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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愁梦
【千万绪】
今夜的皇宫,安静得有些异样。
本是盛夏时分,空气中却有些萧索的寒意。
鸟儿和知了不知预见到了什么,竟全部躲开了去,连一丝叫声也不能听见。
满宫的梧桐却分外精神抖擞,一个个像嗜血的幽灵般,向世人伸出了他们可怖的利爪。
未央宫内,皇后正在给皇上盛汤。
“你身子不好,难为你前几日还为保儿的周岁宴费心操劳……”皇上满含歉意地望向她。
皇后端着青玉碗的手略有些颤抖,敛眉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朕先前总怕你和宁儿因上辈恩怨而心有嫌隙,如今看你们和睦相处,朕倒是颇感欣慰。”
“那,臣妾和她在皇上心里,谁更重要?”话刚出口,皇后便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不已。
皇上浅浅一笑,道:“只要你能善待宁儿,朕还是会敬重你这个皇后的。”
竟然只是,敬重吗?
皇后自嘲地笑了笑,将碗递到了皇上手中。
不久,皇上便昏然睡去。
这是一种效力极强的药,服药之人可接连昏睡三天三夜。
三天,足够了!等你再次醒来时,我们便会在一片鸟语花香的自在天地中,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皇后带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笑意,走到了御案前,开始研磨。
从幼时起,自己便学着他的笔迹,给自己写了一封又一封情意绵绵的情诗。未曾想到,自己当初这个幼稚的爱好,有朝一日竟然真正派上了用场。
第一封是禅位诏书,兵不血刃,他醒来也不至于会怪自己吧?
第二封是赐死贵人邓咸宁及其母阴晚晴的密令。这,算是自己离宫前,对外祖母的交待。
写好诏书和密令,她走到窗边向城阳王发出了事先约定好的讯号,而侍卫们则手持密令去捉拿咸宁和阴晚晴。
做完了这一切,她走到皇上身边坐下,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肇儿,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守候在宫外的城阳王见到讯号之后,便拿着皇后先前给的令牌,顺利带兵进入了皇宫。
他的步伐从容而坚定,脸上还带着几许胜利和得意的笑容。
未央宫内,城阳王满意地看着禅位诏书,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阴郁终于一扫而光。
“你几时送我们走?”皇后焦急地问道。
城阳王却不紧不慢地在龙榻上坐下,“朕几时说过要送你们走?”
皇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歇斯底里地说道:“你是在骗本宫?”
城阳王冷冷一笑,“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倘若再自称本宫,是否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你……你无耻!”皇后气急败坏地说道。
城阳王却不着恼,反问道:“自古成大事者,又有几个是谦谦君子?”
皇后便问:“你要把皇上怎么样?”
“不止刘肇,这个宫里,所有人都得死!”言毕,城阳王对着殿外高喊道:“来人!”
话音未落,却见济北王、河间王领兵进来。
城阳王脸色忽变,起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话该我们问你才是。”济北王拿剑指向他,“你一个臣子,星夜领兵入宫,还胆敢坐在龙榻之上,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城阳王并不否认,反怂恿他们道:“要我说,你们不如帮助本王一起成事。大业得成之后,我一定会厚赏你们这些兄弟叔侄。要地封地,要钱给钱。”
河间王冷哼了一声,道:“你做梦!”
城阳王便提剑向他刺去。
皇后趁乱走到御案前,赶忙将禅位诏书收到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冯柱和邓骘随后领兵而来,向济北王回禀道,皇宫内外所有叛党已被铲除。
城阳王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他反身走到御案前寻找禅位诏书,却遍寻不见。
“哈哈……”城阳王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笑,竟然举剑自刎于当场。
皇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济北王问向皇后道:“皇上呢?”
皇后佯装镇定道:“皇上近来连日操劳,身体有些吃不消。如今他正在后殿休息。你们几人护驾有功,等皇上醒来,本宫一定会请皇上为各位论功行赏。”
几人虽有些疑虑,却只得告退而出。
待众人去后,皇后这才瘫坐在了地上。
今夜的一幕幕,竟如梦境般迷离闪烁,让人应接不暇。
她无力地倚在床榻边,不久便沉沉睡去。
【阴云散】
第二日,天色微亮,皇后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地上。
她望向龙榻,那里却已经空无一人!
皇后大惊失色地叫道:“皇上……皇上……”
“娘娘……”
皇后转身望见茉莉,便问:“皇上呢?”
茉莉回禀道:“皇上一早去了长秋宫,如今正在那里等娘娘呢!”
皇后满脸疑惑地问:“皇上他……醒了?”
茉莉点点头,“娘娘还是快去吧,不好让皇上久等。”
长秋宫内殿,皇上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首位。
皇后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竟然看到了安然无恙的邓咸宁!
“皇上……”皇后低唤了一声。
皇上冷冷问:“赐死宁儿和阴氏的密令,可是你发的?”
皇后点了点头,道:“臣妾只是在为皇上清除叛党余孽。众所周知,城阳王与邓贵人相交甚深。城阳王这次能够顺利入宫,或许就是有邓贵人从旁协助……”
“可守卫们怎么说,城阳王是拿着你的令牌入的宫?”
“怪不得,臣妾前几日醒来,发现邓贵人不知何时悄悄潜入,就坐在臣妾的身边。臣妾的令牌,一定是那时被邓贵人偷走的!”
咸宁冷眼望向她,不发一言。
皇上将禅位诏书扔到了皇后脚边,问:“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赶忙摸向袖中,里面的诏书果然已经不翼而飞。
咸宁开口道:“你不必找了。我昨晚用解药救醒皇上的时候,已顺便把你袖中的诏书拿走了。”
这时,柳管家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皇上跟前跪下,将皇后以往写给城阳王的书信交出。至此,皇后与城阳王谋逆一事,已证据确凿。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只得招认。她跪在地上,哭诉道:“臣妾知罪!臣妾一时被奸佞之徒蒙蔽了心智,还望皇上恕罪!”
“那这个呢?”皇上又将两个布偶扔了过来。
皇后定睛望去,见是三个身上插着银针的白色人形布偶,而布偶之上分别写着“邓咸宁”、“刘胜”和“刘保”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她摇摇头,道:“这不是臣妾做的。”
茉莉却忽然跪下,劝她道:“娘娘,奴婢已经招认了……”
皇后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问:“你在说什么?”
“娘娘,您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无论是谋逆,还是在宫内行巫蛊之术,按理都是当斩的啊!您还是快些向陛下认罪,求他宽恕吧!”茉莉道。
朱瑾亦趁势说:“妾身也认得这雪绸。皇后娘娘入宫后一直珍藏在箱底,从不舍得将它赏人。想来,这后宫之中,也只有长秋宫有此物件。”
皇后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朱瑾和茉莉,矢口否认道:“你们胡说!本宫根本不认得这些人偶!”
“娘娘,这是您前几日在病中时,吩咐奴婢去做的啊!您纵使不记得这件事,也不会不认得您入宫前带的这雪绸吧?这种西域雪绸,宫中可只有娘娘您这里有啊!”
“皇后,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皇上眼底的怒意再也遮掩不住,“你给朕下毒,又联合城阳王谋逆,本已是死罪。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害朕妻儿。如今,你既已是罪上加罪,朕也留你不得了!来人,宣朕旨意,废去阴氏静志的皇后之位,将她押入天牢,择日处斩!”
皇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顿感万念俱灰。
侍卫们押着她向门外走去,路过咸宁身边时,她却忽然跪了下来,央求道:“姑姑,求你救救我吧!”
“你要我怎么救你?”咸宁冷冷地问。
“我只是想走得风光一些……”
咸宁凝视了她几秒钟,这才转身向皇上道:“她好歹也曾是皇后,这样的走法确实有失体面。不如就先将她打入冷宫吧?”
皇上沉吟良久,方不情愿地点头答应。
桐宫内。
一直坚信皇后娘娘会来接自己出去的上官凤儿,在看到皇后被人不客气地推入桐宫的一刹那,不禁惊愕地立在了原地。
此时的阴静志披头散发,目光中已全然失去了光彩。
孙喜妹忙上前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脸上露出了可怖的笑容,“本宫是皇后娘娘,皇上只爱我,我是皇上最爱的皇后娘娘……”
孙喜妹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挣脱了她的双手。
上官凤儿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疯掉了的皇后娘娘,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忽然,桐宫的大门再次被开启,一身布衣的蔻丹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裹走了进来。
蔻丹见了皇后,趔趄着走上前来,“娘娘,奴婢来陪您了……”
孙喜妹又问:“蔻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废了皇后……”
话音未落,蔻丹的颈部已经被皇后紧紧扣住,她口中喃喃道:“谁说本宫被废了?”
蔻丹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她低唤道:“娘娘,我是蔻丹啊……”
皇后微微一怔,这才松开了手。
孙喜妹将蔻丹拉到一边,低声问:“皇后因何被废,邓贵人现今如何了?”
“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你就别问了。”蔻丹辞了孙喜妹,转身扶着皇后进了屋。
“这下可好了,”上官凤儿冷哼一声,道,“这下,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
孙喜妹微微一笑,道:“那倒未必。”
上官凤儿赶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喜妹神秘一笑,“如果你好好配合我,我答应一定将你从这里救出去。”
“我要怎么做?”
孙喜妹凑近她,将自己的计划慢慢说与她听。
上官凤儿听着听着,眼中复又燃起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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