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小木姑娘！谢谢你看得起我狄欧米罗……”狄欧米罗摇头，接道：“我是有保护你的能力，可是我不能提供！因为我不仅是商队的首脑还是商队的护卫者，要以身作则，我的护卫也有规矩和原则，就是商旅之人第一，不保护女人和孩子！因为这茫茫大漠本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听说商队里有一个美女，叫做苏雅……”木依莎觉得狄欧米罗已经破坏了规矩，所以振振有词：“我可以提供高于她的佣金！其实我要的保护有您的点头就够了，让他们不敢擅自接近、侵犯，这对您不难……”
　　“原则就是原则！我保护的是索阿莱斯，苏雅是他带来的女人，安危都与我无关，不信你可以去问……”狄欧米罗严肃地强调，转而笑了：“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在商队里可以去想办法投靠一个人，就是那个高高大大、拎着酒壶喝酒的刘芃大人！他有保护你的能力……”
　　“酒后乱性！您能保证我不是羊入狼口？”木依莎不信，嘟囔：“那时我不情愿也晚了，找谁说理去？您吗？”
　　“放心！他心里有人，就是因为失去了爱人他才离开了月氏，喝酒也是为了麻痹自己，借酒浇愁……”狄欧米罗摇头，强调：“你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月氏战神芃大将，他的爱人是名动西域的月氏明月公主……”
　　“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他是一个草包。传说中的芃大将容貌俊美，有万夫不当之勇，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木依莎半信半疑，问道：“大人难道想让我去抚慰他，让他振作？可是，我能满足为情所伤的男人的□□却无能为力他们受伤的心，况且是无人能及的明月公主……”
　　“让他保护你就够了！”狄欧米罗笑眯眯地，“你可以动动搞事的脑筋，只要能让他不闲下来！我付你给他的佣金，还有另外的酬劳，这也算我狄欧米罗求你，欠你的人情……怎样？”
　　“成交！”思忖了片刻，木依莎点头了。

　　“木依莎果然名不虚传！先是安息巨商索阿莱斯大人，接着就商队首脑狄欧米罗大人，接下来……”商队的人们唏嘘不已，纷纷揣测。
　　“错了！她去找狄欧米罗十九是为了寻求保护，以她的做派两天之内不会再接客，狄欧米罗也得不到！接下来，两天后罢……那最有可能是芬谷禄了，可是他的相貌有点丑，那么花大钱！不就是他带来的木依莎么……”说这话的是曼古阿尼，莎车左骑君对这一带够熟，知道木依莎之名只是夫人克扣没钱结识，这也渐渐地熟悉了商队的状况，不由得大家不信。
　　“芃大将呢？和那个盲眼的安息贵人……”有人推测。
　　“芃大将心不在焉、心如死灰！安息贵人眼睛都盲了，看不到苏雅也看不出木依莎的美丑，不会出价的……”也就有人反对。
　　无所事事的人们纷纷点头，万没想到的是：米罗巴提晚上出价邀约了木依莎；第二天一早，木依莎宣布她被刘芃保护……
　　在绿洲扎营以后的篝火晚宴中，米罗巴提在索阿莱斯的支持下以最高的价格邀请了木依莎跳舞，不高兴的木依莎并没有应邀，让生的白净、身高相仿、洒了香水的沙依木代替，米罗巴提竟然没有察觉，在两个奴隶跌跌撞撞的辅助下握着沙依木柔嫩的手扭摆，碰翻了篝火上的汤锅险些烫到，后来就得意忘形地撞到了红山的屁股，被一蹶子踢翻在地胳膊断了，脸也歪了，晕了……第二天醒来以后竟然谁都不认识、傻了！呵呵着扳着手指“一，二，一”地数数，叫骂拍打靠近他的索阿莱斯，还因此扯动伤口流血了却不觉痛疼……
　　当晚月朗星稀，第二天一轮红日出来，惊知噩耗的索阿莱斯愤然要杀掉弄傻弄呆了他的好朋友米罗巴提的沙依木和木依莎仆主，宰了红山吃肉，木依莎逃进刘芃的帐篷，看着凶神恶煞的索阿莱斯和楚楚可怜的主仆，刘芃拿起了他的破风大刀……索阿莱斯退了，找面子地叫嚣要刘芃时刻小心！木依莎得意洋洋地去了各商队首脑和贵人们的营帐区域，宣称刘芃会像保护爱马红山一样保卫她！红山不会被欺负只有威吓别的马，她也是……

　　下午，夕阳在西南的山头看不到了，天色暗了下来，方言卓也早早地回到了房间写作，超额完成了一万余的文字，发送给了小青，然后就回想了一天的两次惊心动魄，还是有点后怕！忽然觉得了怎么每次和庄之蝶接近，总有意料不到的事故突发……难道是上天的警示？他是秉信“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在许多人看来有些偏执的佛系中年男人，日常中坚持小心、与人为善、拒绝占便宜的基本原则，固执地认为“这里有好处，那里一定会破财甚至倒霉才可以平衡、弥补……”暑假的中大奖也没能让他和孙梅得意忘形、改变了一贯的认为，他们互相提醒了身边的人有难一定要伸手援助——觉得拿到的巨款是上天想通过他们的手行善，可以小利用一下，如果为自己动用了大部一定遭到天理昭昭的报应！近来发生的一些霉运事都让方言卓以“报应说”自我安慰进而坦然，但是，好事还是太多，诸如写作的顺利、和小庄的结识、增长了的见识……所以，居安思危的方言卓在防范灾祸的来临，白天爽快旅行，晚上却有时噩梦——在天上飞、树上荡，掉到水里或者无底深渊；刘芃在沙漠中被多人围攻，浴血奋战；面对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手里的突击步枪只能突突地开火却打不死人；小青、小庄和孙梅各抒己见，让能言善辩的他目不暇给、仓皇狼狈地说不出话……他惊醒后也后怕，呆愣一会，引用了“梦是反的”自我麻醉，然后没心没肺地又睡了……
　　今天发送的稿子长，小青看来是仔细看了之后才回复，开门见山还似乎有些生气：“为什么引入那么多的人物！？这样是丰富了，但是不同的人物形象要想刻画丰满、形象鲜明很费心力，初出茅庐的你很难驾驭！如果把人物写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过客或者因此喧宾夺主都不好，会让整个长篇的文学价值打折扣……借用你的一句话‘宁缺毋滥’才是王道！还有，你是不是觉得东归不该再回头路，所以让刘芃走天山南道？想法不错！可以我没去塔克拉玛干，没有提供视频资料，你也没有现实的感知，凭空的想和百度来的还是有偏差。史料记载，两汉是气候寒冷期，那时南京（秣陵）是暖温带，所以有‘哀梨蒸食’的成语，塔克拉玛干不像今天的广大和干燥，许多西域古城都深入沙漠！你描述的温宿国一带汉时是不在阿克苏而在泉城乌什，但是气候如果冷一些那里不会出现沙漠，山南的大漠距离遥远，乌什西的沙漠是气候变干加上现代过垦和过牧造成的，并不连片……我有阿克苏的朋友刚电话证实了！我想还是转道南疆实地考察，给你提供详实的资料以飨读者，那么要在归心似箭和走马观花间权衡……还有，尽量不要让刘芃心血来潮乱拐弯，你给我他接下来的东进路线图……”
　　小青的建议总是对的！这一点方言卓二十二年前就有深刻认识。可是，他只在意讲故事，没想过把《月狼》写成文学，这和小青的期许有偏差！作品却出人意料地被捧红了，让他欲罢不能、欲进不擅，于是小青认为“跑偏”，这其实是方言卓本来的方向……刘芃的不走回头路也是方言卓觉得有人物、有他诌的故事需要“塞”进去，这“战记”接下来要描写他擅长的战史，不能单纯一路和兹阿真瓯大战小战回去，应该有一些温情和小插曲，他不能保证收放自如也无法预知再写多少，所以一如既往没敢把没谱的事告诉小青……
　　“商队在姑墨和龟兹之间会遭遇沙漠流盗，然后是乌布朵仆丸的精锐，被迫南下到莎车、于阗，在精绝遭遇国乱后纵贯沙漠，沿塔里木河下游到白龙堆……”对于线路，方言卓是有谱的，很快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也争辩：“并不是乱拐弯跑线路！有着各种故事，快慢张弛……二十多年了，不是从前讲的打一仗，然后击退狼群、蜃景西归那么简单……”
　　“嘿！居然不服有理了！？好，我很期待，我会帮你……因为大学里你如果争辩一定有你以为的六成其实三成的成功把握，很了不起了！这二十二年间一定有进步，有一半以上的成功率？只是不要影响了我的归期。你的假期快到了……藏区已经入冬，要注意防寒保暖……”

　　孙梅的消息来了！两天来的方言卓莫名期待和些许的煎熬、愧疚中终于等到妻子的消息，于是聚精会神地看了：
　　“……小帆反对和高校橄榄球强队热身，也拒绝出任主力！他的主见让教练很生气，但是理由充分——橄榄球是激烈身体冲撞的游戏，高中生没有大学生的强壮身体，这样的热身除了导致受伤，不会有其他效果！他刚刚适应了替补登场，没有应对主力的经验、技巧和体能，一切要循序渐进，不想打破目前良好的竞争氛围……他说的如此有道理，教练只好听了他的！还好这是在国外，在国内要敢这样挑战权威、拒绝出战一定会被冷藏封杀！你日常教导他的那一套居然在这里找到了土壤，目下的小帆让我有参天大树的感觉……”
　　“老李恢复良好，平衡觉和语言中枢损伤，短期内拿不起手术刀了！他现在帮阿紫择菜，虽然动作慢但很细心，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
　　“我还好！每天到餐馆主厨……”
　　孙梅说了儿子，说了李悠一家三口，简单提了自己，也不再说开发的新口味、新菜谱，听的出她研菜的热情明显下降，生活状态有些恍惚；没有提及以往每次通话必及的李格非，方言卓看了加州新闻，李格非如愿当选了州议员，可是就职演说的时候平淡了些，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如火……
　　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的方言卓没有追究，他知道孙梅是个怎样的贤妻良母，怎样的大事能够决断！不需要别人来置喙指导。而且孙梅对他的口才和说教方式太熟悉了不会感冒……可是孙梅后来抱怨在她最需要关爱扶持时方言卓一句话没有说，一个在意的眼神都没有，冷眼作壁上观！

　　中午的一脚踏空果然让方言卓晚上梦见自己腾云驾雾，疲累了，可是脚总是沾不到地面……早上发觉被子在地上，窗户也开着，房间里冷飕飕地有些感冒！没想到小青一语成谶，不听她的总是中招……
　　经过一晚良好修整的庄之蝶觉得可以在这响晴的好天气里畅游巴拉格宗了，兴高采烈的时候看到抽鼻子的方言卓，于是气馁：“你怎么样？吃药了吗？要不我们今天不出去，再歇一晌或者一天？”
　　“我没事！吃了药，不过是小感冒……雪山、草甸都过来了，还会在这风景如画的巴拉格宗掉沟里？”方言卓大不以为然，张牙舞爪：“我查了，这里执行‘最低限度开发，最大限度保护’，保持了最美的原生态！也许呼吸一些清新的空气，我的小感冒能好了。嘿，想到省钱我就来劲……”
　　“呵呵！”带病也要徒步的方言卓说到省钱，这好像是他们这一路而来基本不考虑的（不算）问题，其余四个人（周卫东加入，说是不放心他们的安全问题）都笑了，帆帆和顺顺也听懂一样上蹿下跳地汪汪了。

　　来的时候因为要赶到巴拉村，没有在峡谷停留观景，盘山公路慢骑或者推车上来时已是黄昏，能见度较低也没能领略这彩色山水的中国画！这时候悠然徒步下山，走走停停之中看圣洁空灵的蓝天白云之下，苍翠的山峦裙脚壁立，陡峭的峡谷已经五色斑斓，岗曲河蜿蜒穿行如龙，散落着极少的村舍和田地，簇拥拱卫之上是冰雪姿容、庄严肃穆的格宗神山……
　　“自然最美！”抽了鼻子的方言卓感慨，让人们点头、哭笑不得！看来他的感冒不严重，没有影响欣赏美景。
　　青春健康的周清爽还不如方言卓自在从容，父亲周卫东在，她不能接近范德哈赫，又舍不得远离，踌躇蔫然中弯了腰耷拉了脑袋……最年轻的她成了队伍中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那一个，这让其实监视的周卫东喜忧参半，不时地咳一声提示，可是她好像聋了并不在意，也没有看周卫东一眼，直到咳声重了，才激灵一下，关问了：“爸！你又抽烟了？有痰吗？”
　　“没！不谈！”周卫东说了三个字、两句话。
　　欲言又止的周清爽于是更加的蔫了。

　　下到谷底的栈道，他们遇到了肩上驮着周子舒的周弢和开心雀跃的安林舒，看着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没有游客来打扰他们，而是把这“最后的幸福时光”留在了相机、手机的内存里，心里默默祝福他们……
　　脚下江水奔流，身侧壁立万丈，浪花朵朵、水雾霭霭中静听鸟语江声，仰望群峰直通天际，一线天光通透、立劈如龙江面。奇形怪状的岩层纹理和地质褶皱在悬崖绝壁上绘成巨幅的水岩图画，两岸的原始森林葱郁中点缀着黄红白杂色的奇花异草、奇藤怪树，山涧林上云雾升腾飘渺、如梦似幻，其间其上有瀑布如带飞流而下，偶尔可见猿啼荡升和飞鸟起落的靓影……
　　“……这里千百年来无人涉足，它的一草一木、山石水土都是大自然最原汁原味的杰作！有了绝壁上的悬崖栈道，我们终于可以进入这龙宫神界、玄幻魔域，请随我穿行栈道看山听水，寻找那种游龙舞凤的感觉，体会这‘一线中分天作堑，两山峡斗石为门’如诗如画境界……”身边的导游小姐姐巧笑倩兮，结束了婉转清丽、不疾不徐的解说，带着大家进入了谷中，不时地停下来，指点着象形岩石、山林溶洞讲一些美丽传说。
　　“很早以前，岗曲河两边的悬崖石洞里住着水精灵，经常化身英俊男子出来招引过路的姑娘。巴拉村曾有三位放牛的姑娘跟着精灵飘到洞穴里听故事，由于精灵讲的故事太引人入胜，三个姑娘忘了回家。后来，人们只在河边找到她们的衣物，但当人们用手触及之时衣物便化了灰烬。石洞上方不远处的河滩上还有个金刚状的大石头，那是水精灵的宝石……”
　　“此处为仙、为水精灵，胜却人间无数！”有中年男人听了美丽传说，脱口而出了吟哦，摇头晃脑中很是得意。
　　“想得美！”妻子给了头上爆栗和脚下踢腿的双重赏格，嗤之以鼻：“都两鬓斑白年过半百回去带孙女了，还水精灵……”
　　游客们于是鼓掌喝彩，拴着狗绳的帆帆和顺顺也跟着吠叫起哄。
　　“别放开它们，万一掉下去……”周卫东连忙拿过几乎松手的周清爽手里的狗绳，接道：“真不放心你，心不在焉的！”
　　“哦！”周清爽红了脸，呆呆地应道，眼睛却看着范德哈赫。

　　“我们漂流！”庄之蝶告诉大家，顺便问了方言卓：“你的鼻子怎么样？可以闻到这里树木和泥土的芬芳香气了吗？”
　　“不能！”方言卓老老实实地回答，抽了鼻子：“使劲了倒是可以闻到周大哥身上的烟味和微微的香水味道……”
　　“别瞎说！”庄之蝶脸上红云乍起，停顿了一下，开口解释：“小爽在后面走，我没有用香水！周叔也说他戒烟好久了，是吧？”
　　“我……”周卫东神色尴尬，呵呵之后接道：“这两天每天偷吸两棵，再多没有了！担心你闻到了再追问，我洒了花露水……”
　　“看看！我说吧……”方言卓不由得意起来，借题发挥：“我好了！这会儿还闻到了微腥的味道，这江里有鱼！”说着转到了栏杆边也远离了庄之蝶，接道：“又没有了！这怎么回事？过路的大鱼？”
　　“呵呵！”周卫东笑了，作了长者的捻须微笑。
　　“我说错了？难道是过路的水精灵？”方言卓不明所以。
　　“别胡猜乱想了！”周卫东摇头，接道：“方先生没有女儿，看来也未关心过妻子的那个事。小庄，你还是不要一起漂流了！溅了水对身体更不好，或者大家都不漂流了，原路返回然后徒步到乃当牧场……”
　　“周叔！你别再劝了。我是女汉子，不会被那点子小事影响，也败了大家的兴致……”庄之蝶脸上的红云已无，正色说道。
　　那么这个问题不能再讲，方言卓也顾及鼻涕虫的形象不好，摇晃了脑袋不再抽鼻子，于是重新置身于“云压峰峦雾叠嶂，近山翠微远山黛”、步步皆美景的峡谷之中。不用刻意取景也无需特效，随手按下快门就是能手机屏保、锁屏或者显示器的背景美图，方言卓觉得这“带病工作”值了……
　　略有遗憾的是庄之蝶没有如从前一般各种POSE，应该就是因为身体的不适导致热情不高，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往常不时进入镜头客串的周清爽和范德哈赫也在刻意的彼此躲闪，远离了镜头；至于双目炯炯、专心安全保卫没心情入镜的周卫东，还不如夫唱妇随、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方言卓许多的照片中都是各种笑容的安林舒，给周弢、周子舒父子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蜿蜒曲折的平行栈道的尽头是“回音壁”，景如其名，站在那里大喊，声波能够层层叠叠、连绵不绝地在耳畔回响，表演的巴拉姑娘正在引吭高歌，古老的歌谣配上了自然的和声和叠音，韵味悠长……
　　“高空玻璃栈道！”大家发现了惊险刺激的玩意，争先恐后而上了。
　　“勇者如履长空，心旷神怡；怯者胆战心惊，屏气挪步……看着云雾飘过的脚下美景，移步、转身换景，仰望苍穹雪山，俯看绿水碧波……”导游小姐姐的这段解说词有些不识时务，却让一些人收拾心情小心翼翼地上了玻璃栈道，于是模拟碎裂的响声和他们的惊恐尖叫让峡谷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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