃，来了——”话音刚落，康王带着人露出了身形，康王妃忍不住迎上去，“怎么这么慢？”

　　康王道：“莫要多说，还是先请大夫进去看过为好。”

　　“很是。”位高权重的两人在儿子面前也不过是最最普通的一对父母亲。

　　曹大夫气刚喘匀，就被拽到这里，如今看着这气派的宅子心里骂娘，嘴上却不敢多说，又听这人竟是当朝王爷，一个王爷世子多少御医看不得，哪里就用得上他，知道寻上他已经是无可奈何了，曹大夫虽然在心里吐槽，嘴上却不敢吭声，悄悄地诊了脉，又悄悄地跟出去，看病像做贼！

　　直到出了院子，康王也才问：“如何？”

　　一直给方安看病的太医也跟在一旁，曹大夫收了心里话，直言道：“世子爷胎中不足，小时候过于孱弱，能保住如今已经是不容易了。想来如今病中，是身体内部脏腑开始承受不住了，所以导致孱弱。”

　　人身体本就是从生长，然后由盛到衰的过程，小时候就很像是打地基，地基用料就是坏的，打地基的时候又没有打好，到了时间，房子自然摇摇欲坠，只是人不像房子，拆了重建就是，只能修修补补勉强用。

　　曹大夫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是比太医们多走了几片土地，见的病人更多些，只是平民百姓家里若是遇上这样的病秧子不是扔了就是早就死了，这位世子能养到这样已经不容易。几人在外面谈论方安的病情，却不知道房间内的方安在人走之后，悄悄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不知道邵齐到了，只以为是父亲带了新的大夫来给他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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