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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林烟捏着官印,第一反应是她得赶快给叶彦送过去!
于是她一个箭步窜到红毛驴旁边,拽起悠闲晒太阳的红毛驴就要骑上去。
就在这时,林烟脑海里灵光一闪,拽着缰绳的动作顿住,好像时间在无形中停滞了一般。
林烟忽然间意识到,她可以以送印为由跟去素州呀!
林烟好像中了大奖一般开心,抓着红毛驴一脸兴奋地说道:“我不能去太早,很快追上了,我就得回来了,要先等几天,不知道多久能追上的情况下,我才有理由带上行李,做好长期在外的准备,然后顺理成章跟着少爷一起去素州!”
红毛驴眯着大眼睛,被林烟抓着驴头来回摇晃,看着林烟兴奋地在院子里来回走,然后又在屋里奔进奔出收拾行李,十分嫌弃地喷了口鼻息,继续眯着眼睛沐浴阳光。
焦急又兴奋地等了三天后,林烟满怀期待地骑着红毛驴出发了,循着叶彦南下的方向一路追去。
直到某一天,在离开京城不知道多远的一个小驿站,值守的小吏告诉林烟,近日不曾有官队经过。
林烟举目向四周望了望,荒山、僻岭、野树林,方圆十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她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这个没有GPS导航的时代,她是个路痴晚期患者!
林烟拿着地图看了又看,仔细回想了一下来时经过的路,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走错了,还是叶彦临时改道了。
“地图上画的都是平时人们走的最多的路,但是不代表去素州的只有这一条路,反正你们目的地是一样的,你就一直走,最后肯定能跟他们会和的。”驿站小吏安慰林烟。
林烟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把小荷包掏出来点了一下,按照她原本的估算,十天内能追上叶彦,她也就没带太多钱,可现在她要自己走完全程,身上的钱财可能就不太够了。
“现在天暖了,很多小动物都出来了,你平常看见野鸡野鸭就多逮几只,脚程快的话,再有一个月就能到素州了。”小吏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约莫半尺长的折叠小弓弩,递给林烟道,“这个送给你吧!这是我们无聊的时候用来打野鸡野鸟的弓弩,瞄准了很好用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啦!”林烟推辞道。
“你这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出远门多有不便,这个弓弩小巧又实用,能捉野味也能防身,正适合你,拿着吧!我们还有好多备用呢!”小吏说着给林烟展示了一下弓弩的用法。
小吏十分热情,林烟便收下了弓弩,再三道谢后,骑上红毛驴离开了驿站,按照小吏的指引,一路往南而去。
虽然之前从乐阳去京城的时候,也曾在路上奔波过几个月,但那时有叶彦陪着,林烟并没觉得太过劳累,除了在野外睡觉时担心有小虫子。
可如今她全然靠自己一个人,已经不是担心在野外睡觉有小虫子的问题了,某天晚上她在烤野鸡的时候,烤肉的香味把附近一只野狼吸引了过来。
虽然林烟很喜欢毛茸茸的宠物狗,但是面对这种流着涎水、眼冒绿光的野狼,她真的魂都要吓飞了,射出去两支箭都打偏了,弓弩也被野狼一爪子拍飞。
眼看野狼扑了上来,危急之时,林烟猛地抽出短剑,一刀削断了野狼一条前腿,使出吃奶的劲,把野狼一脚踹翻,趁着野狼在地上挣扎呻吟,整个人冲上去压在野狼身上,手中短剑一下又一下地扎在野狼身上,一直扎到野狼没了声息,瘫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狼血溅了林烟满身满脸,她胡乱抹了一把,躺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烟突然爬起来,匆忙收拾了东西,牵着红毛驴迅速离开了这里。
狼是群居动物,附近也许还有更多野狼!
自此以后,林烟全天都要防备野猪、野狼、野狗、野鹰,还有土匪山贼等等,相比之下小虫子都算小意思了。
她带的干粮很快便吃完了,林烟遇水摸鱼,遇山抓鸡,有没有饭吃,全看运气,幸好她身手还在,总算没有饿肚子,只是杀鱼杀鸡这样的事以前都是叶彦做,如今她都只能自己动手,看着那活蹦乱跳的鸡鸭鱼,林烟总要做上好久心理建设,费老大劲才处理好。
另外一个问题便是坐骑,上次是坐车,这次是骑驴,她才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大腿内侧就磨出了水泡,一碰就疼,带的药很快也用完了,不过沿途倒是有很多野生药草,她总算还能将就着用,只是这样一来,速度又放慢了不少。
在路上艰难走了一个月,林烟终于到了一个小镇,她如蒙大赦一般直奔向客栈,打算抛去一切事情,先安安稳稳睡一觉再说。
然而令她目瞪口呆的是,小二对着她比出两根食指,一横一竖搭在一起。
“十两银子一晚,先付再住,姑娘要住几晚?”
林烟额角淌下一滴豆大汗珠,看着小二认真问道:“告诉我,这里不是京城吧?”
小二笑眯眯回道:“姑娘要去京城吗?离这里不远啦!往北再走一段就到了,在这里留宿休整刚刚好!”
林烟无语地捂住额头,她在路上艰难地走了一个月,才走出京城没多远!
“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房间?我临时出门,没带太多钱,奔波了一路才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林烟蹙着眉头看着小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嗯……”小二翻了翻册子,片刻后回道,“有个朝阴的小房间,在二楼顶头,三两银子一晚,你要吗?”
“就是它了!”林烟掏出荷包,数了三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又跟小二要了菜单点菜。
拿着菜单,林烟又惊呆了,不可置信地问道:“这饭菜这么贵吗?”
小二叹了口气,回道:“现在粮价飞涨,我们已经尽量控制价格了!”
林烟把菜单还给小二,打算一会儿去镇里转转,没准儿会有便宜的小饭馆。
将行李收拾好,林烟便来到了街上,正巧赶上这一天市集,街边小摊小贩很多,林烟心中一喜,快步奔了过去。
跟着小镇百姓逛了一圈,林烟才发现,客栈小二没有骗她,市集上其他东西还好,粮价菜价确实涨得很高。
考虑到去素州路途还有好远,林烟从街头走到街尾,在最便宜的小摊买了干粮和物资。
看着摊主打包东西,林烟随口问道:“为何小镇的粮价涨得这么多啊?”
“嗨!”摊主大方地回道,“今年收成不好呗!听说南方闹水灾呢!”
“可是素州离这里好远呢!”林烟继续问道,“闹灾也不至于连这里都涨价吧?”
摊主笑了笑,看了林烟一眼,说道:“小姑娘,一看你就不了解,不管收成好不好,都不能短了官家的,本来今年粮就少,官家要的粮依旧那么多,那怎么办呢?各地只能加大力度征收,留给咱老百姓的自然更少了,价格不就上去了!”
林烟还是有些不理解,问道:“可是闹灾的不就是素州吗?它的影响有这么大?能影响全国的粮价?”
闻言摊主定定看了林烟一眼,笑道:“你是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官小姐?”
林烟急忙摆手,便听摊主叹了口气。
“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过穷苦人家的大小姐,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摊主说着将打包好的干粮放到林烟面前,说道,“总共十两银子。”
林烟把钱放到摊主手里,还想再跟他问问素州的事,可是摊主卖完货,准备收摊回家了,林烟便只好拿着东西回了客栈。
补足了干粮、药品等物资,林烟睡了一个酣畅的觉,想着尽快跟叶彦会和,第二天林烟便又踏上了征程。
本以为离京城越远,远偏的小城镇,物价会渐渐低廉,可是林烟一路走下来才发现,粮价是普遍高涨的,而越往南,路上的乞丐、流民就越多。
大概走了三分之二路途的时候,林烟途径一个小村镇,在街上每走十步,便能在路边看到一个乞丐,或者在半死不活地乞讨,或者已经裹在草席里死去。
林烟看得触目惊心,这场景直接让她想起了乐阳疫病时的凄惨景况。
她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在饭馆买了几个杂面饼后,林烟把仅剩的一点钱贴身放好,牵着红毛驴来到村头土地庙。
一进土地庙,林烟便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土地庙里已经坐了一圈乞丐和流民,见她进来,齐齐抬头看向她,那目光林烟十分熟悉,像她那次在野外看见的野狼。
可她如今已经住不起客栈了,也不能露宿街头,林烟环顾一圈,硬着头皮走到角落里,跟红毛驴相依偎着休息。
夜色降临的时候,林烟拿出杂面饼吃了几口,忽然感觉眼前一暗,抬头便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枯瘦女人站在了她身前,
女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冲着林烟伸出手,垂目看着地面低声求道:“姑娘行行好,孩子几天没吃饭了,给孩子一点吃的吧!”
小孩瞪着眼睛看着林烟手里的饼子直咽口水,那小脸大眼睛顿时让林烟想起了陈念。
于是林烟掰了一块饼子递给女人,女人向林烟连连道谢,将饼子递给小孩,小孩抓起饼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林烟把剩下的饼子放进包袱,把包袱抱在怀里,躺在冷硬的地上渐渐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林烟忽然听到红毛驴一阵嘶鸣,听起来十分惊慌的样子。
林烟猛然坐起来,转头看向身边,夜色中只有横七竖八睡了一地的乞丐流民,独不见红毛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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