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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一骑把总士紧紧地抱在怀里,两条腿还不依不饶地夹着总士的腿,像守着珍宝的恶龙。总士顶着一头乱发扎在一骑的颈窝里,舒适放松的样子是他此前一生都不曾拥有的。忽然长大的身体,来势汹汹的结合热和让人筋疲力尽的结合彻底榨干了他们,两人心满意足地陷入沉睡。
龙宫岛外,晚春里第一只出壳的蝉扯开喉咙,唱响了夏日的序曲,为火热的季节的到来拉开了帷幕。树下不起眼的绿草像听到了呼唤,忽然生出了花苞,在蝉鸣和微风中绽开一片蓝紫色的五角星小花。
史彦有些忧愁地看着儿子脸上掩不住的春光,两人气息的改变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儿子能长回原来的样子他很高兴,只是没想到少半天的功夫,他的傻儿子就把终身大事搞定了。幸好总士满18了,不然他就得去公藏那负荆请罪了。
不过也没好多少,总士还没过20岁生日……
他狠狠剜了眼呵呵傻笑着的儿子。被信息素泡发了大脑的一骑眼里只有自己的向导,他腻腻乎乎地粘在总士身上,吝啬地得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老爸。
和穿着T恤短裤,软绵绵地贴在他身上的一骑相比,总士身着板正的西服,坐姿格外端正。他们乘船回岛时就已经和史彦约好晚上回真壁家吃饭,没想到会后一系列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再睁眼时不仅生米煮成了熟饭,连约定的时间都要过了。
总士第一次体会到了焦头烂额的滋味,他那开着Sein能把天捅出个窟窿的首席哨兵像块融化了了巧克力,扶都扶不起来,看起来醉醺醺的。这是信息素摄入过量的症状,人和人体质不同,对信息素的敏感度也不一样,而且向哨契合度越高,出现此类症状的可能性越高。这不算病,顶多是个甜蜜的小麻烦,正常情况下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奈何他们有约在后。总士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为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爽约,他着实做不到。而且这事藏也藏不住,有鼻子的向哨都能发觉,终身大事先斩后奏已经很不合适了,总士踟蹰了半天,终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地借机求得长辈的准许。
于是就有了真壁家客厅里这一幕。
穿着跨栏背心工装裤的史彦在着装上和儿子半斤八两。他看着无知无觉的一骑,恨不得一秒变身,换上西服。
总士把靠在身上的一骑扶正了点儿,让他自己坐着,然后自己屈身伏地,双掌着地呈八字形,额头几乎触地,万分郑重地朝史彦行了一礼。
虽然总士浑身不得劲儿,腰附近还有别的地方都在尖叫着抗议,但礼不能废。总士见过大场面无数,但这种情况面对史彦让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起身,对上史彦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和一骑经历了太多,他们生命中的每一秒都有对方的影子,即便只捡重点怕也要说上几个小时。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上几句有什么意思?再多的辞藻也无法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总士定了定神,决定单刀直入,“爸爸,请把一骑交给我吧。”语毕他躬身到底。
史彦一边看着西装革履的总士感慨万千,一边想把自己这没个人样的废物儿子回炉重造,不知道他怎么能在一生一次的重要时刻掉链子的。史彦虽然明白一骑是因为尚未适应向导素才有这种反应,但他看着总士明显不太舒服的腰,非常想替他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靠谱的哨兵。
把人吃干抹净,还让人家来提亲,合适吗?!
“嗯,一骑就拜托你了。”史彦压住内心乱七八糟的思绪,倾身还礼,面色无比郑重,“以后他有什么笨蛋行为也请多担待。”
“……没,没有。他很好。” 总士难得显出几分羞涩,微微低下了头。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互相又知根知底,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史彦在自己被变得甜腻腻、染上粉色的空气噎到喘不上来气前先起了身,“辛苦你跑一趟了。”他瞥了眼又倒回自己向导身上的某人,顺手拎住了一骑的领子,“家里准备的东西不多,就这么招待你不合适。我去帮他换件衣服,咱们出去吃。”
“……不……” 总士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一骑被他老爸拖死狗一样,拖去了浴室的方向。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总士也随之放松下来,他活动了下酸痛的腰,换了个姿势,手不自觉地摸上了翘得老高的嘴角。浴室离这里不远,隐约传来的惊呼声打断了他缠成一团的思绪。他抬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精神触须意意思思地探了出来,不自觉地想和哨兵终于清醒过来且无比慌乱的意识挨挨蹭蹭,安抚一下他。
忽然,总士眼前一花,一只身披金棕色羽毛的大鸟出现在了他面前。它身形巨大,夹起双翅时最宽处比史彦的金雕还宽出一半。它金灿灿的尾羽修长,长度是身长两倍还多,顶端依然是漂亮的凤眼。长尾摆动间光华流转,像把星河染成了金色,铺在了尾巴上。它头上顶着和凤凰一样的几根翎毛,翎毛顶部是微微发红的玫瑰金色。总士想,那大概是一骑的母亲留给他的纪念。
“好久不见。”总士爱怜地朝它张开双臂。一串咕咕咯咯声从豆豆喉间滚落,它低下头,迫不及待地往总士怀里冲。然而它跑得太猛,实体化的尾羽扫到了房间中央的矮桌,桌子咣当一声,往后退了半寸。豆豆一缩脖子,头上的翎都向后倒了下去,即便如此,它也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直直把脑袋送进了总士的掌心里,用颊边最软的毛蹭着总士的手。总士掌心的温度让它幸福地眯起了眼,就算豆豆的个头再长大个10倍,它在总士面前也依然是多年前那只秃毛小鹌鹑,它想在总士怀里打滚,想要他亲亲抱抱举高高。想要更多的念头压倒了一切,豆豆敏捷地跳进了总士盘着的膝窝里,张开巨大的羽翼想把总士收进自己怀中。然而它忽略了自己的身形,站在地上和总士坐着几乎一样高的豆豆轻而易举地带偏了总士的重心,将人扑倒在了地上。总士眼前一黑,视线被豆豆的大翅膀遮了个严严实实,触手皆是柔软的羽毛,这家伙死沉死沉的,压在身上堪比秤砣,总士一时无处借力,想起也起不来。
一骑心里揣着兔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向导只露了两条腿在外面无助地挣扎,大半个人都被他的精神体压在地上非礼。一骑脑子里满满的歉意被熊熊怒火烧了个一干二净。看见自己向导被占便宜这种事可以让任何一个哨兵失去理智,一骑作为能力超越一般首席哨兵的存在,独占欲更是非同一般,连自己的精神体都不能容忍。一骑一把抓住豆豆的尾巴,把它从总士身上拽了下来。刚享受了一秒拥有总士的快乐的豆豆自然不肯就这么被拖下来。一人一鸟顿时打作一团,总士还没能爬起来阻止,可怜的矮桌就又遭了殃,被豆豆一翅膀掀翻在地,摔了个四脚八叉。
史彦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换个衣服的功夫,客厅里已是天翻地覆。他前脚还没踏入客厅,身体就被从里面涌出的精神波的巨浪震得一个激灵,一声尖利的“嘎”紧随其后,像有谁踩了鸡脖子。史彦心里一惊,紧走两步跨进了客厅。迎面就看到总士单膝跪地,在他头上暴躁地扭动着的精神触须和他一跳一跳的眉头合上了拍,抖出了让人皮肉一紧的频率。数根极为粗壮的精神触须把巨鸟和一骑分别卷成了鸟棍和人棍,吊在了屋子两端。那精神触须甚至在鸟嘴上缠了一圈,防止再它继续制造噪音。一骑也没比它好多少,他被倒吊着,头朝下,好像精神触须的主人想借此把他脑子里进的水空干净一样。翻倒的矮桌旁,躺在地上的茶杯里滴水不剩,榻榻米上洇出的茶渍还在不断扩大,在一晃一晃的顶灯投下的白光里看着格外明显。
总士的目光对上了门口史彦的,在他头顶扭动的精神触须动作一滞,僵住不动了。
客厅里一片死寂。
几分钟后。
被扶起的桌子后,两人一鸟正襟危坐,动作一致地朝史彦鞠躬致歉。
史彦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只是心中的惆怅更胜。他感觉自己岁数大了,禁不起小年轻这么折腾,还是让孩子们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这拜访拜得实在是别开生面,总士在堂马食堂外跟史彦告别时松了一大口气,重生后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身心俱疲。他瞟了眼身后的一骑,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哨兵快点儿滚过来。
一骑臊眉耷眼地蹭过来,只敢用眼角小心翼翼地偷瞄他的向导,一脸欲言又止。
看着一骑可怜兮兮、连求原谅都不敢的样子,总士叹了口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哨兵比常人更强大,忧喜聚门、吉凶同域,有些额外的小烦恼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别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发作就更好了……
总士眉头一展,勾起了唇角,朝一骑伸出手,“走啦,回去了。”
一骑如蒙大赦,喜不自禁,瞬间贴回了总士身边,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动作和豆豆如出一辙。
“好好走。”总士被他挤得走不了直线,精神触须从身后威胁似地冒了出来,好像一骑再不听话就要把他绑起来好好教训一下。
一骑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他直勾勾地盯着总士的精神触须,眼神痴迷。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泛起红晕,羞涩之余竟还有些跃跃欲试,似乎很想再和精神触须亲密接触下。一骑在脑子里把车开到了宇宙的边沿,完全忘记了他的思维在自己向导面前像一本摊开的书。哨兵脑子里的奇思妙想震得总士一个哆嗦,铺天盖地的黄色废料已经不是污染视听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把他看得头皮发麻。一骑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接连推开了几扇新世界的大门,只是这些门开的方向不太对,总士觉得自己有义务帮自己的哨兵好好矫正一下。
已经达到第二宇宙速度的哨兵还沉浸在飙车的快感里,脚踩在油门尤上不肯松,尚不知自己已经危在旦夕。
总士眯起眼,凉飕飕的视线像冰刀一样剐在一骑身上。悬在他头顶的精神触须蓦地分作几根,猛地刺进了哨兵的脑子里。
一骑立时抱着脑袋惨叫出声,感觉自己不仅被冰锥扎了个千疮百孔,还掉进了冰窟窿里。向导不仅拨弄了一下哨兵的痛觉神经,帮他清醒了一下,还调整了他的感觉,给了他一个机会体会西伯利亚的凉爽。刺骨的寒凉把一骑的绮思都冻瘸了腿,蹦跶不起来了。哨兵终于在向导简单粗暴但立竿见影的指导下停好了车,拧干了被黄色废水泡发了的脑仁,自觉主动地叼起了嚼子。
“还想吗?”总士凉凉道。
“不想了。”一骑喏喏。
“能管好脑子吗?”
“能。”
总士满意地一抬下巴,朝家的方向走去。他现在不想面对宿舍里的一片狼藉,家里虽然也没收拾,但至少比那边强。
初夏的夜晚温度宜人,两人在路灯暖黄色的光下并肩而行。海风撩起总士的长发,浅褐色的发丝在一骑脸上蹭过,被他抓在手里。总士的头发依旧是细细软软的,和他的外在气质有着奇妙的反差,一骑贪恋掌心里顺滑的触感,恋恋不舍地不想放开。风路过道旁的树林,卷来的木叶的味道与海洋的气息融为一体,和总士的信息素味道很像。曾经清冷锐利的冷香在柔软的柑橘、花草香的调和下温和了不少,变得更容易亲近了,和身边的这个人一样。荷尔蒙凝结的滤镜让一骑忽略了刚刚被狠狠教训的片段,自顾自地沉浸在总士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好的幻觉里。
裤兜里,小方盒有些锋利的边角刮了下一骑的手,他给自己鼓了鼓气,终于慢下了脚步。
总士也随之停住,疑惑地看向他。
“我、我们去海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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