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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你说什么？朕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桌案后的刘彻斜睨着地上跪着的一对男女，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陛下，恳请您将凝晨许给臣，臣要娶她做妻子。”霍去病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彻不回答，波澜不惊的眸子在两人间探寻，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大战在即，身为主帅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训练场加紧练兵吗？怎能在此时谈论儿女私情？”
“臣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愧对凝儿，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辜负她，陛下请放心，臣对漠北一战很有信心，臣希望陛下能够成全。”
“朕记得你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在短短半年之内就要娶两次亲，何以服众？有怎对得起朕对你的期望与信任？”刘彻依旧不动声色，句句说得冠冕堂皇。
霍去病微头微皱，再次说道：“臣是说过那样的话，因为那个时候，连臣自己都想不到，会在以后的某一天为了一个女子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仗要打，凝儿我也一定要娶。”
一直低头不语的凝晨在听到他的话时侧头凝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俊颜异常坚决，一脸的势在必得让她心中动容，眼光更加柔和。
刘彻却是一声冷笑，“好一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的雄心壮志，你的宏伟抱负呢？”
“这两者并不冲突。”霍去病不以为然道。
气压再次降低，凝晨悄悄抬眼，看到刘彻眼中逐渐上升的怒火，还有那一脸的铁青，心中蒙上一层隐忧。
就在她以为刘彻要发作时，却听他语重心长说道：“去病啊，眼前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漠北大战，朕为此寝食难安，付出了多少代价，还有你们几位将军，还有那些日夜操练的士兵，一年的辛劳，胜败在此一举啊……”
霍去病抬头看到他一脸的疲倦，又低下头，沉思不语。
刘彻见状，接着说道：“这样吧，等你凯旋归来，朕为你办一场空前的婚礼，你看如何？”
话已至此，霍去病已无话可说，怏怏说道：“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姜还是老的辣！
这一场男人之间无形的战争草草结束，输的是被蒙在鼓里的霍去病，赢得自然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凝晨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走出宣室，霍去病看她一脸忧色，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笑一笑，不要绷着脸。陛下不是已经说了，等我凯旋归来就为我们完婚，你早晚是我的。”
“我又不是一件物品，什么你的我的？”凝晨心中郁闷，不是因为嫁不嫁的问题，而是怕时间一拖再拖，横生枝节，很多话想跟他说，可看他兴致勃勃，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吧，不要不高兴了，我早晚都是你的。”
凝晨“扑哧”一笑，也难为他还会说笑话来逗她，叹口气轻轻偎在他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去病？”
“嗯？”
“其实，能不能成为你的妻子已经不重要了，我别无所求，只是希望在你有……”她本想说“有生之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我只希望，能陪在你身边，能够爱着你，也被你爱着，这样就足够了。”
“傻丫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他将她稍稍推离，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深深一吻，“你记住，漠北大战捷报传来那一刻，便是霍去病迎娶萧凝晨之时。”
凝晨没有说话，环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胸膛，心中喜忧参半，五味杂陈，她该高兴，该欢呼雀跃，可心头笼罩的层层阴霾怎么也挥之不去，但愿是她想太多了。
◎◎◎◎◎◎◎◎◎◎◎◎◎◎
刘彻一脸僵硬踏入琴房，凝晨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他坐了下来，极有耐心地听她弹完整个曲子。
琴音落下，凝晨却始终没有正眼看他，刘彻突然开口，“以为现在自己是霍夫人了，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知道他来者不善，凝晨憋着的气也一触即发，冷硬说道：“凝晨一生的幸福都在陛下的一句话，岂敢不敬？”
“哼！”他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敬过朕？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朕面前要求成全，你别忘了，你是朕要的女人，想出宫，休想！”
“铮－－”凝晨一拳捶在琴弦上，发出一阵尖锐的鸣音，她恨恨说道：“陛下已经答应过霍去病，怎可出尔反尔？”
“朕会赐他大婚，可将军夫人绝不会是你。”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言而无信，你就不怕遭人耻笑，如果霍去病知道你是在骗他，你对他所说的话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会怎样看待他的姨丈，怎样看待你这个一朝天子？”
“朕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大战在即，你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更何况即便你对他说了，你就肯定他会为了你与朕为敌？”
“你卑鄙！”凝晨已是怒不可竭，大声冲他吼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耍这种手段，堂堂大汉天子居然是这种欺男霸女的小人……”
“住口！不要以为朕纵容你，便失了身份，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以为朕会由着你胡闹。”
“身份？陛下与晚辈争女人，又有什么身份可言？”事到如今，凝晨已无所顾忌，说话自是毫不留情。
刘彻勃然大怒，低吼道：“朕想要的女人，还没有人敢与朕争，只要朕一句话，任是谁都会乖乖送到朕面前。”
凝晨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怒斥道：“陛下一向都是这么唯我独尊，刚愎自用吗？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是的，没有人可以忤逆你的话，因为你是君王，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难道就没有失去更重要的东西吗？比如说，人心。”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倘若朕将你永远留在宫中，你猜，去病他会与朕为敌，还是对朕依旧忠心耿耿？”
凝晨突然笑了，笑的好不讽刺，“陛下，清月姑姑宁愿在浣纱院一人终老也不愿留在你身边，韩鄢得你一生恩宠，最后却被你一杯毒酒惨死在天牢中，这些还不够吗？你一定要将你身边挚爱你的人一个个伤透，一个个离你而去，最终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吗？”
刘彻脸色蜕变，对她怒目而视，“凝晨，你的话伤了朕的尊严，朕今日不杀你，但朕绝不会成全你们。”
凝晨高高抬起头，“我也不会再求你成全，想让我一辈子留在宫中，你也休想！”
“好，那朕就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刘彻咬牙切齿地说完，带着一身愤怒拂袖而去。
凝晨颓然倒在椅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榨干，她欲哭无泪，不明白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两年了，她来到汉朝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生离死别、悲欢离合，曾经黯然神伤，曾经痛彻心扉，而现在，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她只想要顺从自己的心，追逐自己的爱，她只希望能够陪在爱人身边，陪他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直至生命终结。
可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阻碍挡在他们面前？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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