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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糖
最后还是留下来,褚知浪举双手跟人保证,自己不会动手动脚,不会情绪激动。
还无赖般拍了下另一边床铺,招呼人过来,“你来都来了,假也请了,去外面又瞧不见我,多亏呐,来嘛来嘛,想抱着男朋友睡~”
“……”
钟时抿着唇,站在原地没动。
他一笑,把人拽回身边,又喊来护士给清理伤口。
顶楼病房豪华,那张病床上躺两个少年绰绰有余。外面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下,房间里略显昏暗,刚躺下不久,旁边嘴上说睡不着的人就缓缓合上眼。
隔了会儿,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这段时间人似乎没怎么睡好,眼周一片青灰色,瞧上去总是有点困倦,更别说现在生病还苍白的脸色,整个人憔悴不少。
钟时放下撩开的刘海,确认人睡着后,又去握还在吊水的那只手。
这人对自己的睡姿心知肚明,怕弄到针,还特地将输液架换了个位置,确保揽着他的那只手在上面,不会压到。
冰冷的药水顺着血管打进去,凉意也一起蔓延开,整个手背是凉的,钟时拧了下眉,伸手覆上去,手心挨着手背,温热挨着冰凉。
埋在肩窝里的人没动静,待在熟悉的气息里,连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良久,钟时点开虚拟屏。
上面的界面还停留在那道机械音,他无情地关了聊天页面,系统面板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角落里那个窝还在。
他打开商城,隐约记得之前系统升级的时候,在商城见过兑换生命值的商品。
几次升级后,商城里的东西杂七杂八,他一路翻到末尾,才在最后一页找到那个可兑换生命值的选项,标价一千慈善值。
可赠予人,一次兑换有效期二十四小时。
换言之,一千慈善值只能活一天。
像是感知到他的想法,装死的系统助理,猛地跳出来,挡在蓝光屏前,着急忙慌制止,“宿主,慈善值除了剧情点,还能兑换不少东西,以后离开循环也能用到,就那么点,现在用了,你以后怎么办?”
“宿主不是要搞科研么,智力值,对,你可以兑换智力值,在那个领域无人能敌,我们……,没必要花在一个注定会死的人身上……”
钟时抬眸,冰冷打断,“后面还需要兑换剧情?”
最开始说的关键剧情,商城里已经全部兑换完,这次升级后也没有新的剧情,系统制止他的理由站不住脚。
“没,但……咱就差这一个任务,只要我们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你让柳无亦去送束花,哪怕一朵也好,咱就能离开循环。”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离开么?”
它尽力为人勾勒出一个很好的未来,从远到近,死死挡在那个兑换按钮前。
可惜钟时早已不相信它:“我不可能看着他死。”
“让开。”
系统助理:“剧情线不可违抗,就算你给他兑换了,也抵消不了剧情的影响,最多让他走得轻松些。”
“你辛辛苦苦挣的慈善值,何必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扔出去,钟时无视它的囔囔,点了兑换。
“嘀,生命值兑换成功,请宿主选择投放目标。”
他抓着身边人的手,好一会儿才听耳边响起“投放成功”的系统提示。
被扔远的像素小人又急速冲回来,像是心疼那一千慈善值一样,在边上大喊大叫,“宿主,他都要死了,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我们的……”
肩上靠着的人眉头微松,钟时望了两眼,确认人脸色好了不少后,才转头对那虚影冷下脸,开口,“滚。”
他还没跟系统算之前虚假剧情的事,对它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大概第一回瞧见自己宿主冷脸,像素小人顿了下,良久才小声说,“我是……为你好,好不容易攒下的慈善值,离开循环,可以换些有用的东西。”
钟时:“不需要。”
像是多看它一眼都不愿意,“滚回系统空间去。”
连那所谓的不能回系统空间,也是骗他的,什么定期杀毒,分明是注意到主系统的踪迹,出来探查。
系统助理飘在边上,嚅着唇瓣,低头站了会儿,又回了系统空间。
一中的三模没前两次排场大,这时候学生们的紧张心情都平息得差不多,还剩半个月时间,能稳固现在的成绩就不错了。
对大部分人而言,最后一次的三模跟平常考试已经没什么不同,甚至试卷更简单,但对五班来说,这回考试少了两个人。
三模当天,钟时提前一小时交卷,后面的易沅还在算大题,一抬头人就走了。
他放好笔跟尺子,将数学答题卡递给前面的老师,转头出校。
正值周中,高一高二还在上课,校门没开,他懒得跟门卫费口舌,索性翻墙出去。
打车的定位在后门,路过书店的时候,他顺路挑了本习题,柳无亦用的,这段时间他忙着去医院那边,都靠人自主学习。
好在柳无亦够自律,带着王痧每天在他们寝室打卡。
结账的时候,收银台边上摆着些七彩糖果,熟悉的透明包装跟高饱和的色彩让他愣了下。
-人嘛,总会有些突然想吃什么的时候。
-比方说这糖,别看它入口甜,仔细品味后,不仅腻,还苦。
-那你别吃。
临近高考,店里新进了一批时政跟好文佳句,几个人陆续往里搬,他让开位置。那些人道了句谢,匆忙间不知道撞到哪里,哐当一声,像是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刺耳至极,猛地打断脑海里突然浮现的话,钟时脸色一白,“嘶。”
那动静仿佛撞到脑海深处的屏障般,残渣碎了一地,还在翻滚着。
脑海里嗡嗡的,让他听不清那些声音后面说了什么。
只依稀判断出,是褚知浪跟他自己的声音。
一瞬间,额角细密的冷汗冒出,他唇色发白。
见他撑着收银台上脸色不好的样子,像极了精神紧绷压力过大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的高三生,那老板小心翼翼递着纸巾过去,“那个,同学,你没事吧?”
钟时回神,缓了下,等脑海里那阵不适消失不见,才摇摇头,“没有,结账吧。”
旁边的糖即使没有处在阳光下,被外面的余光折射,外包装依旧晶莹剔透,衬得里面的糖可口诱人。
他眸光半垂,掩下眼里的沉思。
他不记得这对话是什么时候的。
那老板明显不信,见他看着那些糖,还拽了几个到他袋子里,边结账边说,“同学,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的人生不会因为高考失利就完蛋,放平心态,额,这个算赠品,高考加油昂。”
知晓他误会了,钟时点头,说了句谢谢,转头多扫了几块钱。
那阵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不纠结不去想,仿佛就不存在。
无视后面老板喊多了的声音,他快步上车。
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吵闹的声音沿着半掩的门缝飘出来,褚父褚母都在,隐隐还有一股饭菜香。
这会儿吃饭?
他握着门把手,顿了下,正想着这时候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病房里,褚母难得下回厨房,严格遵循医嘱,亲自为她儿子做了顿饭,色香味俱不全。
为了让这顿饭更有氛围,她还专门把床头调高,让人坐在病床上吃。
褚知浪瞧着那蛋汤上飘的,唯一算有味道的葱花,他挑了半天,汤寡淡无味,连蛋花都夹着细小的蛋壳。
他沉默了下,实在下不去嘴,正瞅着怎么逃避,一抬头就见房门口的人影,当即一乐,喊道,“钟时!”
像是看见了救星。
悄悄关门,正打算去外面逛两圈回避一下的钟时,“……”
那一喊,褚母立马拉开门,笑眯眯地把外面的人拽进来,摁到床边坐下,“时时这么早就来了,吃饭了吗?阿姨今天亲手做的饭,尝尝?”
说着还端着饭盒递过来,水煮鱼片,不放辣少盐原色版本,大概是为了压腥,姜味挺重。
再往那小桌上一瞧,还有一碗清汤水煮白菜豆腐。
连油末都没有。
钟时静默了下,接过尝了一筷子,然后自然地往褚知浪那边推,“谢谢阿姨,吃过饭了。”
褚母遗憾叹气,转头叮嘱儿子,赶紧吃了别墨迹。
坐在沙发上的褚父附和:“赶紧吃了,你妈难得弄一次,我都没这个口福,连学带做,弄一上午了都。”
光失败不能吃的版本就有三盘。
“你妈严格按照比例来的,都用那烧杯量好了,放心,只是盐少了点,不到半克,三盘菜,能吃。”
褚知浪抬头:“烧杯?”
褚母点头:“那可不,就家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也不知道哪来的。”
之前兴起做顿饭的褚知浪:“……”
用烧杯量水煮饭的钟时:“……”
“连女士做饭天赋挺不错。”反应过来,褚知浪只能硬着头皮夸,何止是不错,简直是跟钟时有的一比。
刚说完就见钟时带凉的眼神瞥过来,褚知浪摸了下鼻尖,悄悄冲人使眼色求饶。
钟时移开眼。
褚母没注意,自顾自地说,“我什么天赋还用你说,你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吃过我做的,要不是这回记挂着,生了你十八年,临了到头,连一顿饭都没吃过老妈做的,我才不会去下厨呢,全是油烟。”
表面嫌弃的话听得钟时微愣,却见褚知浪眉一扬,并着手指冲人比了下,熟捻笑说,“连女士放心,我要是下去了,必定跟那些人大肆吹嘘一波,我妈做饭天下第一好吃。”
这几天他的状态好上不少,连针都没怎么吊,一切好似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有人都不想瞧见那一刻,但却偏偏能坐下来,仿佛调侃般,将事实摊开。钟时不是很理解这种家庭氛围,直接又残酷,可比完全的窒息,又好像好许多。
“那你还是晚点再吹嘘,等你妈再练练。”褚母说到后面,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直到转身,钟时才从那握了两下都没把住的门把手上,窥见那抹难受。
等人走了,他问,“你们家一直这样?”
即使面临生死,也是可以插科打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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