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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Altercation
借力跃行于树间，小橙微微一个侧首，又是三枚失手的袖镖钉入丛间。
五个…不，另外三个的气息不像人类，应该只有两人。
是符纸式神的阴阳师？还是操控木偶的傀儡人型师？
咻！
暗暗评估著对方身分而一个不留神，小橙左肩给铁莲子划破衣服。
……不管是哪种法师，能让手下打到她，这两个家伙的能力绝不容轻忽。
虽然只是衣服给划破，但似乎也给了对方鼓舞，但见鱼标、飞蝗石、铁菱招呼得更为殷勤，攻势也越来越凌厉。小橙却还是选择防守姿态的躲避，穿梭于一株株的树后。
咻—咻！
右臂和右膝又多了两道口子。小橙眼神一暗。
不行，这两人似乎是算好小孩子的体力有限、加上她的银鞭很难在密林施展，所以才一直在这一带绕圈子消耗她的精神——如果她不想办法主动攻击……
喀！
以为躲过的弹丸，实际是攻向脚下的落点的树枝！小橙一个失足不稳，给了对方奇袭的空隙——
「式神—土玄招来！！」
在土黄光芒中，尖锐的缠藤石柱如笋自地面迅速窜升，刚好挡去直逼小橙脑门的夺命飞镖；找回重心旋身落下，小橙发现自己足下是只和小抹香鲸一样硕大、壳上满是藤草的乌黑巨龟。
「琉璃小姐？！」
一个失声的惊呼，让随后赶到出手相助的琉璃一震！这称呼是？？！！
当琉璃因对方认识自己而怔住，让人措手不及的，发出声音的蒙面黑衣人居然在毫无防备下，被同伴自背后突袭！！
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白晃沾血的刀尖穿胸而过，黑衣人倒下的瞬间，另一旁的黑斗篷亦化为烟雾。
几乎是同时，另外两道黑影袭向琉璃和哈利；而被这血腥一幕震住的两人，根本尚未能反应——
「『火』、『盾』！！」
耀热的火红烈焰和粉色柔光射向哈利与琉璃的所在，瞬间，熊烈的大火吞噬眼前的一切！不同的是，在粉红光芒的包围下，丝毫感受不到炙热的气息；但是透过绕在四周的火团，哈利依稀可见到两个染火人型逐渐肢解、焦黑——
「『水』、『雨』！」
随著丰沛的雨水自天而降，四周的火焰也逐渐浇熄、灭去；而攻击他们的黑衣人，也趁乱舍弃了自己的傀儡逃逸无踪。
在最后一颗星火熄灭，突来的阵雨也随之停止；两道水蓝的光芒回到小橙的手环之中。
冰冷的空气里，带含著水气的淡淡焦木味，放眼看去，周遭尽是枯黑一片。
琉璃和哈利爬下白虎的背。她慢慢走到载著小橙的不动巨龟前。
「风虎·土玄·原灵奉主归位封印。」
轻声低念了句，巨龟瞬间化为黄土，缓缓与地面合而为一；而哈利身边的白虎亦逐渐透明、直至消失。
琉璃面无表情的看著仍坐在地上、有些狼狈失神的小橙。
「你在搞什么？」沉声语调里有著强烈的压抑，「那种程度的攻击——你明明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可以避开、甚至迅速击退他们，你为什么不做？」
小橙仍是怔愣。
「看著我！」她捉住小橙的肩，「你看著我！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你宁可受伤也不出手？」
「算了，琉璃。」哈利上前阻止，「反正事情都过了，奈罗莉也累了，我们先－－」
「你闪一边去！」休火山爆发，琉璃瞪了哈利一眼，「这是我和小橙的问题，你少插手！」
被琉璃锐利的凶视一瞪，哈利一时难以反应的怔了下。而琉璃则是一脸火大的继续质问小橙。
「不要再给我搞这一付要死不活的模样！」打她来到这边开始就一直看到小橙不断钻牛角尖的样子，她已经受够了！「你自己说！如果不是那家伙也想杀了我们，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动用精灵力量？你说啊？」
唇瓣颤颤，小橙脸色刷白。
「…我……」
「我什么我！」似乎是气昏头了，琉璃索性用母语发飙，「你是白痴啊！！那些家伙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混球，就算是猫也只有九条命，你以为自己有多少能耐可以陪他们耗？自己的命不先自己顾好，你哪来的馀力去帮别人！？你简直乱来！！」
「琉璃！」就算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哈利也已经看不下去，「你冷静点－－」
「我·说·你·不·要·管！！」不知是理智稍微回笼、还是因为觉得没人听得懂自己在骂什么实在很浪费力气，总之当她转过去对哈利大吼时又用回英文，「冷静有个鬼用！这个丫头要是没人一开始就狠狠骂她，她一拗起来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可是我…我只是…」小橙的声音有些紧绷，但她终究还是开口。琉璃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你根本不明白…我只是想和一前一样……」
…无法否认…她也是有私心的…她想和琉璃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啊…要是用了卡片精灵的力量，琉璃穿越时空的魔法就会被解除，随时都可能离开她……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就算我真的不明白，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琉璃斩钉截铁，「我们根本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以前』只是回忆，也只能回忆，因为人只有活在『现实』才有存在的价值！而你也必须接受我不存在的『现实』！！」
惊爆的话尾，让小橙和哈利惊愕的看著琉璃。她知道－－！！？
「你－－」哈利震惊得有些结巴，「你怎么－－」
「因为我有眼睛和耳朵，也有脑袋。」还在火气上，让她说话有著夹枪带棍的讽意，「就算我的能力还不及小橙，用闻的我也感觉得到小橙身上有我的魔力。还有她一付愧疚的模样、刚刚那个喊我小姐的泄底倒楣鬼、再加上我老家那只给我姓氏的没天良父亲，如果这么多明显的线索我还猜不到我在你们这个时间是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你乾脆直接把我沉入东京湾好了！」
随侍女官要以保护少君为第一使命，文武才智都须双全才行，她可不是靠关系取得这份资格。
「你知道……」小橙半是空洞的恍惚低喃，「你知道…那为什么还…」
「因为我是你的女官，保护你是我的义务。」她没好气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随侍以性命保护主上是李家千年来的族规，我只是照规矩行动。」
照规矩行动－－
「你的意思…」琉璃出现后一直处于沮丧混乱低潮的小橙，眼中第一次有了悲伤之外的神采，「你是为了族规才保护我？为了遵守那种陈腐的烂规矩，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才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自己不要命来著？「我只是以女官的立场－－」
「去他的女官立场！」情绪跌到谷底的结果，很容易让一个人歇斯底里咆哮，「我根本不是为了让你保护我才把你留在身边，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下人！你是我的朋友啊！！」
第一次听到小橙失控得骂出粗话，哈利吃惊之馀也若有所悟；他决定暂时不介入这场女孩子间的吵架，当自己不存在地安静退到一边，顺便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什么生物可以帮忙先送个通知给还在等他们平安回去的荣恩他们。
「我又没说你不把我当朋友！」这丫头怎么老爱对她的话断章取义？「就是因为知道你从没当我是下人，所以我才更要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眼眶酸涩，她大喊，「如果当我的女官下场是必须死亡，我宁可不要女官！我不要有人为我而死！！我不要失去你！！！」
「你说不想失去我，我也是一样不想失去你啊！」不给人把话说清楚的时间，这种执拗的个性真让人火大！
「我又不是对这世界毫无留恋，你以为我不想活著吗？！我才刚要十一岁，除了香港外没出国玩过、连三更半夜会在外面夜游也是为了找卡片精灵！！我想和你一起玩、一起闹、一起挨骂、一起做许多我们不曾做过的事，我也想要活著一直陪在你身边啊！不准哭！！」她大喝，「我这会死的人都没哭了，你凭什么哭？！」
「我、我没有。」小橙声音哽咽的反驳，「我没有哭－－」
「是！你现在是没哭，因为你等会儿绝对会自己一个人躲著偷偷哭！」
连吵架重点离题都没发现的只顾发泄，看来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不只一人，「你以为我还不够了解你吗？明明爱哭又爱逞强，脾气固执得跟驴子有得拼！偏偏碰到讨厌的事还不懂拒绝，嫌麻烦的时候就爱把我拖下水帮你收拾烂摊子，然后又在大人面前装乖小孩！要不是我倒楣的喜欢上你，像你这种表里不一的烂个性早让我唾弃到冥王星去了！哪里还会接受珊瑚姨婆出的那堆没天理考题硬是当你的女官？！我又不是无聊到发荒给自己找麻烦！！」
这一吼声落，不只小橙，连不远旁刚从馀烬里翻找到一只火蜥蜴、勉强让它送了张防火纸条的哈利，还有琉璃自己全都怔住了；带著尴尬的僵凝沉默顿时笼罩在这一片焦土，只有带著凛冽气息的微风吹过时，才稍微有些声响。
「你…喜……」小橙觉得自己的喉咙好乾，「…你…说你…」
「我喜欢你。」反正都不小心气过头地泄漏了心情，再掩饰为显得免矫情，她索性坦荡表白，「不是只有对朋友或家人的喜欢而已，我喜欢你的心意和阳一哥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刚刚才在死神镰下绕了一圈、离他五尺外还躺了具焦黑的尸体，哈利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个世纪大笑话而狂笑出声。
但是在回想到琉璃早先盯著自己的眼神、还有以前由回忆盒中看到的片段和她今天相处时的一言一行……
哈利知道这并不是类似弗雷和乔治他们胡编的笑话。
琉璃是认真的。
即使她才十一岁、和奈罗莉一样是女孩——
「怎么会…」和先前失神的恍惚不同，这一次，是感觉被颠覆的无法反应，「你从来没说……」
「你要我怎么说？从以前你的心里就只有阳一哥，其他人就算表现得再明显，你也根本不会想到那边去。」
无奈轻叹，琉璃蹲下身与仍摊坐在地的小橙平视，「再说要不是我不小心撞见你在歌帆姨家神社后面对阳一哥告白，我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姊妹。」
－－是那天－－她看见了！！？？
「你拒绝我找你去逛祭典的邀请，结果又和阳一哥一起出现在祭典上，我觉得很奇怪，所以才会偷偷跟踪你们。」
彷佛知道小橙此刻因震惊而空白的表情下在想什么，琉璃淡淡的说，「结果让我看到出乎意料的事…这么讲好像也不太对，我本来就知道你和阳一哥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只是亲眼看到和认知还是有差吧，之前我总是不自觉地用女官和朋友的身分独占著你，可是你终究总有一天还是会属于别人…只是我没想过那一天会那么快到来，也没想到会发现自己也会嫉妒。」
黑褐大眼里，盈满的是全然的真挚。
其中的情感，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那是和自己一样的眼神。
和自己看著阳一哥时相同的眼神。
明明一直在一起，为什么她会迟钝到全然没发现？
「那人曾对我说，你心里…有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恋……」翠绿的眸中，水气盈酝，她的声音是如此虚弱，「所以他…才能轻易的控制你……我以为他指的是阳一哥……」
「他也不算说错，因为对我而言，阳一哥和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琉璃知道小橙说的『那人』是谁－－这样听来能够瞒过那工于心计的老狐狸，看来就算再不想承认，她终究还是流有那人的血液。
「只不过对阳一哥，我是崇拜他的才气，敬爱他的气度。毕竟他是你喜欢的人，我也很难不去喜欢他。」
她定定的直直望进深幽的碧湖，神态是释然的坦白、也是无尽的温柔，「但是你对我的意义不同，小橙，我不是因为做你的女官、你的朋友才为你付出，而是因为你是你。我有很多喜欢的人，你的父母、歌帆姨、阳一哥、还有我的妈妈和二哥，还有很多对我重要的人我都很喜欢，但是他们都无法和你做比较，因为他们不是你，不是我『不可或缺』的人，你明白吗？」
不明白吗…
她能说自己不明白吗…
「为什么…是我？」这么沉重的感情，要她如何回应？「…我…不值得啊…」
「『值得』这种东西，会因为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而不同。」微笑中，溢满幸福的感激，「就像樱姨有个无敌咒语一样，你也有著这世界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咒语…也不是任何有形的魔法…那力量就是你的『心』。」
「你曾经救了我，小橙，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雨中，你用你的『心』把我拉出绝望，又用后来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教会我各种感情…虽然你没发现，但是阳一哥也是因为你的『心』才获得救赎……」
「你总是在毫无所觉的情形下帮助了很多人，小橙，用你的『心』，你教了我和周遭的人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你永远都不会了解那对我和阳一哥有多大意义，因为你不是我们…我的世界是因为你才变得有价值，如果你不存在，我也不过是一具没有『心』的躯壳。所以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值得我舍弃一切也要守护的，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人。」
夺眶，透明的泪珠沿著白皙的弧线下滑，终于承受不住的落到水蓝色的衣裤上。
倏地，一个巨大、充满各种图腾的魔法光阵出现在小橙和琉璃脚下，发出强烈而刺目的金光！光芒的夺目眩烂，让哈利不得不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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