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九十三章,长安双雄
沈溪渔眼睛不方便,此番到醉梦楼是有事要寻贺吟,倒不是故意惹是生非。
许是他这张脸确实容易惹来麻烦,刚到醉梦楼便被几个纨绔子给拦下了。
大抵是沈溪渔离开长安太久,有些人便不认得他了,也或许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得沈溪知宠爱被逐出家门了,便生出了些活络的心思:
“小美人,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竟还是个看不见的瞎子。”
“啧啧啧,李兄你不懂,这瞎了眼的美人才我见犹怜呢。”
“小美人陪几位爷玩玩?爷给你一辈子吃喝不尽的真金白银好不好?”
……
那些人作势便要上手,沈竹拦下了部分但不能拦下全部,这些人大多是王公子弟,一时间吃罪不起,自然是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一只手在即将触碰到沈溪渔的腰间的时候被沈溪渔扼住了手腕,沈溪渔略使巧劲腕骨便应声断了。
那人发出了一声痛呼,再没了方才的贪婪:“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给我上。”
几个公子哥被沈溪渔的态度激怒了,他们吩咐家仆一拥而上试图用武力制住沈溪渔,而各自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瞧着热闹,等待着沈溪渔的求饶。
沈溪渔被欺负攻击,沈竹也就没了方才的束手束脚。至于沈溪渔他真是改过自新了,但他又不是泥捏的人,自然学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即便眼睛不方便也在醉梦楼中“大展拳脚”了一番,然后打砸了不少东西,吓退了不少客人。
沈溪渔将其中一位公子哥摁在了地上,言语既天真又无辜:“我陪你玩玩你就会给我一辈子吃喝不尽的真金白银?
你想怎么玩?是这样玩?”
沈溪渔先是打断了对方的一条腿,再是一刀插进了对方的后背:“还是这样玩?”
那人似乎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沈溪渔又轻笑着补充道:“叔叔记得给钱哦,我很难养的,一辈子吃喝不尽的话起码也要百万两白银吧?”
沈溪渔本想继续陪他们玩玩的,这样的场面直至贺吟的出现而结束:“什么人敢在我醉梦楼里闹事,真当我是死的吗?”
沈溪渔辨认出了这声音:“贺吟?”
贺吟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见沈溪渔语气温和了稍许:“原来是沈家的二老爷。”
贺吟的眸光如有实质,只是粗略一扫便笑道:“但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都不该在我的地盘随便闹事。”
贺吟在残局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侍女又上来了茶水点心,而醉梦楼开始清场,醉梦楼中忽然出现的高手掣肘住了为首闹事的几个人。
贺吟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才言语温和地吩咐底下人道:“每家放一个家仆走,让他们回去带着这些公子少爷的长辈来赎人。”
沈溪知在上朝一时间来不了,最后留下的就成了沈溪渔,然后就有了方才的事。
沈溪渔不清楚贺吟背地里到底还有什么身份,但也佩服她的好手段,三言两语间就能让这些世家子弟低头认错,还赔了她好大一笔钱。
沈溪知历来经不住沈溪渔的撒娇自然也就答应了沈溪渔的请求。
而后沈溪渔被牵引着跟着贺吟去到了厢房中,
二人面对而坐,贺吟亲自倒了盏茶水推至沈溪渔的面前:“温公子找我是有何事不妨开门见山。”
相较于虚与委蛇,沈溪渔反而喜欢贺吟的态度,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齐整的宣纸搁在了桌上往前递了递:“想要楼主帮我找来这些药材。”
贺吟接过,将宣纸缓缓展开瞧见了上面的白纸黑字转而继续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按理来说,无论是沈相还是阁下的实力,想要这些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现在的烟雨楼不过是个空壳,他们都去西域“救援”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而沈溪渔等不得:“所以呢?楼主是答应还是拒绝?”
贺吟将宣纸重新折好放在了二人之间:“报酬呢?”
沈溪渔想要的又怎么会是简单的药材,报酬自然不是能用金银来衡量的:“楼主想要怎样的报酬?”
贺吟似乎斟酌了许久,眉眼才舒展开来,她笑道:“我就只要烟雨楼楼主的一个承诺。”
沈溪渔应道:“我答应你。”
贺吟言语微讶:“你都没问我想要你做什么。”
贺吟这个人沈溪渔虽不算是了解,但就凭她遵先祖遗命,在朝局混乱的时候找上自己说的那番话就证明这个人算是个正派人士。
哪怕她是个恶人也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如此?
沈溪渔反问:“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现在还没有需要,等到时候需要了自然会找阁下。”贺吟答,“这桩差事我就接下了,等药物齐备再送到贵府上。”
“信物。”沈溪渔取下一个耳坠放在了桌上,他站起身欲要离去。
如今屋内只余二人沈溪渔也没有开口请求帮助的意图,而是手脚并用地探索着前路。
贺吟瞧得饶有兴味便忍不住打趣了句:“从前就觉得温公子的容貌比我楼里的任何一位姑娘公子的都要出色,如今多了点缺憾竟是更加地我见犹怜了。
也不怪他们要调戏温公子。”
沈溪渔摸索至门前,欲要拉开门的手微顿:“贺姑娘要是喜欢这张皮的话,我可以剥给你。”
一条栓了绳的毒物,还是交给他的主人去逗弄吧。贺吟婉拒道:“温公子客气了。”
而沈溪渔出了门就被沈溪知拉了过去,指腹捻上少年的耳垂蹙眉道:“耳坠呢?”
耳廓微痒,沈溪渔任由对方动作着:“我找那位姐姐有事相求,耳坠作为信物抵出去了。”
沈溪知接受了这个说法:“这个时辰了,先回家用午饭。”
“好。”沈溪渔仗着眼睛不方便坐在了沈溪知的腿上,两个人就这么由着沈兰推着轮椅走。
等上了马车依旧像是长在了沈溪知身上一般,他在沈溪知的耳畔不断地碎碎念着说着小话:“哥哥,西域那边和中原的姑娘穿的衣服不一样,我想看哥哥穿好不好?
哥哥喜欢什么颜色的?
到时候我给哥哥上妆,编他们那边的头发。”
这哪里是询问意见,分明是小孩自己已经确定下来了。沈溪知无奈地笑着,不过他历来拿小孩没办法,这样的要求即便最开始不答应,到最后也会因为小孩的死缠烂打而妥协:“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好看?”
“哥哥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沈溪渔先夸了一句然后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我想要看哥哥穿暮山紫的。
神秘又高贵的颜色,之前从来没有见哥哥穿过。”
“好。”沈溪知习惯穿素雅的颜色,那些鲜艳的颜色的衣裳也是偶尔沈溪渔给他装扮上的,“不过你现在的眼睛看不见,等你好了再说。”
沈溪渔略感失望,不过沈溪知一诺千金,他既然答应了下来自然不会反悔:“等哥哥身体好些了,我还有很多玩具要和哥哥一起玩。”
沈溪渔所说的玩具自然不是多正经的东西,听及此言沈溪知想到了江南烟雨楼中找出来的那个匣子里的东西不由得耳廓微红:“好。”
“哥哥害羞了?”沈溪渔听出了沈溪知声音里的情绪不由得调侃了句。
沈溪知低咳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他换了个话题询问道:“今天你找贺吟到底是有什么事?”
以沈溪知的能力迟早会知道缘由,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没什么还隐瞒的,沈溪渔坦然道:“马上就秋闱了,我想参加科考。”
沈溪知微诧,他没想过沈溪渔会有这个念头:“为什么?是为了我?”
“哥哥怎么会这么以为?”沈溪渔理所当然地反问道,“就不能是纨绔子突然醒悟,也想要做些有价值的事情证明一下自己?
哥哥这么厉害,我也不能差是不是?
我不想别人提起我的时候说是沈相家的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想要有一日能和哥哥并肩,别人提及我们的时候会说我们是长安双雄?”
沈溪知失笑:“是不是双杰、双璧什么的好听些。”
沈溪渔固执己见:“双雄也很好听的,听起来很威猛。”
那确实很威猛,沈溪知应和道:“是是是。只是身有残疾是不能为官的,自然也不能参加科考。
更何况岁岁眼睛看不见又怎么落笔?”
“只要知道题目就能落笔了啊。”沈溪渔解释道,“今天我是要醉梦楼楼主帮我找些药材来的。
只要能在接下来一个月内拔除一半的毒素,不求完全复明,能看得见些东西就行了。”
何必如此急功近利呢?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更何况是眼睛这样脆弱又敏感的部位。沈溪知试图劝说道:“岁岁想参加科考的话可以等明年秋天也是一样的。
若是想为官的话,我可以帮你。
你知道的,国家的官员通过科考选拔任免的只是一部分而已,有些的是捐官得来的官位,还有些的是因为出身。
你哥我是丞相,三品以下的官员我都可以直接裁撤任用。
以岁岁的能力完全不需要走科考那一条路。”
沈溪渔当然知道,但他拒绝了沈溪知的提议:“我不想让别人置喙哥哥。”
“这有什么的?”沈溪知不以为意,“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
我破格任用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我相信你的能力,举贤不避亲而已。”
沈溪渔照旧拒绝,他将脑袋晃成了拨浪鼓:“不要,我想证明自己,哥哥就给我一个机会嘛。
我想知道我跟着哥哥学了这么多年,到底学成了什么样子。”
沈溪知都计划着归隐了,结果小孩说他想入仕,那能怎么办呢?沈溪知知道沈溪渔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也早就见识过官场诡谲了。但还是会怕小孩的一腔热血被朝堂风雨浇灭,还是会怕小孩被欺负了仍无知无觉:“好,给你一个机会。”
“等以后我当官了,我也天天不着家。”沈溪渔的这句话像是暗喻着什么一般。
沈溪知打趣道:“不着家做什么呢?”
沈溪渔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当然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多少书生少年时的理想便是这横渠四句,不过被沈溪渔用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像是宣誓般的说出来的时候,沈溪知也忍不住地真心实意地笑出声来,遂抬手捏了捏少年的后颈道:“别闹。”
沈溪渔缩了缩脖子,声音里也难掩笑意:“哥哥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人?”
沈溪知听懂了沈溪渔指的是谁:“他们欺负了我的岁岁,自然是找个由头让他们受点牢狱之灾。”
“这算不算是公报私仇?”
“但他们就真的干净吗?岁岁,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好人。”
“哥哥,你真的把我惯坏了。”
“沈溪渔。”
“嗯?”
“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都在。
你想要山登绝顶我就负责开山辟路披荆斩棘,你想要九天揽月我就负责……”
“那我负责做什么呀?”
“你就负责往前走,走到你想要的地方去。”
“哥哥,那你呢?”
“我?”
“我也想为你开山辟路、披荆斩棘,我也想以星河为路送你上九天揽月。”
“可是沈溪渔,你已经在这样做了。”
“是吗?”
“是啊。”
……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