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怎样！？刮目相看？”庄之蝶很得意，倾城微笑：“我只有过初恋，没有恋爱的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也会想当然，恰好看过情感问题专家关于这种状况的分析和应对，所以就做了搬运工……”
　　“哦！高手就是高手，到了一定境界能够触类旁通……”方言卓不由得感慨，也下意识地认可了庄之蝶说的一切。

　　乃当牧场的碉楼是一群高三、四米石头垒成的两层小楼，下层是牛马羊厩，上层住人，两层间架一独木梯，一户连着一户，构成了一个独特的滇西北亚高山草甸牧场的石街巷。巴拉村民的住所只在山庄的角落里，其余大部分老房子都被改造了接待游客，也有一些新造的房子，没有牲口，卫生条件显著地改善，有些在户主、导游和过往游客的装点下很是清新雅致……
　　“这一天真是丰富多彩、美不胜收！一会儿还有篝火晚会，所以餐厅不提供太多肉食……”晚饭时，方言卓回味一天的经历，笑了：“早上我还是抽鼻子的病号，中午泡了一水，就让景区给治好了！这有些乏，却向往着篝火晚会的藏家舞蹈和烤肉、糌粑和青稞酒、酥油茶了……”
　　“在和平宁静的蓝月谷，就是美好无限……”庄之蝶点头，同感。
　　村民们的表演可以称得上半职业，哔啵燃烧的篝火中，和人们一起载歌载舞，奉上酥油茶、青稞酒，敬献哈达……
　　“小庄姐穿啥都是她美，接受的哈达也最多！”
　　“可是，范范一个男的，又是外国人，脖子上却挂满了……”
　　“人长的帅没办法！巴拉村的姑娘眼睛贼着呢……”
　　“小庄把她的哈达和花环都给了方老师，这……”
　　“都看不到他的身子了，像个白袍胖巫师……”
　　……
　　吃货李子君一边吃烤肉，一边向周清爽七七八八。
　　“子君！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杨洋过来，毕恭毕敬地把洁白的哈达就要挂在李子君脖子上，这是好意祝福，她不能拒绝，只好支了胳膊张开了油手投降般的姿势撑着，杨洋心诚地挂了哈达，顺势轻轻地拥抱了李子君，和她作了贴面的西式礼节，李子君不高兴了：“暖羊羊！你看我这样子不闲，故意地占我便宜！还有，这哈达怎么有香水味……”转脸之间就碰到了杨洋恋恋不舍还没有离开的面颊，慌张了：“我不是吻你，你不要乱想……”
　　“我知道！你是找个地方抹你的油嘴，不是投桃报李……”杨洋得意陶醉了，嬉笑着：“你的油手闲着呢，不然也抹了我脸上！”
　　“贼羊羊，贱羊羊！”李子君撇嘴，然后呵呵着真的把两手的油抹到了杨洋终于愕然的脸上，拍手欢呼了。
　　“哈达是门青拿的，但是已经挂在你脖子上一会子了，怎可能还有香水味？这分明是她在关注着你，也许她都担心你的女徒弟呢……”庄之蝶的情感咨询师又上岗了，一五一十地分析给又悄悄地过来的杨洋聆听：“但是，不要去刺激她！你在她心目中只是略好于一般朋友，可以亲近！如果你关注了别的女孩，她可能会略有遗憾，然后默默祝福，你再说追她，她会鄙薄而去……她并没有完全地把手上的油抹在你的脸上，只是手掌上的些许，却大笑了肆无忌惮的样子，这就是在乎你，不是嘴里说‘不要撩’那么简单，也许在期待你撩的方式……你要把握好度，让她觉得你在乎她，又不能迷失了自我……”
　　“顶级咨询师！”杨洋五体投地，终于想起来：“您贵姓？”

　　“我如果能像你这样，一定可以更好地处理班级里早恋的问题，游刃有余！”方言卓也是真心拜服，啧啧赞叹：“你知道，班级里除了迟到早退玩手机，就是这档子事了，心理问题总是最难把握……”
　　“我知道！可是打架、上网吧呢？”庄之蝶笑了，然后就有些不解：“不是三条高压线吗？高中毕业八年了，一切都变了？”
　　“嗯！变了……”方言卓点头，接道：“高中管理越来越严，学生外出机会越来越少，没机会经常网吧练级、团战，现在耽误他们的主要是手游！至于打架，大多时间在教室里，班主任盯的紧，没有和外人产生矛盾的机会，再者独生子女居多，从小不要自己出头，又不习惯拉帮结派……所以，现在高中的孩子也就是懒惰和青春期作祟，再加上一个更大的魔鬼——手机……”
　　“哦！”庄之蝶有了回忆，片刻之后笑对方言卓：“如果我说我刚指导的杨洋那段话还是来自于情感专家的朋友，你信吗？”
　　“我信！”方言卓点头，笑了：“你刚才在舞蹈，根本没有注意杨洋和小李的状况，之前我看到你操作了无人机，应该拍到了你说的那些细节，然后你的朋友观察了细节，给了意见和指导……”
　　“哎呀！分析的完全正确……”庄之蝶合十笑了，歪了脑袋：“这夜空黑咕隆咚，你两只眼睛一直在专心地盯着无人机？或者觉得我有强大的智囊团，信我一定有办法做到这些？不肯把我想象的太完美……”
　　“都有吧！”思忖片刻，方言卓摸了脑袋，然后撵了面前的飞蛾，实话实说：“曾经以为你完美无缺，很高大上！很景仰……后来，就觉得你是很出色、真实存在的邻家女孩。现在么，成了无神论者，下意识地想解释你的无所不能，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强迫症……”
　　“呵呵，那也是我害的……”庄之蝶大包大揽，得意到无法形容——方言卓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她却知道（智囊团也告诉）她已经住在了方言卓的心里，而不仅仅是游荡在方言卓的眼前，因为在方言卓的潜意识里已经关心她的（合理）存在，甚至担心她的离开，她不可或缺……

　　“啊哈！帆帆和顺顺太搞笑了……”范德哈赫哭笑不得的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言卓两只小狗方才的事迹：看到牧民家的小黑羊，它们伙同不成就大嚷大叫和人家以汪汪对咩咩，还炫技似的叫出了花样，一头小黄牛出现都没有吓退互相打气的它们。一只母鸡带着一群黄红斑斓的鸡宝宝回窝，可能是想到了中午凶神恶煞（两条腿，扇翅膀）的水鸟，它们两个吓了一跳，仓皇就逃，却逃进了鸡窝！母鸡只好带着鸡宝宝们在外面转圈，懵懂不怕的小鸡伸头进去，就把它们两个都给吓坏了，终于靠着墙角趁鸡们不备狼狈逃出，“那头小牛刚才看到它俩，忍不住还在地上打滚作捧腹状，小牛不明白鸟有多可怕，帆帆和顺顺有心理阴影，它们两个汪汪着解释，语言不通或者小牛根本不信……”
　　“嗯呀！恐惧都是人经历了才有心理惯性，我至今担心人群里的孩子会向我扔手雷，虽然在中国这是不可能的……”庄之蝶说的方言卓懂得，他知道她生死边缘的故事——当时庄之蝶救了那个孩子，孩子莫名的紧张危机感导致心理失控向她扔了手雷，却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压住了爆炸，庄之蝶几乎因此而丧命……正在回想的时候，他听到庄之蝶又说：“阿拉斯加帆帆很单纯搞笑，比利时范范就可以装作无动于衷吗？小爽已经被你害的茶饭不思、疯狂吃肉，这是保健理疗医生的她太不正常的，不要说责不在你，你要来个了断……”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离开了就没有了，我这也在尽量和她疏远……”范德哈赫很委屈，也信誓旦旦：“我不会背叛安妮！永远不会，永远……”说着左手下意识地扶了胸前心脏的位置。
　　“我们不可能这样一直到拉萨！那么，我把小爽调走，你问安妮可以来吗？”庄之蝶有了主意，认为：“我可能是小爽唯一信任，也恨不起来的人了！周叔的她都不一定听从，但她从来都认为我是对的……”
　　“安妮不会！她在学期，也许圣诞假期……安妮总强调我的问题我来解决，她不插手……我们前进速度很慢！十一月中下旬，进藏的三江西部地区几场大雪下来就要封山了，我们骑行到不了拉萨，也就是说旅途中止，我们各奔东西……”范德哈赫摇头，接道：“小爽情窦初开，我也不知道怎么惹了她！可我希望不要给她伤害，未来还有如火青春、浪漫人生等着她……”
　　“安妮是先来的，小爽是后到的！不取决于谁好谁不好，就是你的一念之坚决定了你的终身伴侣……”这样的认识不来自于智囊团，就是庄之蝶的有感而发，还有着担心，担心方言卓的最终选择——人们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是有道理的，尤其在家庭至上、爱情让步的中国更是如此！李格非得到孙梅的可能性大幅降低，智囊团认为需要推波助澜的手段，庄之蝶否决了，觉得她要凭无微不至的爱得到而不是阴谋诡计来坐收，阳谋也不行！她自信达到了方言卓希望（也许都没想到）她达到的高度，几近完美，已经投其所好，她也真的爱他，爱到死去活来！现在只要水到渠成的时机，说不说她就是石羊都不重要了……
　　“石羊并不完美！她的大脑记忆分区受到了损伤，手术后，不知道她为什么执拗地记住了方言卓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就是要嫁给他，且没有其他选项！美貌、财富、智慧天人一般，却……也许唯一的办法是手术抹去她对方言卓所有的记忆，不过目前的科技不能保证成功且不波及其他，费时费力有风险不可知之后，万一她还是只记得方言卓……”巴黎郊外的医院，保罗沙瓦林博士在完成一台复杂、精密的手术之后正在休息，接到了一个电话，再次否定了对方的想法：“人力的干涉永远不能做到自然，积极努力也要建立在对未知的敬畏之上！老石这样说过。我坚信他是对的，他领导我们做到了伟大虽然未竟的事业，没有你！你不懂……所以，必须让他在天国牵挂的女儿得到想要的一切……”

　　分配房间的时候有了小插曲——客房紧张，必须两人合住，没有单间的待遇，周清爽只好蒙上了眼睛和（怕黑的）庄之蝶一个房间；杨洋、门青的团人数是双，最后只剩了一间房；李子君的团是单数，她被剩下没房了！
　　“师父！咱们一个房间了……”门青笑嘻嘻地，接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要么我睡床上，要么你睡地下，你选！”
　　“徒弟啊！你这就不对了，这里两张床，为什么要师父睡地上？”杨洋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是在胡说八道：“你不是说给个好评，可以有代价吗？好像是要教给师父什么密宗什么大欢喜佛法……”
　　“还说呢！你不是闪人了？”门青嘟起了嘴，笑了：“你都有师娘了，还会在乎徒弟？这个我门青还是门清的，师娘没地住了，要不……”
　　“我也想呢！但是够呛，她不会来的……”杨洋有些黯然，接道：“要保持君子风范，她最烦我这张油嘴了……”
　　“是让人不踏实！但其实师父柳下惠、正人君子，在我们这行很珍稀了……”门青唏嘘，恍然：“师父，你是说让师娘来和你一起住吗？你想的美！我是说我和师娘一起住，你滚出去睡牛棚马号……”
　　“呜呼！原来如彼……”站在门口的杨洋苦笑，话音未落就被人拽了领子，牵到了身后：“厚脸皮厚毛皮的暖羊羊，你可以滚了！这行宫已被大旅行社征用，本宫决定和门实习生一起住了……”
　　出现的是形单影只却颐指气使的李子君，油嘴滑舌的杨洋脑袋瓜瞬间短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竟然灰溜溜地走了……
　　“那会儿觉得李子可能听到了我和门青的玩笑话，惭愧、后悔到无以复加，觉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杨洋后来回忆，当时却是又去让周清爽代传了顶级情感咨询师庄之蝶：“庄大师！我很纠结。觉得了和李子的进展还行，但是定位却是个大问题！李子的家境良好又是独生女，她之前的分手就是不满陈阳的精打细算，不给她浪漫，而陈阳见了从前的女同学，就转投了老家安徽的旅行社……我是工薪家庭，太浪漫了玩不起，但我想给李子一切我能做到的，可能是无底洞最后落得和陈阳一样的下场！不浪漫却又一定得不到她的……”
　　“你确定你爱李子，想为她活？”庄之蝶问道。其实不用问的——报告里有，而且杨洋居然对绝代佳人的她无感，称她为“庄大师”，足以说明他的情有独钟，他就是全心全意地要对李子君，顶多有时嘴上跑偏。
　　“是的！一年多的备胎生涯我都熬过来了，陈阳都说我更适合李子，他一时冲动抢在了我前面，结果千疮百孔……”杨洋挠头。
　　“不错！你的诚恳、善良、谦和是吸引，也是适合李子的地方，但是，你要活出自我，尤其在李子眼里、心里……你们是导游，主动到一个旅行社，浪漫的机会多了去了！”庄之蝶笑了，递给他一个文件夹：“知道你要来找我，你的依赖心理是弱点，李子却可以帮你！不客气的讲、李子自己也自称是个吃货，辛苦的导游可以吃了不胖，所以……那么，不多说了，文案里都有！这不是‘爱情宝典’，是参考意见，如果你们两情相悦时就不需要了……”
　　“哎呀！就是要这样的助燃剂、□□……”杨洋红光满面也发觉用词错误，连忙纠正：“催化剂，催化爱情的良药……真是对不起，打扰了！庄大师，你给我个卡号，我把咨询费打进去，你说多少？太感谢了……”
　　“不必了！能成人之美就好。”庄之蝶摇头，点头：“不是客套，真的！”
　　杨洋千恩万谢地去了。
　　“为什么帮的那么用心？”周清爽不明白。
　　“不为什么，就是成人之美！”庄之蝶笑了。
　　“那帮我……”周清爽忸怩了，不敢看庄之蝶。
　　“你的事复杂！我尽力而为也力所不能及……”庄之蝶不无遗憾。
　　“那帮你自己……”周清爽抬起头来。
　　“我的事更复杂！我在全力以赴……”庄之蝶叹气。

　　石头房子墙体很厚，GOOLE EARTH显示这里是海拔3456米的山坡，夜里很冷——开发保持原生态，坚定的“香格里拉主义者”斯那定珠拒绝了在上游建水电站、获利颇丰的宏图，给风景秀美的巴拉格宗制定了有限开发、归真自然的发展规划，因此在景区的核心区没有引进电力和通讯……
　　方言卓在房间里生了火，感觉室内渐渐地暖和起来，不用再搓手跺脚，终于能够专心写作了，他在购入无人机时多买了几块备用电池，此时手头的电力充足，可以连续灯火通明地工作二十四小时，当然，他做不到的……
　　“那么，送小庄、小爽几块电池，让她们暖手暖脚……”想到就做，方言卓暂停了敲击键盘，接通了暖手袋的电源。
　　“谢谢你！老方。”庄之蝶站在了门口，把手里的暖手宝欲盖弥彰地藏在了身后，落在了床上，周清爽也赶紧把自己的手袋藏进了被窝里。
　　“看来，我多此一举了……”方言卓兴冲冲地来，不料没有雪中送炭，顶多算是锦上添花，可能还不需要，于是失落。
　　“不！我有两只手两只脚，小爽也是，可这里只有俩暖手袋，还要烧热水……”庄之蝶摇头，笑了：“小爽很懒，我也不勤快！如此充电的太好了。最重要的是你想到了我们，这份心千里送鹅毛，价值万金……”
　　“哦！知道你哄我，可还是心里舒坦……”方言卓笑了，蓦然想起：“还要写作，就不进去坐了，我走了……”
　　“嗯！好好发挥，别累着了……”庄之蝶点头，目送他回屋。
　　“小庄姐！我有问题……”周清爽站了起来，笑吟吟地。
　　“讲！”庄之蝶晃动了食指，指点了她的鼻尖。
　　“不要威胁我，我还是会说！”周清爽握了庄之蝶的手指，笑了：“小庄姐你邀请方先生进来坐了吗？他觉得理所当然一样……而且，刚这就隔了一间屋子的告别弄的相敬如宾，千里送夫一般，我都鸡皮疙瘩一地了……”
　　“你不懂！我们就该这样……”庄之蝶摇头，笑了。
　　“我是不懂！虽然我支持你，是……盲从你！刚我还奇怪自己不是两手两脚比你少了呢，我的懒和你的不勤快有多大差别……”周清爽坐在了床沿上，一五一十地述说了自己的疑问：“还是觉得太多的不应该，不该是这样……方先生是一名老师，要比普通老师出色一些，但是远没到舍他其谁的地步……你却是风华绝代、聪明睿智、纵横捭阖的存在，几近天壤……”
　　“没有那么天上地下！”庄之蝶阻止了周清爽辞藻的堆砌，坐下来给她解释：“老方是第一个对我好、全心全意对我的‘外人’，是他造就了如今的我，当然不否认我后天的努力！如果没有他当年的‘百日维新’，不会有如今屹立于强手之林的我……我不是感恩图报、以身相许，是觉得他对我一万，我为什么不可以万一，后来就发现心里眼里都是他，我的感情世界里已经容不下别人！虽然离开，我却专心于学业，努力让自己变强，而且我的雀斑一直都在，直到在叙利亚……在更表面化的国内，我的出色让所有人震惊，但是没有男生对丑女在意……追求实际，就是上床的美国男生被我暴打了……我也可以专心地想他！当我突然成为人造美女以后，一切不同了……但是，无论是小庄、王小羊，我躯壳、面庞下的内心还是那个立地成佛、以方言卓为唯一的石羊……”
　　“设若遇到更好、也对你好的男生，比如……范范，你会不会……”周清爽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嗫嚅了范德哈赫的名字。
　　“不会！”没有丝毫的犹豫，庄之蝶的回答很快很坚决，笑了：“小爽你这是在以猫的口气告诉兔子鱼好吃！而我这只素食的兔子对鱼肉根本无感，还是觉得之前的胡萝卜是我的最爱，之后的青菜都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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