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云

　　她们走出了医院大门，平静得好像阿温随同她们出院了一样，和身边的人擦肩而过，即使有人看出母亲的脆弱无力，最多也只是多瞟一眼便离去，在医院，谁不是生在煎熬中，就算是知道死亡，大家也心照不宣的相视而过，就像刚刚的那位老人一样。今天这天气真的是很阴沉，医院外的云此刻团团的挤在那里，重得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她看着那团重重的云，心里感到莫名的恐惧，那云犹如索人心魄那般吊诡，让人心神不宁。那一晚阿温随着救护车呼啸而来，而如今，在这一个上午时分她又悄然而去。阿温，最终还是被落在了这里，一个人，孤独的待在那个阴冷的隔间里，去往另一个世界。

　　“你还能开车吗？”姐姐问。

　　“可以”

　　“可以送我们回去吗？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一分钟也不想待了”

　　“可以，我去酒店收拾东西”她说完，和姐姐扶着母亲来到车边，母亲太过悲伤，已经没有力气自己登车了，这会还得两人架着上车。给母亲细心的系上安全带，她看到母亲通过车窗看着医院大门口，是的，那里还有她的女儿在里面，可是这位老人家也只能这样默默的看了一眼，满眼噙泪未发一言，所以痛与不舍都掩藏在眼泪里。

　　“妈妈要不要拿些药？”她很担心母亲的状态。

　　“回家那边拿吧，那边的医生他们熟悉妈妈的身体，知道开什么药合适”姐姐关上车门。

　　开车出医院时，门卡提示祝您平安，她听到心里揪了一下，差点没忍住眼泪，我并不平安，我爱的人都走了，我还有什么平安可言呢，这个地方再也不来了。她把车停在酒店下，去楼上收拾了东西，东西本就不多，潦草的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就像潦草的从家里来又潦草的离开了这里。在酒店前台结账时，酒店服务员满面笑容的说欢迎下次光临，这声带来的刺痛就像刚出医院的那声祝您平安一样。

　　她开车往县城，还是山路环绕，跟那天早上来的一样，不过那时带着焦急与希望，而今，一切都已破灭，眼里只有这条路。这是自己第二次来到这里，姐姐和母亲不知道这是第二次，却都知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中途母亲偶尔会突然哭出声，她和姐姐谁也没有说话，过一会母亲会自己停住哭泣。车到小区门口，很多人在前面坐着，她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下车的时候，姐夫已经在车库等着了，一下车，姐夫背上母亲就走。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她问。

　　“上去吧，看看她住的地方”姐姐说。

　　进了家门，母亲坐在沙发上又放声大哭，姐姐抱着丈夫也大声哭起来，也许是看到了丈夫有了靠山姐姐才可以放心的释放着自己的悲伤，这是她第一次见姐姐哭出声。她们家都很克制，她看着她们才懂得了阿温的从前。她蹲下来抱了抱阿温的母亲，阿温母亲也紧紧搂住她，继续肆意的哭着，这也是她第一次抱着她，这位老人此刻显得如此的瘦小，她该怎么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该怎么接受这一生送走了那么疼爱自己的母亲，送走了那么疼爱自己的丈夫，如今又送走了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这三个人明明在上一刻还和自己说着话，下一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干脆果决，留下她在这世间徘徊。

　　“别影响到别人了”姐姐哭完提醒母亲，这个家里的人好像都这样，即使在悲伤到无法自已的时候还要顾及着别人的感受。母亲渐渐平息下来。

　　“这是她的房间”姐姐红着眼带她走进去。

　　第一次来到她的家，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令人心痛和窒息的方式。她的房间很简单，除了一书架的书以外并没有很多东西，主卧显得宽而大，书桌上放的是她的背包，满满当当的，包都已经拉好拉链了。

　　“可以打开看看吗？”她问，姐姐点点头。包里有手机充电器，还有两本书和电脑，有几张上次去新疆拍的照片，她洗出来了，应该是打算到自己那里放到相框吧，这是自己之前跟她说的，找几张好看的，到时放在床头。还有相机，到哪都带着的相机，“我可以拿走相片吗？”

　　“你都拿走吧，这个包本来也是要带去给你的”

　　“不用，她的东西应该留给你们”

　　“如果顺利，这些东西现在就在你那里了，你拿过去吧，就算你带她过去吧”姐姐哽咽着说，用手擦了擦泪。

　　“相机和电脑很贵，我转账给你，你留着给妈妈”

　　“不用了，她留给妈妈很多东西了，留太多东西妈妈看了会更伤心”

　　“对了，她的银行卡密码你们都知道了吗？”她翻开阿温的袋子，看到了银行卡，拿出来递给姐姐。

　　“记不住，她那天说了，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谁都没想到”

　　“我都知道，你记下来”

　　“你都知道？”姐姐有些诧异，眼前的这个女孩在妹妹心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份量，这会自己终于知道了，一直到妹妹离开世界的这个下午，自己才理解了妹妹的爱情，原来妹妹爱得那么深，刚才为妹妹做了人生的最后一个选择并没有错，如果自己早理解，放她早点去找她爱的人，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知道，但是我没取过，相信我”她怕姐姐会误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别误会”姐姐急忙说。

　　“没事，该说明白的就说明白，她也知道我的全部密码”她把密码都写下来了，“早点弄出来，把房贷都还了吧，她舍不得这个房子，后面的事你会办理吗？不会的话可以问我”

　　“我会慢慢去办理，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处理，一些事故理赔之类的，还有后事处理，村里都没有捐献遗体的先例，不知道怎么搞葬礼仪式，还要商量，现在先把我妈安顿下来”姐姐长叹了口气，“不能再有变故了，这段日子真是好累”

　　“对不起，我不能帮忙了”她拥抱了姐姐。

　　“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谢谢你，能陪她到最后”

　　“她教会了我很多”她放开了姐姐，拿出手机，“东西我带回去，我转账给你，到时给妈妈”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用，就算是她留给你的东西吧，这些东西我们以后也不会用，一些密码你那里应该都有，我们也不会再拿去给别人解锁了。再谈钱就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们之间的感情不能用钱来衡量吧，我知道你的用意，她也不愿意让你这样的，你是了解她的”

　　“好吧，她手机里有很多我们的照片，到时你可以传给我吗？”

　　“手机你也拿去吧，到时你把她和家里人的照片传回来给我就好，她之前说过，手机留给你，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需要你去联络，我们不知道是哪个朋友”

　　“她为什么提早说这些”

　　“你知道她什么事情都想提前办好，不想给人添麻烦”

　　“等我搞好了，手机寄回来给你”

　　“不用寄了，给你留一些东西吧，她留给你的东西也不多，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不想留了，就寄回来给我”

　　“我会好好爱护的，放心”

　　“今晚就走吗？”

　　“我自己开不了那么长时间的车了，我让朋友来接我，得明天”

　　“好，安全第一，晚上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知道你不会住这里，所以也不挽留你了”

　　“嗯，我去问一下阿姨，看看我能不能带走包”她走到客厅，看到阿温母亲坐在沙发上，她拿着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阿温母亲抬头看着她拿着包，大概猜出她的用意。母亲起身，拉着她的手又哭了。

　　“别哭，以后我会来看你的”她俯下身子抱着阿温母亲。

　　“以后别来了，你要过新生活”母亲说，姐姐翻译。她别过脸去，眼睛泛泪，喉头紧绷着没有说话，“把猫也带走吧，以后我年纪大了，养不了了，每次见到它就想起她”姐姐再翻译母亲的话。

　　“不要，她说专门买给你的”她不能把猫也带走，那是姐姐特地留给母亲的陪伴，那是她的念想。

　　“我要回老家了，养不了，跑了就找不到了”

　　“留给哥哥和妹妹养”

　　“小孩还小，他们也会想起她，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她走了这件事，你带走吧，让他们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姐姐说。

　　“好”她答应下来，虽然她不知道为何阿温的家人都要极力的抹除阿温存在的痕迹，而自己却极力的想要留下她的一切。也许爱和爱的方式不一样，但可以确认的是，所有人都在爱着她。

　　“我可以带走这个包吗？”她没有忘记刚才的事儿。

　　“可以”母亲回答。

　　“明天什么时候走，我把猫送过去给你”姐姐问。

　　“应该是下午走”

　　“好，到家了就告诉我”

　　“嗯，那我走了”话到这里，已经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给祖宗们上柱香吧，她每次出远门都会上柱香，也算是让祖宗们认识一下你”母亲跟姐姐说，让姐姐翻译。母亲到祖宗牌位前烧了三炷香递给她，她接过去拜了拜然后插在坛子里，母亲蹲下烧着黄色的纸钱，嘴里说着，这是妹妹喜欢的人，她要回去了，她是我们的家人，你们要保佑她平安，妹妹，你也要跟着她回去啊。听完姐姐的翻译，她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里毫无顾忌的大声哭起来了，没有人去劝解，就让她尽情的哭，姐姐和母亲只是蹲在她身边陪着她。这是第一次决堤的眼泪，哭了足足有五分钟。终于，在她家自己得到了承认，有了一个家人的身份，可是为什么要以这么残酷的方式被承认呢？为什么她就看不到了呢？

　　“不要走回头路，往前看，走出去了就不要回头，这是我们的风俗，一定记得了”母亲看着她要走，叮嘱姐姐告诉她。她点点头，背着包走了。

　　来到车库里，她无意间瞥见了阿温停在角落的车，她愣了愣神，走过去看了看，摸了摸门把手，都是灰，透过玻璃看见了摆在车前毛茸茸的小饰品，那是她们两个人刚在一起时逛街买的，就在那个常逛的小广场上的地摊上买的。看到这些，才真切的感觉到什么是物是人非，以前感叹的那些物是人非，此刻想起来那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这或许就是生活无情的变脸吧。她拍了一张照留下来，心里又难过了，怎么现在她的一切东西都要被冠以遗物的头衔了？

　　她把车开出小区，语音提示需要缴费，原来超过半小时了，不知道待在这里的这半小时到底是快还是慢，原本计划的一个月后两人一起回来，如今提前了，提前得如此的悲惨和绝望，只剩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这条路，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一道走呢？这半小时，把她原本要带给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就像把她的前半生都带走了一样，她没有后半生了，半小时，囊括了她的这一生。刚才待在小区门口的人还在，门卫看见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记起来，还是那个门卫，可是门卫已经不记得她了，她缴了费就离开了，真的没有回头。

　　按着姐姐指的方向，她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这一次选择的是另一个酒店，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服务员看向她的眼神很不一样，那是一种带着小心翼翼的诧异，她意识到了，可能是自己这张紧绷的脸让人感到害怕，可是这时候的自己已经无法装出和颜悦色了。拿着入住卡进到房间里，又是安静的可怕。现在是四点钟，这一天忙乱得这么不真实却那么刻苦铭心。没有像电视剧中那样撕心裂肺，而是平静地处理着各种事情，像是一件普通的物件掉了一样稀松平常。难道这就是成年人解决事情的方式吗？难道一个人的离去就是这么寻常吗？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重，很想哭，可是现在又哭不出来了，就像上午在医院的感受一样，一直在干呕。

　　“你在干嘛”她给小可发了信息。

　　“你好久没消息了，姐姐来了你就不理我了”

　　“她走了，你来接我”

　　“你们吵架了吗？才来几天就走了”

　　“她去世了，这几天我都在她这里，今天上午走的”

　　“怎么回事啊你？”小可直接打个视频过来，充满了焦急和紧张。

　　“我自己开车来的，我不能开车回去了，你能不能来接我？”她没有哭，也一直没看镜头，声音异常平静。

　　“好，我马上去，地址发我，我现在马上去做核酸，加急，明天早上的飞机”

　　“不要告诉我爸妈”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不要告诉我爸妈”她再次强调。

　　“好”小可答应了。

　　“你还行吗？你哭一下啊，你别这样憋着啊，你这样憋着不行”小可这时候哭着对她说，她太知道她和阿温的感情了，也太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了。

　　“哭不出来，你快来，我还能撑到你来的时候，我睡会觉，明天上飞机前告诉我”她挂完视频就睡觉。

　　这个觉不知道为何却睡得这么快，是自己的弦崩断了所以心才没有挂碍了吗？醒来时外面的夜已深。这一次再也不需要去医院看谁了，也不用担心姐姐今天会不会疼能不能吃进饭。她在想，她一个人躺在那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冷？那里的黑和房间的黑是不是一样的啊？她那么怕黑呢，她会不会有哪一刻会想起自己啊？会不会还记得我们的以前？她觉得脑子又疼起来啊，像快要炸开了一样，小可什么时候才到啊。她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膝盖里发抖，用被子盖住自己，还是止不住的抖。阿温的手机亮起来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小枣。

　　“最近干嘛呢你，老是不和我聊天，快出来”

　　“还在忙呢，过几天找你聊天”她找了好几个搞笑表情包发过去。

　　“行吧，过几天一定找我，我最近也忙，忙得屁滚尿流，下一周可能就不是特别忙了”

　　“好咧，下周见”她把时间往后拖延一周再去应付。

　　她想出去走走，漫无目的的走走。每一次来到这座小城心情都是这么沉重。她走到离酒店不远处的河边，很多人在散步，她不敢往前走了，怕不知不觉走到阿温发生事故的那里，虽然她不知道是在哪里。她在河堤上坐着，河岸两边霓虹灯不断闪着，人声嘈杂，可是这些热闹都不属于自己。她记起了老师，是该给老师说一声。她拿起阿温的手机，解锁，她们的合影一下就跳出来，心又刺痛了一下，她找到老师的微信。

　　“老师，她走了，今天上午，告诉您一声”发完了她翻着阿温的相册，很多很多的回忆涌上了心头，她不再看了。她坐了十分钟，走回了酒店。

　　“你在哪里？”老师过了半小时才回信息，她已经回到酒店了，在酒店楼下买了一份饭，正在吃，味同嚼蜡。

　　“我在县城酒店，今天送她们回来了，我明天走”

　　“你等我，我过去找你”老师十分钟后就到了。

　　“老师，你来了”她拉开门看到老师一脸的沉重。

　　“怎么回事，电话微信都讲不清楚，我直接来问你”

　　“术后恢复不好，抢救了，来不及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她丧着头坐在床上，浑身无力。

　　“你不等着送她最后一程再走吗？”

　　“遗体捐赠，姐姐说眼角膜也捐了，算是送完了吧”她说完怔怔地看着老师。

　　“她怎么这样呢？”老师喃喃自语，“就这样走了”

　　她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联系的学生，很多年过去了，两人亦师亦友，她的离去，不仅仅是一个学生的离去，而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离去了，即使到自己这个年岁，见过了很多生死，可是每次见到时还是唏嘘一番，而这一次是自己挚爱的学生兼朋友，又怎能保持平静呢？她在自己心中一直都是那个特别的存在。

　　“老师，我不想待在这了，所以也不能帮他们家处理后续的事了，我的身份不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这样对她影响不好”她翻着阿温的背包，拿出一张新疆照片，“这是她拍的照，送给你一张留作纪念，需要吗？”

　　“谢谢”老师接过照片，突然就蹲下去哭了起来。她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像姐姐和母亲那时看着自己哭泣一样，今天她看了很多场哭泣，她也很想像她们这样肆无忌惮的再哭一场，可为何自己就是哭不出来，“对不起”老师终于平静下来了。

　　“老师，为什么我哭不出来？我今天就在她家哭了一场，现在就再也哭不出来了，我好难受，特别的难受”

　　“也许她不想让你那么伤心”

　　“老师，姐姐家承认我是她的爱人了，姐姐家里让我做决定，我决定让她平静的走，所以放弃继续抢救，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做得对不对，如果我坚持要救的话，是不是她就还有希望？你说姐姐会不会怪我啊”

　　“她不会怪你的，让她平静的离开也好”

　　“也许吧”

　　“我走了，还要回去看晚自习”

　　“嗯，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你今天那么累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我替她送你，这是她最后一次送你了，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我应该再也不会来这里了”老师没有拒绝。两人一起下了楼，她一直送老师到路的拐角处，“老师，再见，可以拥抱一下吗？”她问。

　　“以后要好好过，往前看”老师接受了她的拥抱。

　　“她在临走前也这么跟我说，我尽量”她说完放开了老师，“再见，要健健康康的”她挥挥手和老师道别。老师走了好远，还回了一个头，站了几秒钟，她朝老师再挥挥手，老师转身挥了一手，消失在路的尽头，那条路的灯还是橘黄色的，可今天它并不是暖色调了，好像所有的东西都黯然失色了，满街都是黑白。

　　我们常为突如其来的诀别伤心欲绝，可是和老师的这场告别却是可以预见的再也不见，它依旧让人难以释怀。老师要忍着悲伤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而自己也要恢复到原先的生活轨道，这是所有人的希望。虽然自己明白他们说的都对，可那条轨道缺了一个人，空荡荡的，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填补得当。

　　老师回到学校，正好是最后一节晚自习，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学生在低头做着习题，又想起了阿温，曾经阿温也像这群孩子一样坐在这下面，为未来拼下自己的每一滴汗水，憧憬着外面的世界。那年填志愿她问过自己，填什么好呢，去省外还是省内，自己笑着说，要是我我就去省外看看世界，后来她真的去了省外，就连工作都选择了省外，也看了一些世界。每年回来总是想办法找时间聚聚，有时没时间，就得到第二年甚至第三年，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老师又看向台下，再也没有人像她一样了吧，一个憨憨又精怪的姑娘，为什么会这么想念她，大概她是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吧，温柔中带着年轻人应该有的执着，能坚持自己所选择的，为爱付出的那份坚定是自己所没有的，即使已是不惑之年，可偶尔还是会为曾经的不勇敢懊悔。为人师表又如何，终究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也会被围在生活的困顿之中。可在这个小姑娘面前，自己却可以放下为人师表的那份端庄，做个普通人，一起聊着这世间的奇奇怪怪与林林总总。以后她永远都不在了。

　　老师坐在讲台上低着头想着过往的一切，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于是偷偷地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坐在讲台前的一个女同学抬起头看到她在落泪，什么话也没说，悄悄地把一包纸巾放到讲台上后又继续低下头看书。老师抽出一张纸巾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擦着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恢复了镇定。

　　整栋教学楼此刻都很安静，楼下有几位老师在行走，老师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今晚的自习了，她想起前段时间阿温还笑着跟她说，那你去看晚自习吧，你每天都那么准时呢，怎么今天就阴阳相隔了呢，怎么回忆起来就要带着“音容笑貌”这个词了，她此刻成为了故人，已故的人，她还那么年轻呢。好多回忆涌上了心头，好多的不甘心不知道该向谁去讨要说法。

　　她转回讲台把纸巾还给学生，并在上面附上了“谢谢你”的字条，随后提前离开了教室，不想让更多学生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千方百计掩藏下的悲伤。只有她这个学生，曾经看到过自己的悲伤，想把这份独一无二依旧留给她。而失去她的这些悲伤需要多久才能消散呢？不知道，还不想那么快的就忘掉这个让自己牵挂的好姑娘。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