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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调查一个人并不容易,就是知道姓甚名谁,查过往都要费一番周折,何况是要查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不论是从李隆基本人入手,还是从“真儿”或“九娘”入手,都宛如大海捞针。长安和洛阳,包括李隆基曾待过的潞州,有名的美人数不胜数,会唱歌跳舞的更是不在少数。
最难的倒也不是这些,而是许多女子的名字并不会被记录在案,没有姓氏让这项工作的难度上了少说有十级。
被派去负责暗中调查的人也不是没想过去秦楼楚馆,可那里的小娘子更是不会用真名接客,还有那些暗娼就压根儿没法查。
这让他们很为难,偏偏当今圣人又是一个多情种,每个阶段除了那一两个特别喜欢的,还有很多一般欣赏的。
至少武惠妃看着不断被送来的女子名册,眼里的怒火是越烧越旺,看得玉环都胆战心惊。
她从前只知道李三郎风流成性,却不想他招惹过的娘子的资料能堆满仙居殿的偏殿。
而这些还不能让李隆基发现,每每被呈上来没多久就要再派人销毁,浪费了不知道多少蜡烛和柴火。
“惠妃,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玉环和卢栀刚到,就见又有人捧着册子出去,宫人们也都一一回避,偌大的寝殿就剩下他们。
“他们都是没用的,找个人都找不到,不过我想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要怪得怪陛下自己,也难怪这么多年他都没找到人,”惠妃心累得直揉太阳穴,随手一指让他们坐下,又说,“我看不如把陈舟叫来,既然唐苏合思能用巫术寻人,我们中原道家正统也总有些办法吧?”
玉环和卢栀面面相觑,要不是李隆基留了几个心眼,他们最省力的方法就是直接问康苏儿,至于陈舟那里,这种事毕竟有违他的道心,能不能答应还不知道。
“惠妃,其实陛下能找,好歹是知道人家的名字,我们这里什么都不能确定,估计陈道长也不能找到吧?咱们与那娘子毫无联系,连顺藤摸瓜的没法做,而且毕竟巫术多少沾点邪性,好似民间偏方,会有损伤。”玉环斟酌再三才开口,她不想惠妃再经历从期待到失望。
“我知道了,我也不过这么一说,看你心急的,难为你这样替我着想。”惠妃笑了笑,倒是没有在这问题上多纠结。
如今已经距离李瑛等人被处死过了三月有余,朝中势力更迭,人员升降都逐步稳定下来,不少人开始上奏疏,请求李隆基快点决定储君。
这才是武惠妃今日要玉环他们来的重点。
立后、立太子,哪一个都很要紧,她没法不着急,唯恐自己慢一步,就让别人得逞了。
“最有可能与十八郎一争的只有忠王李亨,他如今占了长子的名头,在外还有仁孝的好名声,只是陛下迟迟不让他与突厥圣女完婚,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卢栀最近跟着梨园的班子在各个王府、朝臣家演出,多少听了一些。
玉环虽然没有跟出去,可也没少和逍遥他们密信来往,如今他们也不在九洲池,陛下默许放人,毕竟连最主要的玉环都不在,扣着也没什么意思。尤其是逍遥,天天在九洲池以音乐表达不满,就差没奏哀乐给自己出殡。
他还故意托人带了一句话给李隆基:“陛下,您把我们拘在此处,如今连瑶光殿顶上的脊兽都会哼我弹的曲子,梨园的乐师却还是老掉牙的一套,传出去只当您教导无方,大唐无人了。”
敢这么奚落李隆基还不被训斥的恐怕只有他,李三郎虽然越来越不着调,却是真的惜才,而且又很好面子,想到还要接待各国使臣,更是不能追究。
恃才傲物无所谓,以李隆基对音乐的痴迷,况且又不涉及政治,再狂一些也不过是乐师之言。
倒是李琩求了李隆基几次,想要跟着逍遥学琵琶,李隆基虽然喜欢儿子继承自己与爱妃的音乐天赋,可为了安排儿子的将来,还是驳了回去,又安排了不少政事让李琩接触,更叫太傅盯着李琩的功课。
这一连串的诏书下来,又是让百官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陛下到底是属意忠王还是寿王,两头都想讨好还容易都得罪,一时间除了本就站好队的臣子,其余人还在私下观望,不敢轻举妄动。
惠妃也是因此头疼,她想使劲儿又不敢太过,生怕会让李隆基怀疑自己为了李琩陷害先太子,明明疑心最重的那个是拍板要杀儿子的人,是他李隆基觉得李瑛手里的权力超过了他允许的范围,不肯放权,却还要给儿子先扣上不忠不孝的罪名。
帝王心,海底针,她想放手一搏,可还是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
“你觉得我们调查的动作这么大,圣人会知道吗?”玉环这么说纯属是担忧李隆基的暗卫和羽林军,还有遍布全城的金吾卫,没想到却提醒了武惠妃。
“我倒是想试试,看看白月光的分量重,还是长子的分量重,你们觉得呢?”
玉环和卢栀也不是蠢人,而且李隆基私下对李瑛的不满能追溯到血乐宴,也包括了后者对玉环的觊觎,除了权力之外就是女人和财富,既然李瑛针对作为替身的替身都会惹得一身骚,那李亨如果直指白月光本人呢?
他们不是武惠妃,根本不敢猜,玉环当初也是知道李瑛本就没安好心才兵行险招,但对李亨,她多少有遗留的恐惧在,暂时还没法直面。
她弄不清李亨的城府有多深,也没法戳穿李亨伪善的面具,更不想再把自己赔进去,但有了惠妃的授意,一切或许又不一样。
玉环无心参与党争,可她更不想让仇人快意,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对他们而言都是稳赚不赔,能给李亨使绊子更好,不能也会让他在李隆基面前落个心思深沉的考评,太子之位未必会直接错过,但能晚一天,他们就能有更多的机会和可操作的空间。
“你有想好让谁去办呢?能知道陛下往事的人太少了,该如何往这上面引?”玉环还是有些担忧,她怕事情败露反噬,尤其这次康苏儿一定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她担心得比武惠妃更重,甚至有些焦虑,一不小心就把茶水泼在了衣裙上。
惠妃笑着摇头道:“你怎么毛手毛脚,从前还觉得你稳妥,这稳中求胜的事情却急得小脸发白,要是琩儿能有你一半在意这太子之位就好了。”
“我是、我是担心康苏儿那里会维护忠王,最好能引导着李亨把这事接过去。”玉环提议,泼脏水虽然一劳永逸,可就怕李隆基不想再废儿子,再加上李亨足够能装,就怕万一没成,还会被记恨上。
武惠妃不是刚愎自用之人,很能接受别人的建议,点头称是,只是这种事还需要考虑,没那么快能做成。
“这种事还不简单,直接把康苏儿拉下水,让李亨偷偷听见不就得了。”卢栀没她们想的那么多,但最直接的就是最有效的,与其担心那对未婚夫妻私下商议,不如一开始就让李亨对康苏儿存有怀疑。
武惠妃上下打量卢栀两眼,欣慰道:“也是长大了,从前天真得很,宫廷不比外面,有点心眼也好,保护好自己的前提再去做,懂了吗?”
“多谢惠妃关心,我知道了。”卢栀笑得眼睛都弯了,抱着放在一边的琵琶就要走。
玉环好奇:“你这么急去哪里?最近忠王外出办差可不在呢!”
“当然是先去三郎那里报道嘛,他说了让我有时间了就去弹给他听,我也只有多出入紫宸殿,才能让那些话更有可信度。”他说得直白,就是要算计忠王的模样都这么大咧咧的,似乎根本没有被影响。
玉环有些羡慕这种天生的好心态,他散漫又爱自由,还很少把事情放在心里,执行力却不弱,更是为了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小栀对你确实没得说,我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帮你才掺和琩儿的事情。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早就想着要帮助我和琩儿呢?”
这个问题惠妃之前就问过,但那时候她们还没有共同经历过这些事,不过之前问是带有怀疑的成分,现在却只剩好奇。
玉环叹了口气,她知道迟早会再次面对,却没想到这样快,可换位思考,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舞姬想要参与夺嫡的大事,谁都会觉得奇怪。
“之前我曾说过,陈道长说我的命运与皇室有纠葛,我一直以为是落在十八郎身上,可我不愿意和别人共享夫君,只能拒绝了他。后来看到李瑛的态度,我担心,觉得是这张脸所致,但我凭什么要自毁容颜,这些人里只有十八郎不是见色起意之徒,他很尊重我的想法,也不像忠王表面温和有礼,实则看不起我。”
她说的当然是前世的李亨,可反正都是李亨,没什么区别。这么说总比说要报复公公,回报前夫好一些。
果然,听了她的解释,惠妃没有追问,显然对方也觉得,以她的姿容就算与皇室没有纠葛,也很难像普通女子一样平淡地过一生。
“你也不容易,夹在这中间太过辛苦了。”武仙真还是心软了,拉着玉环的手沉默不语。
玉环摇摇头,神色坚定:“我不信命,我是一定要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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