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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
场面似乎陷入沉寂。
“冯社长。”蒋诵率先迈步到各位冯亚凯面前，谦逊伸手问好，“蒋诵。”
“合同上是林先生，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蒋总。”冯亚凯没选择称呼他全名，为自己方才的愣神解释。
后头的关心听到蒋总两个字，眼睛里装满迷惑，不禁侧眸瞥了下冯亚凯。
他工作是特警，叫什么总啊。
蒋诵的眼眸一瞬划过她的脸，道：“叫名字就好。”
蒋诵与其余人一一握手，听他们简单介绍自己的职务。
轮到最末尾的关心，蒋诵一视同仁亮出右手，仿佛二人真是第一回见面。
冯亚凯以为关心不太习惯，开始笑着替她介绍：“蒋总，这是我们出版社新入职的编辑关心。”
“别看她年轻，作品不少，前两年……”
天花乱坠的修辞与夸耀臊得她抬不起头，关心注意到蒋诵垂下手静静听冯亚凯说话，一副倍感兴趣的模样，听后还有模有样地认同起来：“的确，如您所说后生可畏。”
“蒋总。”她听不下去，伸出右手照着领导们的称呼喊他，后头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蒋诵即刻回握一触即离，并未多说。
服务生再度进来递菜单，蒋诵跟他说了几句，便将菜单推给冯亚凯几人。
“蒋总点的足够了。”
几人互相推辞，到头来菜单躺在自己手里，关心听冯亚凯说：“小关看看。”
上司都精明得很，知晓蒋诵是特警，谁敢铺张浪费刷小心思，他们都不点她能开口吗？
“我觉得也是。”关心附和着，转手将菜单还给服务生继续当哑巴。
她坐在最边上听他们客套，静静给出最适合的微笑，她竟然不知道蒋诵对出版社如此了解，不温不冷的语气在这群领导面前像极了大boss。
冯亚凯明显慌了，例举社里正推进的工作，力证出版社的实力。
蒋诵即时表达自己认可信任的态度，言明本人不做干预的想法。
此话一出，冯亚凯离座举起酒杯展开长篇大论。
关心想，冯亚凯不写作的这些年，想必全部脑筋都放在琢磨饭桌奉承这一套了，有意避免提及蒋诵家人，一番话，起承转合无比贴切。
“冯社长坐下说，几位领导比我年长，站起来四处敬茶怪累的。”蒋诵举杯简单示意抿了一口。
趁方部长说话间，关心收到冯亚凯的消息：【我们不站，待会你得站起来说话，不需要敬酒旁边有茶说两句就行。】
怕关心没瞧见，冯亚凯偷偷给她个眼神，催她：【蒋总背景摆在那，你们年轻人不能怠慢。】
【我知道的，社长。】
冯亚凯是真的想提携她，给她表现的机会，她理解冯亚凯，可对方是蒋诵，她才骂过不久的人。
凭什么她站，她不也比蒋诵年长？
长十天也是长。
“小关喝不了酒，就以茶代酒，蒋总应该不介意？”冯亚凯在关心端杯前说了句。
关心哪管蒋诵同不同意，自顾自给自己倒茶。
“晚上不宜喝茶，倒果汁一样的。”蒋诵转动桌盘将她盯了许久的果汁绕到她眼前。
冯亚凯：“蒋总考虑周到。”
关心也不看他，说了句谢谢蒋总便把茶换成果汁，而后乖乖起身举杯。
“很荣幸见到蒋总，非常感谢蒋总对出版社的支持。”
她这两句着实算不上有礼貌，半句不提自己，假大空的谢意无力且苍白。
冯亚凯跟其余领导恨铁不成钢，平常机灵聪颖能言善道的小姑娘这会儿怎么变傻了？
蒋诵哪顾得上她说的什么，见她站，自个儿也识相陪她一块站起来，配合她假装不认识：“客气了。”
进门时蒋诵坚持让冯亚凯坐主位，自己则坐到边缘去，恰好与关心相同，二人隔着餐桌直径抬头就能对上眼。
此时站立的两人气氛微妙，其余人纷纷起立。
方部长笑哈哈打圆场：“蒋总果真有风度，看出小关拘谨愿意给面子。”
关心捏住杯壁，眼睁睁注视旁边接连起身的领导，将目光投向始作俑者，又凶又狠。
蒋诵坐立难安，为防止她怒火加剧，慢慢开口：“您几位就别站了，我敬各位一杯。”
他快速将被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知趣地坐回去。
饭桌上独留关心站着，她这才恢复正常神色，听从领导的嘱咐添了几句：“蒋总年轻有为，早在网络上了解过你的事迹，我特别敬佩你。”
她真的说不下去！生硬的夸赞从嘴里挤出来已是不易！
“谢谢。”蒋诵笑着欣然接受，认真喝了口水。
有什么好笑的，我们很熟吗，非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咬住嘴里一小块软肉，僵硬地喝下果汁。
细腻清甜的果汁入喉。
关心出奇地端详起这杯果汁，本来不悦的心情全部散尽，她尝出橙子的清甜及其它水果口味，说不清是用多少种水果或是别的食材榨出来的，总之不甜不腻，口感丰富，好喝到令她惊诧。
显然，蒋诵瞧出她喜欢了。
她凝视桌上装着果汁的线条流畅的弧形玻璃器皿，渐变分层的色彩带着天然的吸引力。
落座后，无聊乏味的交谈再次响起。
关心默默喝果汁，尽管从没听过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褒义词，她仍保持基本的礼貌笑着应和领导们对蒋诵拐着弯的夸奖。
那头的蒋诵说话不忘转桌子，换着花样将菜品旋转到她的位置。
饭局结束，送走蒋诵，冯亚凯在包厢外的走廊问她：“小关，你跟蒋总是不是认识？”
“认识。”她承认。
方部长：“既然认识怎么气氛会弄得这么尴尬？”
“也不算很熟，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不正好能成为话题？你这孩子在饭桌上就跟石化了似的，蒋总对你印象怎么能好？”
本来就不想见到蒋诵，这会儿听社长告诫自己她心情更差了，为什么要蒋诵对他印象好，她一个文字工作者，难不成蒋诵的印象能让她写好书吗？
“交情不好的高中同学。”她说。
话音落地，几人呼吸一滞。
“这……高中，高中交情不好，那……”冯亚凯脑补出无限可能，“有挽回的余地吗？”
“没。”关心低头认错，“社长，我很抱歉，如果因为我的问题影响投资，我就把我的存款拿出来投给社里。”
虽然她也不清楚蒋诵给社里投了多少，她可能补不起。
“别开玩笑，算了算了，看蒋总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下回有事你要提前跟我说啊。”冯亚凯心有余悸道。
关心垂头，她要是知道是蒋诵，根本都不会来。
那边的蒋诵望见关心被围在中间，耷拉着脑袋，像是被数落了。
他犹豫两秒，大步过去：“冯社长。”
“蒋总。”几人异口同声，唯有关心没出声。
蒋诵：“我安排人送您几位回去？”
冯亚凯觉得不应该装作不知情，关心还年轻，大好的未来在等着她，小孩子顾及面子不好破冰，他作为上司该担个责任。
“多谢蒋总好意，司机在候着了。”冯亚凯说，“蒋总，我事先不知道你跟小关是高中同学，小关她年轻脸皮薄，今晚的失礼你多担待。”
真正失礼的是蒋诵才对吧，正式饭局穿个卫衣就来了。
关心大脑宕机，冯亚凯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领导，如果她跟蒋诵真的只是交情不好的话。
“她不是挺有礼貌？”蒋诵先是肯定她，随后提出疑惑，“高中同学怎么了？”
无人说话，关心在一边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蒋诵便猜是她没好好跟冯亚凯说实话，望向她：“高中那会儿，我们关系不是还不错？”
这种问题不适合深谈，方部长适时岔开话题：“那就好，我们还以为小关犯错了。”
“你说她这么乖巧的姑娘哪能跟人闹出过节来。”
蒋诵把他们送到门外，趁关心上车之际，冒着风险说：“能不能跟我谈谈？”
关心不想社长难做，自觉退回去，跟他们道：“那我跟蒋总聊聊。”
几个人精从蒋总稍显卑微的语气里品出些多余的意思，无不应和。
冯亚凯对司机说：“你不用送小关编辑了，记得确认小关到家的消息就行。”
关心目送领导离开，二话不说撇开蒋诵往大路上走，准备打车。
“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蒋诵追在她身旁条理清晰地为自己辩解。
“今晚我不知道你会来，投资没有其他意思，饭局约得仓促，不是故意找你。”
“网上的事是我的疏漏，没想过会被媒体拍下来大做文章，我对华盈淼没有一丝暧昧倾向，对于这么多年发酵得不成样子的绯闻我找到源头询问过了，全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华盈淼跟我仅仅是简单的交易关系，我找她定制物件，她向我提供最好的珠宝打造渠道。”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关心，我不推卸责任，把华盈淼牵扯进绯闻里的事我同样向她道过歉，我的错，这事儿不会再有第二遍。”
“我保证。”
“你说句话。”
“求你。”
蒋诵说的，与他发给自己的信息相差无几，她仍旧不说话，安静地走。
看她无动于衷，蒋诵一颗心坠坠地晃：“我明天就要出市，至少半个月才能回腾青，半个月都烦不了你了。”
“你行行好原谅我，不然我不会急得当着冯社长的面把你拦下来。”
“关心……”他干脆也不瞒了，“我有礼物送你，现在东西在德国，等我回市差不多送回来了，特意给你准备的。”
“跟华盈淼联系也是为这事儿。”
关心终于听见他完美的借口，要不她说蒋诵聪明呢，盘根错节不着边际的各色新闻他用不到一周的时间全部撤掉，与华盈淼的关系这样轻易被他一笔带过不留痕迹。
不仅如此，连她最在意的戒指在他口中也成了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
“我是不是很好骗？”她调转方向面朝蒋诵，“我不相信你，为什么要原谅你？”
蒋诵：“我从来没想骗你。”
“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
蒋诵一怔，极力辩解：“除了受伤的小事我没骗过你。”
“是吗？那唐词是你的，你怎么解释？高二你就骗我，那时我们才认识多久？”
高二她就发现了，她只是装作不知道，因为她相信蒋诵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她撇开蒋诵欲言又止的脸，调转话音切入正题：“我不喜欢你了蒋诵，你云淡风轻的大事化小我一定要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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