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汴京春

　　郑辉笑笑：“我来干什么，不知道。我做了些东西，过几天和吴璘一起去江南，先趁此机会在种将军麾下试点看看。
　　可能金手指待开发，你吗，你大学四年学的这些，就是你的金手指了。”
　　陈曦：“其实我的理想很简单。要么回去，要么躺平。我开始要做生意赚钱，以为我阿爹阿娘为了救我破产了。但是前不久我才知道他们并没破产。这个女子酒楼我不想继续干的，但是几个大股东的合同我都签了，他们不同意，我这是被牵着鼻子走呢。我原本就是个社畜，我也不是来这里求职的，更不是来实现人生价值，把大宋变粮仓，人家本来就很富有好不。请放过我，让我去过碌碌无为混吃等死的人生。谢谢。”
　　郑辉还想再说，混吃等死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被远处骑驴赶回来的农人打断，不然他将听到更让他心塞的回答，陈曦会告诉他，咸鱼的人生，才是她的终极追求。
　　那农人满头大汗衣衫湿透，朝脸上一抹如同被洗过一样，甩下一片水渍，却浑不在意，朝陈曦深深一揖：“多谢陈娘子。”
　　忙转向众人，从怀里掏出按了手印的契书：“陈娘子说的都是真的，李家田庄大总管金管事说了，陈娘子是作坊的大股东，陈娘子说话管用。
　　收了早稻大家伙都可以种香草，需去金管事那里评估，看种哪种。我这几块田可种薄荷五十天便可收，需要按照要求炮制好，需求量巨大，你们自己考量。反正我不种菘菜芦菔了，价钱太贱。这薄荷能长到九十月，不耽搁种冬麦。”
　　众人一阵嗡嗡声，都研究要一同去李家田庄。
　　陈曦找到陈敷打听了他的住址：“小女这就告辞了。”
　　陈敷还在研究治病方法，直到陈曦走了，才想起来：“还没打问这娘子家住哪里。”
　　还有些防治方法需要探讨。水放出去多少为宜？这草木灰该下多少？
　　其实陈曦也不知道，她回答苏音的问题：“我也只是猜想，具体水田中留存多少水为宜，草木灰该下多少，还是得试。希望有用吧。”
　　有用肯定是有用的，这是前人智慧的结晶，她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是她的作业并涉及不到这些，所以的确不能确切地说如何操作。
　　郑辉怼怼吴璘：“我出的主意怎么样吧。你看陈曦是不是这半程看你的时候多了。”
　　吴璘抿着唇，不说话。
　　郑辉继续输出：“一别就是一年不能回来，你得刷存在感，不然她该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
　　郑辉神秘地靠过去：“明日来找我，穿得好看些。我帮你约了一个画师，给你画几张像。走前你备些礼物，一同送给陈曦。”
　　吴璘惊讶，还能这样？
　　郑辉得意：“当然啦。”
　　不留几张照片，没事看看，时间长了：“再把你忘了。你可知道，范家二郎曾帮过陈曦。且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对陈曦可是有些意图的。若不是你占着天时地利，又恰逢他落魄自卑，你觉得还有你什么事儿？你不听，要是被人摘了果子，别说哥们儿不出力吼。”
　　吴璘心中警铃大作，怎么忘了那人！而且听郑辉说那人上舍夺魁，前途一片大好。
　　不行，不能让曦娘有闲暇去想别人：“好。我去。”

　　陈曦回到王府正碰上赵瑛和郑淼淼下课，郑淼淼迫不及待给陈曦汇报女子酒楼的近期情况。
　　郑家大管事和郑辉一起帮着选的地方，不算太中心，也靠近官员聚居的富人区，往来交通便利，场地足够大。
　　郑淼淼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石料、木料总资费是一千五百六十三两五钱，姜管事说大概占了框架总花费的一半，大头支出之后的呢，其余就好说了。”
　　陈曦点头，账目清晰，郑淼淼真是别的不行，算账是一把好手。
　　叮嘱：“汴京这一带呢，不如往北需要建保暖层。但是冬日太冷，我想多花费些钱财做几个暖阁，需要盘地龙，得找找有没有北边来的匠人。另外就是采光，还需有些经验的匠人仔细参详参详。”
　　赵瑛太怕冷了：“姐姐，暖阁如何做啊？你在府中先给我做一个吧。”
　　陈曦觉得是个好主意，北方匠人不一定好找，没有商机人家也不往这边跑：“我试试吧。就是如灶台一般，下面烧火人坐在上面，你说是不是热乎的？”
　　郑淼淼却笑开了：“那岂不是把自己个儿给蒸啦！”
　　陈曦真是佩服，不过也没错，她想起以前看的段子‘铁锅炖自己’也觉得挺好笑。
　　几人笑完了，陈曦说：“并不是，再往西北，陇干一带都有炕。不过多是以土坯搭建。我想着用铁板铺设，上面再铺木地板，不仅地面还可有一面墙是如此的，只是不能烧柴，需联系购置石炭。”
　　郑淼淼噼里啪啦又开算：“好么，你这暖阁就要占了咱们酒楼两成资金！这也太抛费。”
　　陈曦不同意：“女子酒楼本就是奢侈消遣用的，若是你这里还没家里舒适，大冬天谁还来？冬天歇业吗？若是生意惨淡工钱要不要发？你就想象一下，到冬日，进入暖阁脱掉鞋袜，脱掉繁重的大氅，都是女子，穿着春衫赤足走在上面，坐看窗外红梅初雪，你说美不美？”
　　郑淼淼眯着眼睛：“嗯，是挺美的。”
　　可是要花好多钱。
　　陈曦：“我明日回趟外祖家，几个表姐妹肯定有些钱。”
　　郑淼淼忙拦住：“别，别再加新股东了。”
　　这么下去半个汴京的贵女都要成了咱们酒楼的股东了，还赚谁的银钱去。

　　陈曦还是迎来了曾家表妹，二舅舅家的曾惜。
　　曾惜和赵瑛差不多大，两个优雅的小姑娘互相较劲一般在那比较画画、插画、刺绣。
　　陈曦没时间跟小女孩逗闷子，想回去画图。
　　两人见陈曦要走异口同声：“姐姐，我也去。”
　　得，都得哄着，一起吧。
　　自从住进简王府，陈曦不怎么能见到简王和王妃，更不常见世子赵有恭。
　　大家好像都有默契。
　　陈曦只是每天按时打卡，早上起来去王妃院子里请安。
　　偶尔碰上简王问个安就好，赵有恭在太学读书，日常就更少见了。
　　除了不能随意出门，陈曦在简王府自由度极高。
　　赵瑛正是因为去了陈曦的书房就不用莲蕊跟着伺候，日常总喜欢跟陈曦泡在书房里。
　　陈曦最近在赶制一批图纸，赵瑛从旁辅助，觉得自己十分重要。
　　这两天她已经求了母亲，将一间茶室改为暖阁，正跟着陈曦仔细研究图纸。

　　曾惜第一次见这样画画的，很新奇：“表姐。你控笔的力度掌握得也太好了！”
　　陈曦也不解释，抬下巴示意赵瑛。
　　赵瑛十分上道，从一旁的笔筒里拿出一大把毛笔，每根上都只有细细的一绺笔毛，自得的蘸了墨汁，只片刻画了一朵白描花卉：“姐姐说了，能用工具解决的事，费那劲干嘛！”
　　她简直不能再同意了，只是可惜不能用这个画画，不然会被父亲骂有辱斯文。
　　赵瑛的一把细毛笔都是陈曦改造的，属于比现代的松针勾线笔还细点的超细勾线笔，画到最底也是细线，方便她画图纸。
　　曾惜张大嘴，这是投机取巧，夫子不骂人吗？
　　赵瑛拍拍她：“画别的不用，该练还是要练的。姐姐画的这图又不是要售卖，看得清楚明白就好。”
　　陈曦就是这么和王府教习说的，这是工具笔，不掺和艺术的事。
　　陈曦继续写写画画。
　　赵瑛带着曾惜玩勾线笔，几人玩了一下午。
　　陈曦要找王府的匠人，做一个暖阁地暖和墙暖的模型。
　　时间就被打发过去。
　　曾惜临走，还是提出要入股的事，说四姨母家的表姐也要入股呢。
　　陈曦将这个权力放给曾惜：“我这样只统计大股东的股份，你回去集资，你收了谁的银钱，分红的时候，该怎么分你自己去算。我呢只要大宗的银钱。”
　　曾惜眼睛一亮：“还能这样！”
　　当然，陈曦可不想管散户的投资。
　　正往外送曾惜：“不留下吃哺食吗？”
　　曾惜惦记着回去集资的事：“下午时日还长，我着急呢。表姐把你的女子酒楼那个策子给我一份，我回去好谈呢。”
　　管家送来拜帖，吴璘的四妹吴琼要来拜访。
　　陈曦下午没事，叫回了信息，可以随时来。
　　赵瑛好奇：“姐姐，你这小姑我从来没见过。与你熟识吗？”
　　陈曦也没见过，刘家也是武将世家，吴家小妹，常待在外祖家。
　　之前陈曦只去过一次吴家，当时她不在。
　　午后吴琼来了，陈曦和赵瑛都有些意外，赵瑛低声说：“我以为会是英气的女娘。”
　　陈曦也没想到，吴琼娇小柔弱，几人见礼落座。
　　吴琼只几个动作，陈曦就知道这小姑娘，是练家子。
　　她不动声色几个眼神，便将会客厅的布局扫了一遍，把内外伺候的几人都观察了一遍。
　　皱眉扫了一眼莲蕊，莲蕊忙正色低头。
　　陈曦心里暗叹，她的坐姿显然不符合莲蕊的规范。
　　莲蕊只是多看了一眼，这都被她察觉。
　　果然是吴家的女儿，其观察力和敏锐度丝毫不输吴璘。
　　陈曦叫莲蓉把今天新研究的点心端上来。
　　吴琼才表现得像个小姑娘。
　　赵瑛太喜欢吴琼了，能让莲蕊吃瘪的人都是大好人。
　　郑淼淼那么张扬，在莲蕊面前都老老实实的。
　　曾惜的礼仪比她还标准。
　　只有吴琼，礼仪粗疏，但是自带霸气：“四妹妹，你快尝尝这个。姐姐用干焙的玫瑰花瓣糖渍做的馅料，点心皮最好吃，层层叠叠，酥软香甜。”
　　吴琼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眉眼立刻弯弯，一脸幸福：“这也太好吃啦！”
　　很快吃掉一个鲜花饼，又拿起一个：“大郡主，还有没有多余的呀，我想带几个回去给三哥……不是，给母亲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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