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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静好(五年后)
第四卷·第九十一章岁月静好(五年后)
承平五年,暮春。
御花园的牡丹开到最盛时,长公主萧晏清刚好满了四岁生辰。小姑娘穿着一身杏子黄宫装,梳着两个小团髻,正踮脚去够枝头那朵魏紫,奈何个子太小,急得直跺脚。
“阿娘!阿娘帮我!”
萧迟兮倚在凉亭栏杆边,含笑看着,并不上前。她身后,刚满两岁的小皇子萧晏明正抓着凤君谢孤舟的衣角,跌跌撞撞学步,奶声奶气地喊:“爹爹……慢……”
岁月仿佛格外厚待这对帝后。
五年太平光景洗去了萧迟兮眉间的凌厉,添了几分温润从容。龙脉契约的反噬在晚棠日复一日的星穹共鸣疏导下,已趋于稳定,虽仍无法离京远行,但处理朝政、教导儿女已无大碍。额心那道金色龙鳞印记淡成浅浅一痕,只在情绪波动时才会显现。
谢孤舟的变化更显著。褪去影卫的冷硬,他如今是朝野称颂的贤德凤君,协理禁军、整饬宫规,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唯有腰间那柄斩星剑从未离身,提醒着所有人,他依然是那个能为陛下斩开生死路的剑。
“阿娘坏!”晏清够不着花,气鼓鼓跑回来,扑进萧迟兮怀里,“爹爹帮我!”
谢孤舟单手抱起儿子,走到牡丹丛边,另一手轻轻一折,将那朵魏紫摘下,簪在女儿发间。晏清立刻眉开眼笑,凑到铜镜前左照右照。
“慈母多败儿。”萧迟兮笑嗔,“你呀,就惯着她。”
“陛下不也惯着?”谢孤舟将儿子放在石凳上,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手,“昨儿晏明打碎了先帝留下的青玉镇纸,您可是一句重话都没说。”
“那是他手小没拿稳……”萧迟兮辩解到一半,自己先笑了。
是啊,五年了。从惊心动魄的星门之战、龙脉契约,到如今儿女双全、朝局安稳,有时午夜梦回,她竟会觉得那些刀光剑影只是场漫长的噩梦。
但并非所有事都圆满。
晚棠与赫连灼三年前大婚,婚后郡主随北狄王定居草原,每年只回京两三次。去年秋,晚棠诞下一对双生子,取名赫连朔、赫连昭。书信中说孩子继承了星穹血脉,三月能言,半岁能走,如今已能引动微弱的星光。
萧云霁依旧摄政,沈清弦仍是丞相,两人默契搭档,将朝堂治理得铁板一块。只是沈相腿疾渐重,去年起已多数时间在府中静养,重要事务皆由萧云霁亲往商议。
而南诏边境,青莲教总坛三城终究没能保住。暗星使之乱平定后,南诏新王摩罗耶借势施压,萧迟兮权衡利弊,最终默许青莲教退出三城,转至大雍境内黎州另立总坛。作为交换,南诏与大雍签订了为期二十年的互不侵犯条约。
苏未央依旧生死不明。
这是萧迟兮心头一根刺。慈恩寺的暗桩这些年从未停止搜寻,却连半点踪迹都找不到。那个飒然一笑便能布阵杀敌的女子,仿佛人间蒸发。
“陛下。”谢孤舟忽然低声唤她。
萧迟兮回神,见他正望着御花园东南角——那里是宫中最高处,可望见城墙外连绵的屋宇。此刻日头西斜,万家炊烟升起,好一派盛世烟火。
“怎么了?”
“只是觉得……像梦。”谢孤舟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有时半夜醒来,看见你和孩子们睡得安稳,我会怕这一切都是幻象,一碰就碎。”
萧迟兮反握他的手,指尖轻抚他腕间那道淡金色的共生纹——那是半块心骨带来的羁绊,五年过去,纹路已深嵌肌理。
“不是梦。”她柔声道,“是你我一剑一剑、一步一血换来的。”
晏清跑累了,趴在石桌上打盹。晏明也揉着眼睛往爹爹怀里钻。谢孤舟一手抱一个,萧迟兮为他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一家四口的影子在暮光中拉长,融成一团暖色。
如果时光停在此刻,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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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危机总在不经意时叩门。
三日后,子夜。
萧迟兮被心口剧痛惊醒。
不是旧伤复发,是龙脉契约的预警——大地深处传来不安的脉动,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囚笼。她霍然坐起,额心龙鳞印记灼热发烫。
“迟兮?”谢孤舟立刻醒了,斩星剑已出鞘半寸。
“地动……”她按住心口,脸色煞白,“不是普通地动,是龙脉被惊扰了……”
话音未落,整座凤栖宫剧烈摇晃!
梁柱咯吱作响,博古架上的瓷器噼里啪啦砸落。外间传来宫人惊慌的喊叫和孩子惊恐的哭声——晏清和晏明住在偏殿。
“孩子!”萧迟兮赤足下榻。
谢孤舟已冲出门去,片刻后一手抱一个冲回来。晏清吓得小脸惨白,晏明更是嚎啕大哭。震动持续了约莫十息,渐渐平息。
但萧迟兮的心却沉到谷底。
她“听”见了龙脉的哀鸣——不是痛苦,是恐惧。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地脉灵气。
“来人!”她扬声,“传萧云霁、沈清弦!立刻!”
半个时辰后,两人匆忙入宫。
沈清弦坐轮椅,膝上盖着厚毯,面色比五年前更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萧云霁紫袍微皱,显然是从被窝里直接被叫醒的。
“地动范围?”萧迟兮已换上常服,站在坤舆图前。
“京畿三百里皆有震感,但最强烈的……”萧云霁指尖点向图上一处,“皇陵。”
果然。
“守陵卫飞马来报,太祖陵寝地面裂开三丈宽缝,深不见底,有黑气涌出。”她深吸一口气,“更诡异的是,裂缝周围……开满了黑色的花。”
“黑色的花?”谢孤舟皱眉。
“状似莲花,但通体漆黑,触之即溃,化作黑水,腐蚀金石。”萧云霁从袖中取出一只密封琉璃瓶,瓶中是一小片黑色花瓣,“已让巫医验过,他说……”
她看向沈清弦。
丞相缓缓开口:“是‘噬魂莲’。南疆早已灭绝的邪物,以地脉灵气为食,花开之处,生机断绝。此物本不该出现在中原,更不该长在皇陵。”
殿内死寂。
萧迟兮盯着那黑色花瓣,忽然想起五年前从皇陵带回的噬星者碎片。她快步走回内殿,从暗格中取出存放碎骨的玉匣——
匣中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她指尖发冷,“我明明……”
“陛下。”谢孤舟走到她身侧,低声道,“三日前,晏明玩耍时曾碰过这个匣子。当时匣子锁着,我便没在意……”
萧晏明,那个刚满两岁、却已能引动星光的孩子。
萧迟兮闭目,龙脉感应全力展开。片刻后,她睁眼,眸中金芒暴起:“碎片在他体内!”
“什么?!”
“晏明继承了星穹血脉,也继承了对星髓的亲和力。噬星者碎片感应到同源力量,主动融入了他的身体。”她声音发颤,“而我这几日忙于朝务,竟未察觉……”
“那噬魂莲——”
“是碎片在吸收地脉灵气时,外溢的污染催生的。”沈清弦沉声道,“噬星者以星辰为食,其碎片虽小,却也本能地渴望能量。皇陵是龙脉节点,灵气最盛,所以……”
所以碎片借孩子的身体为媒介,开始吞噬龙脉。
而龙脉受损,契约反噬首当其冲的,就是萧迟兮。
她捂住心口,冷汗已浸湿鬓发。谢孤舟扶住她,将真气缓缓渡入,却如泥牛入海——龙脉的反噬,非人力可挡。
“必须取出碎片。”萧云霁斩钉截铁,“否则陛下性命危矣,龙脉崩溃,大雍必乱!”
“可怎么取?”沈清弦苦笑,“碎片已与孩子血脉融合,强行剥离,恐怕……”
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内侍惊慌的通报:
“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北狄王与郡主遇袭,双生子……被劫走了!”
“轰——!”
萧迟兮脑中一片空白。
晚棠的信十日前才到,说赫连朔、赫连昭已能引星光为戏,草原长老们视若珍宝。怎会……
“谁干的?”谢孤舟厉声问。
“信使说,是三日前深夜,一队黑袍人突袭王帐。那些人武艺诡异,不惧刀剑,且……额心有星纹。”内侍跪伏在地,“北狄王重伤,郡主为护孩子力竭昏迷,两个孩子……不知所踪。”
星纹。又是教派余孽?
不,不对。教派主力五年前已灭,就算有残党,也绝无能力突破赫连灼的白狼骑、晚棠的星穹之力,还同时劫走两个身负血脉的孩子。
除非……
萧迟兮与谢孤舟对视,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调影卫,备马。”她推开谢孤舟的手,摇摇晃晃站直,“我要去皇陵。”
“陛下!您的身体——”
“若我猜得没错,劫走朔儿昭儿的人,和催生噬魂莲的是同一批。”萧迟兮咬牙,“他们的目标不是孩子,是纯净的星穹血脉。而晏明体内的碎片,就是引他们现身的饵。”
她看向沉睡中的儿子,小手还攥着爹爹的衣角,浑然不知自己体内埋着怎样的祸根。
“这是连环计。”沈清弦声音发沉,“用碎片污染龙脉逼您现身,同时劫走北狄双生子牵制晚棠郡主。若您去皇陵,京城空虚;若您不去,龙脉崩溃。进退两难。”
“那就破局。”萧迟兮抬眸,额心龙鳞印记金光大盛,“谢孤舟,你持我令牌,率禁军三千即刻北上,务必找回朔儿昭儿。萧云霁,你坐镇京城,沈清弦协理朝政。至于皇陵……”
她取下发间凤簪,簪身刻着细密的星图:
“我亲自去。有些债,该一次清算了。”
“迟兮!”谢孤舟抓住她的手腕,“你现在的状态——”
“正因如此,才必须我去。”她转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轻如蝶翼,重若誓言,“五年安逸,我几乎忘了自己不仅是母亲、妻子,更是大雍女帝,是星穹契约者。如今风雨再来,该让那些人看看——”
“朕的江山,不是那么好动的。”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而皇陵方向,隐约传来凄厉的狼嚎,一声接一声,仿佛在呼唤什么。
或者,在警告什么。
(第四卷·第九十一章完)
【悬念:劫走北狄双生子的黑袍人究竟是谁?噬魂莲与噬星者碎片有何关联?萧迟兮孤身赴皇陵将面对怎样的陷阱?而谢孤舟北上途中,又会发现什么惊天秘密?五年平静彻底打破,终极风暴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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