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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黑暗。黑暗。鲜血。鲜血。
叶玖寻从梦中骤然惊醒。
霍雨浩倒在地上，心脏上插着一把匕首。粉蓝色长发的少女惊惶无措地站在他身旁，一名老者叹息着走到二人面前。
绝望。
那老者击晕了少女，探了探霍雨浩的鼻息，面上骤然变色。他不死心地又去摸他的脉搏，仍然杳无声息。鲜血缓缓流出又渐渐干涸，在周围的土地上晕染出深浅不一的暗红。
霍雨浩宝蓝色发丝散乱，双目瞳孔涣散。他睁着双眼，凝望着遥远的苍穹，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老者将他埋入土中，而后化成一阵风离去，嘴里喃喃着什么未能完成的誓言与迟久未言的深重歉意。
一切归于沉寂。
倏然间万转世间惊号大哭，气运子崩逝于最灿烂美好的年华，世界的核心崩塌熔化。
一丝青绿色的暖意从霍雨浩周边缓缓浮现。大自然的气息氤氲，又渐渐变得冷沉下去。深切而绝望的大悲之意在不知何地迸发。
镜面荡漾，水面起波。
在内院学院出去猎杀魂兽的这段时间里，叶玖寻一直在研究神赐魂环的其它使用方法。捣鼓来捣鼓去，最终还真被她研究出了一种方法。
可以将神赐魂环捻破，然后用魂力把它劈散。此时神赐魂环会形成几股魂力乱流，再吸收这些魂力乱流，就可以提升魂力与精神力的控制精确度。
叶玖寻把这种方法交给了霍雨浩，他十分惊喜。但二人都没有外传，因为一旦外传就会给白洛带来极大的麻烦。
过了几天平静祥和的日子。叶玖寻潜心修炼，与大家接触得都少了。但不久，却传来惊人的讯息：霍雨浩受重伤濒死！
这个消息是柳檀汐告诉她的。
一日叶玖寻冥想时，忽然敲门声传来。叶玖寻刚刚进入冥想，并未开始循环。她立刻就醒了，下床前去开门。
柳檀汐站在门外。
她银白色的长发梳成与叶玖寻一样的高马尾，银色的眸子凝重而沉静。直到这时叶玖寻才突然觉得柳檀汐与她自己竟有七分相似，只是由于发色，瞳色与性格截然不同才没有给人相似的感觉。
但只是这样吗？
柳檀汐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直截了当地开口道：“霍雨浩重伤，濒死。你快去海神阁会议室看看吧。”
“什么？！”叶玖寻身子一晃，骇然瞪着柳檀汐。她有些无法接受柳檀汐说的话——霍雨浩……怎么可能？！
“嗯。”柳檀汐简洁地道，“你是最晚知道的。快去吧！”
这句话尾音未落，叶玖寻身形摇曳间已然冲了出去，向海神阁会议室奔跑。她的寝室离会议室有一段距离，不用魂力倒是有些远了。
冷静，冷静。
叶玖寻在心中暗暗默念了几遍，心跳却仍然快得不可思议。霍雨浩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会突然就……
冷静。自己这么着急地冲过去，不但不会有什么作用，反倒让宿老们看轻了。
叶玖寻放缓脚步，首先接受了霍雨浩重伤的这个事实，再让自己尽可能地冷静下来。雨浩为什么会受伤？他这几天和自己并没有黏在一块儿，她也根本不知道霍雨浩这两天在干什么，只知道他大致是在制作魂导器，修改关于魂灵的理论和修炼。
虽然放慢了步伐，叶玖寻仍然脚步如飞，身影晃动，旁的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
不对啊……会议室有这么远吗？
叶玖寻彻底停下了脚步。正常来说现在早该到了的！她闭眸凝神，又猛然睁开眼睛——原来她正在会议室门前！刚才只不过是原地踏步而已！
难道自己的魂力紊乱了，给自己制造了幻境？叶玖寻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件事，却在心底存了个疑虑。等雨浩的这件事处理完了，她一定要查清自身出现的这些问题。
宛若一阵清新的自然风吹了过来，叶玖寻推开门，面色苍白地进了会议室。
其余人都已经来过了，此时只有玄老和庄老围在霍雨浩身旁。叶玖寻礼貌地道了声好，便急匆匆地站到霍雨浩床前。
他面色苍白，与雪白的床单相映，发丝散乱，更显出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病态之美来。霍雨浩周身魂力气息紊乱，根本不用探查就可明眼看出。
尽管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在看到这副场景的瞬间，叶玖寻竟也差点抑制不住自己泪流满面的冲动。
她一下子想到了昨夜梦中的那个场景，身子晃了一晃，却勉强冷静下来。她欲探手去把霍雨浩的脉，竟未遭到任何阻拦。她顾不上惊讶，手指搭在他腕上。
她一探之下便得知，霍雨浩准是将两三个神赐魂环放在一起劈散吸收，没想到魂力失控了。此时他经脉杂乱，伤得很重。
不应该啊……他不是有百万年智慧魂环，还有一个魂灵吗？怎么会失控？
叶玖寻来不及细想原因，一股柔和的魂力缓缓输入霍雨浩体内，竟平息了一些乱流。此前只有王冬的魂力能输入，现在叶玖寻也能，不得不让两位宿老另眼相看，但此时却不是细问的时间。
玄老道：“叶玖寻，要治疗霍雨浩的伤，用普通的药物应该是无法做到的。”显然玄老身为超级斗罗，对魂力感知还是极强的。他又道：“现在，雨浩的情况应该是魂力紊乱，经脉破碎。”
叶玖寻点了点头，对玄老多了几分佩服。不愧是超级斗罗。
“那么我们就需要一种可以修复经脉，平静魂力，重塑武魂的灵药或治疗方法。”玄老看了一眼霍雨浩，“现在雨浩的一条命就由老庄吊着，根本没办法自己运行魂力。灵芝什么的都让他服下去好几根了，一点用都没有。”
叶玖寻左手一抬，掌心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颗丹药，半透明的外壳盛着一汪翠色液体，如同液态的翡翠般剔透。她道：“葫芦第五魂技，返魂复生酒，丹态。”
庄老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叶玖寻，道：“这……”
“雨浩能服下去吗？”叶玖寻把葫芦递给庄老，但语气显然是笃定霍雨浩能服下去。
庄老蹙眉看她：“能是能，硬喂就行。但……”消耗你自己的生命力啊。
叶玖寻点点头：“麻烦您了。”
玄老在一旁抿唇，他同样意识到了此举的危险性，但没有阻止。
叶玖寻道：“能梳理经脉，平静魂力。”
庄老自然知道，转向霍雨浩，左手食指点在霍雨浩脸颊侧面的一处穴位上，他的两瓣嘴唇竟自然而然地张开了。
叶玖寻虽然对此法感到惊奇，但霍雨浩危在旦夕，也容不得她再想别的。
霍雨浩将丹药服了下去，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些。庄老和玄老同时眼睛一亮。
叶玖寻微微笑了笑，道：“还需要什么仙草？”
玄老对叶玖寻道：“我们也不知道，正在查阅。我现在对你开放海神阁藏书楼，其中典籍文献你可以任意阅读，查询能治疗霍雨浩的伤的仙草灵药，或是治疗方法。但只能在藏书楼内阅读。我也对其他六怪说过了。期限到霍雨浩被治好为止。”
叶玖寻一阵愣神，心中感激与喜悦自不必说。她向玄老行了个大礼：“多谢玄老。”这份权利一出，她就几乎是与七怪到了平齐的位置上。
玄老点点头，眼神也和缓了许多。叶玖寻刚才在霍雨浩重伤时的表现其实令他很惊讶，同龄的孩子鲜少能做到叶玖寻这样，面临危机时能尽力保持冷静。
他不禁回想起刚才来的六怪，见到霍雨浩重伤，王冬和萧萧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霍雨浩身边，缺乏该有的冷静，萧萧甚至还哭了起来，王冬也眼眶发红，声音哽咽。
而其他人虽然不至于哭泣，但总归还是失去冷静，悲痛而愤怒的气息弥漫着整个会议室。所有人竟然都明显认为霍雨浩是被人打伤的。
当玄老告诉他们霍雨浩是自己修炼太过急切而重伤时，六个人居然都露出了震惊而不敢置信的表情。令玄老惊讶的是，最先冷静下来的竟不是贝贝，而是徐三石。
他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声音却很坚定：“玄老，您说，雨浩是怎么了？走火入魔吗？”说着他还探手去把霍雨浩的脉，“不过不像。雨浩身上似乎并没有走火入魔的邪气，而是经脉破碎，武魂受创，魂力紊乱。”
“什么？”王冬叫了起来，“这么严重吗？”一旁的贝贝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示意他冷静，低声道：“有。听三石说完。”王冬也没再说话。
说到这里，徐三石又有些哽咽，但已经明显平静了下来。他又道：“需要修复经脉，重塑武魂，梳理魂力。我家里有一些丹药……”
玄老摇了摇头：“我们已经给他吃了三棵灵芝，两株碧魂草，才勉强吊住他的命。”徐三石愣了愣，道：“可是我们家有一些只有我们家族炼药师才会的独门秘法……”
“孩子，那种药品可是很珍贵的。所谓千金一颗玄水丹，我也听说过你们家族的秘法，一颗丹药恐怕连万金都不止吧？”玄老问。
徐三石点了点头：“多少钱也没有六师弟的生命重要啊。我肯定会送来的，玄老，您先保着雨浩的命。”
其实在这个话题上只有徐三石有资格和玄老谈论，因为出生于富有的宗门，还是王族偏家，他在六人中见过的世面是最广的。
此时最大的四个人已经冷静了下来，和菜头环着萧萧，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无言地安慰她。
史莱克六怪的这种略显脆弱的表现令玄老有些不满，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道：“如果霍雨浩不幸身亡，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办？”
啊？
六个人如遭雷击，可以说他们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一时间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史莱克不可一日无七怪，学院虽然授予你们这个终身的称号，但也从未想过你们会在还在学院学习的期间死去。然后，你们这个终身，是可以自愿退出的。”玄老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冬一眼。
王冬没有多想，立刻道：“若雨浩死了，我退出七怪。雨浩不在，我在还有什么意义呢？”他说得斩钉截铁。其他人也都大略表示六个人无法撑起七怪之意。
从史莱克学院毕业后，贝贝会专心去找唐雅，经管唐门，成为掌门大师兄兼武堂堂主。本来这个位子是想给霍雨浩的，但若是他离开了，这个位子就只能贝贝来坐。
徐三石辅佐贝贝，成为唐门御堂堂主，萧萧成为敏堂堂主，和菜头虽然成为力堂堂主，心里却有其他打算，他想去报父母之仇。江楠楠是药堂堂主，虽然没有特别的天赋，但学得也很扎实。而王冬则作为唐门未来的副门主帮助贝贝重振唐门。
玄老却略带愠怒地皱起眉：“你们没有想过——你们是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如果延续史莱克七怪称号，就算没有霍雨浩也能撑起学院。如果你们不是七怪了，学院里除了白洛还能找出谁比你们更优秀？”
“史莱克七怪不仅仅是一份荣耀，它还是一份责任。”
回忆结束。玄老望着叶玖寻，定定地道：“如果霍雨浩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叶玖寻一阵头晕目眩。如果霍雨浩死了？
我会寻遍宇宙和时空，我会找到他的灵魂，我会把他复活。不行，不能这么说。她努力去回想，不是叶玖寻会做什么，而是『叶』会做什么。
『叶』啊……
“我也懂魂灵，我会把雨浩的魂灵发扬下去。”
玄老怔怔地看着叶玖寻，突然道：“你想当史莱克七怪中的一员吗？说实话。”
“……想。”她垂眸，“但是不需要。”
“不需要？”
“有他们在，当然不需要我啊。”
“如果他们不在呢？”
“……”
危险，这很危险。玄老在套她的话，玄老的水太深了。不对劲。叶玖寻却似乎被什么魔力所迫，逼她不得不说实话。是玄老的封号斗罗魂力在压迫她。
他们不在，他们不在啊……
“那，我可能就有机会了……”叶玖寻终于明白玄老的目的了，轻松地扬起眸子：“我一定会不负学院对我的栽培，如果现任七怪因为雨浩不在而全部退出的话，我会承受起属于我的责任！”
玄老觉得新生代魂师，他最喜欢的就是霍雨浩和叶玖寻了。霍雨浩是因为他的天赋，成熟稳重，与善解人意，忠诚。而叶玖寻则是因为极为成熟，心理上很理智，懂得什么该做不该做——玄老跟她说话很舒服。
“记住你说的话。好了，走吧。”玄老站起来，示意叶玖寻和庄老与他一起去藏书楼。“对了，底下来了三位日月帝国的客人，叶玖寻，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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