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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秦铮离开后,楚明霁在军营闲庭信步地抽问了几人,得到的答案大差不差,纪医官已经有夫婿了。
楚明霁得意地弯起嘴角。
纪筠会来这平陵城连楚明霁麾下的玄甲军大多都不知情,他们并未见过楚明霁妻子是何模样,大多只是听说。
青枫和影柒这些亲信懂分寸,不会嘴碎,其他看出端倪的自然也会憋在肚子里。
纪筠今日带着一群学生去了城东,近来天寒,病患渐多,她做了一些御寒的药包到城东去卖。
药包不贵,效果却好,是平头百姓也能买得起的价格。
是以楚明霁在军营逛了一圈都未“偶遇”到纪医馆,涌上的浪潮被压下去,问了穆珵才知道纪筠带着一群小孩去了城东,大概要傍晚才能回来。
楚明霁睫毛下垂,敛起最后一丝笑意,整个人不怒自威,穆珵一激灵,摸不着头脑道:
“楚将军这是在担心纪医馆的安危?将军放心,我已让下属随行保护,在城中出不了太大问题。”
楚明霁漫不经心地颔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只留穆珵一脸莫名的表情。
城东,不大的街道人流渐多,好不热闹。
这群人一开始听到卖药包的大多没太在意,然后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位卖药包的姑娘竟是朝廷派来的医馆,来买药包的人自然渐渐多了。
且不说功效如何,秉着价格亲民都来凑个热闹。
平陵城的几家药行,越是物资匮乏,价格越是水涨船高,普通百姓更是连病都看不起。
人潮拥挤,纪筠这边人多,手脚快,药包很快见了底,没买着的人人遗憾叹气问女大夫何时再来卖药包。
街道不宽敞,人一多就拥挤,纪筠尽量后退避开人群,云霜和影柒负责疏散人群,通知后面的人改日再来看看。
纪筠收拾着东西,心里盘算着下次是不是可以做多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人悄无声息的靠近,走路不稳眼看着下一秒就有跌倒的趋势。
纪筠正要去扶,刚抬起手,余光寒光一闪而过,纪筠心里一咯噔,霎时抓起面前的药篓子砸过去,整个人向后连退好几步,险些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旁边的云霜也发现了不对劲。
佝偻的老人只是伪装,这人挺直腰杆,瘦削的身体轻松避开了扔来的药篓子,握紧匕首使出浑身力气朝着纪筠刺去,仿佛要致其余死地。
“小姐!”云霜惊呼一声。
影柒和身边的护卫很快反应过来,拔出手中的武器,人群顿时喧哗推搡,有人趔趄地撞在了影柒的身上。
“杀人了!”人群陷入了混乱。
“哪个不长眼敢挤老子。”发觉撞上的人是影柒,男子又连忙道:“抱歉,不知被谁搡了一下。”
说话的是穆珵派来保护纪筠的下属刘毅,不等影柒反应,率先破来人群去拦那刺客:“纪医馆危险!”
影柒反应迅速,并未因这小插曲扰乱思绪,紧跟而上,却未料到人群中好几个假扮成百姓的刺客刹那拔出武器,朝他而来。
这群刺客身手不低,影柒一对多姑且应接不暇,其他护卫都被牵制住,百姓们尖叫着纷乱而逃。
面对眼前的刀剑无眼,云霜心一横,一边抓起药篓子往贼人身上扔,一边拼命喊道:“小姐快走!奴婢帮您拦着!”
小梅和小玖带着其他姑娘撤到了安全区域,他们年纪尚小又手无弱鸡之力,留下反而添麻烦,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趁乱带着大伙先撤离。
云霜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要上去把那人拦下来,却未留意脚下,脚底一滑被绊倒在地。
“小姐……”
同时被牵连绊倒的还有紧跟而上的刘毅,他摔的痛呼一声,耳边是兵刃碰撞的声音,他顾不得疼痛,赶忙爬起来,大喊道:“纪医馆!”
这假扮老人的刺客显然知道纪筠的身份,像只早已盯上猎物的鹰隼,展开捕杀。
他握着的匕首连刺几次,却未料到此女如此如鱼得水,每次被眼看着要刺中都被堪堪避开。
纪筠并非第一次经历刺杀,奋力躲闪的同时尚且保持着一丝镇定,尽力冷静地面对。
面前的刺客只有一个,机会也只有一次,她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刺客越来越近,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像是绝望地人奋力地呐喊。
纪筠面露恐惧,似是脚步不稳摔倒在地,整个人往后滚了一圈,猎物受到惊吓的样子让面前的刺客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他目光不加掩饰地掠过纪筠身上的每一寸,似欣赏,又似玩味。
“小美人。”眼前的姑娘是他生平见过为数不多的美人,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刺客惋惜道:“若不是接了任务必须杀了你,我还真想金屋藏娇玩个痛快——噗!”
不入流之言未尽,胸口一阵刺痛传来。
刺客低垂着眼,胸口处没入了一支细小的箭,刺穿了他的血肉。
随着刺痛而来的,是全身的麻木,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握不住了。
“你……”刺客满口血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望着面前的女子,显然没想到她身上还藏着如此厉害的暗器。
纪筠用轻蔑地目光扫过他,得意地勾起唇。
她大口地喘着气,胸腔跳动的很快,心中一阵后怕。短短一瞬间,同楚明霁的那些幸福碎片仿佛走马灯在脑海中掠过。
从前为了复仇,她不惧一死。
而今有了牵挂,纪筠答应过楚明霁要陪他白头偕老……她不能食言。
眼尾泪光扑朔而下,沾湿了睫毛,纪筠不断喘息努力平静下来。
“小姐。”一脚踹开挡路的刺客,云霜全然不顾他的龇牙裂目,跪在纪筠面前检查她的伤势,眼眶发红:“小姐伤着没有?”
纪筠在云霜的搀扶下站起身,发出声音的嗓子有些嘶哑:“无妨。”
刘毅过去检查刺客的伤口,却发现刺客伤口上血已呈现黑色,在几下颤抖的抽搐见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刘毅瞳孔骤缩。
好生厉害的毒。
影柒料理完刺客第一时间赶过来,发现纪筠相安无事松了口气,沉声道:“是属下为护好姑娘,甘愿领罚。”
云霜想都没想道:“你被一群刺客缠着都脱不了身,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笨不笨啊。”
一场刺杀未果,刘毅结合那声‘小姐’猜出了纪筠身份绝对不一般,紧跟着道:“是属下的失职,属下也甘愿领罚。”
纪筠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为今之计是尽快调查出刺客的身份,又是如何悄无声息潜入平陵城的。”
这群潜藏的刺客不惜暴露身份都要治她于死地,这背后绝对不简单,此事关乎平陵城的安危,必须尽快查清。
刺客牙中□□,显然是有备而来,只要势头不对就咬破牙间的毒胶囊,若不是影柒反应及时拦下了其中一人,估计连一个活口都抓不到了。
刘毅狠狠瞪了刺客一眼,自告奋勇道:“那我先将刺客押回去审问,纪医馆受了惊吓,影大哥留下来保护纪医馆安危。”
影柒回头看纪筠。
指尖在手背轻敲了两下,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云霜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
“不行。”云霜忽然开口:“你凭什么押送,人又不是你抓的,就你这样毛手毛脚的,犯人跑了都抓不回来,你莫不是想要抢功劳?”
刘毅脸色刹那变得难看。
未料到这小丫头如此咄咄逼人,刘毅眼皮一抽,反驳道:“休要胡言。”
影柒转过头来,语气不容置疑道:“我将人带回去给将军,你留下来。”
除了刘毅,纪筠身边还有楚明霁安插的人,影柒倒是放心。
“竟然是交给楚将军的,那由影大哥带回去便是。”刘毅一身轻松道:“我留下来保护纪医馆,也好挽留个颜面。”
回去的路上,刘毅一直警惕着,走一段路便询问一次纪筠有没有好些,需不需要停下来歇会。
除了毛手毛脚外,并未有多余的举动。
纪医馆遭遇刺杀的消息传回军营之时,楚明霁还在玄甲军阵营的擂台上,霎那听到消息,脑子卡了壳,生生挨了一棍,心中只剩慌乱。
擂台那头的对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楚将军会在这种时候分神。
平日里做楚明霁的对手,没人会藏着掖着,都是拿出最好的本事,是以那一棍不曾控制力道,楚明霁就这么硬生生吃了一闷棍。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便见楚将军着了魔似的,扔了木棍如一阵风般下了擂台,抓着方才议论的士兵,发了疯般喊道:“纪医馆呢?她有没有受伤?”
士兵头回见楚明霁失控的样子,不知所措道:“不、不知道,我从穆将军那回来听说的,纪医馆在城东遭遇了刺杀……”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挥鞭响起,楚明霁已经策马离去,扬起碎石。
只剩下一群士兵你看我我看你,脑中都出现了空白。
楚大将军在军中向来稳重自持,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他受到刺激失态的模样。
纪医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楚将军这般情绪失控?
青枫一边整顿纪律,一边干着急,纪姑娘这要真出了事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天边下起了鹅毛大雪,一阵寒风刮来,楚明霁顾不得肩背火辣辣的疼痛,紧绷着身体一路策马疾驰。
纵然担心,依旧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楚明霁这人一向,何曾如此失态过,他方才就像是发了疯着了魔,对着属下大吼,将所有的狼狈暴露人前。
他担心纪筠受伤,担心纪筠离他而去,担心往事重历。
这段路不远,楚明霁却仿佛走了许久,他下马直奔穆珵的营帐,几个下属正握着蒙了一层白布的担架进屋。
楚明霁目光一凛,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血色。
他忘了掀开白布时是何滋味,只知道看到尸体胸口处的那支袖箭时,情绪几欲失控,指节被攥的发白。
士兵刚要骂这突然闯过来的人,却在看见楚明霁之时,瞬间哑了声,不知如何是好。
这还是他们心中那个战神楚将军吗?
“纪医馆呢?”他听见楚明霁歇斯底里,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冷得骇人:“她怎么样了?回来没有?有没有受伤?”
正当士兵怔忡,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后面响起一道略带疑惑的嗓音:
“楚明霁。”
楚明霁霍然回过身来,看见眼前熟悉的身影,方才生起一切恐惧在这一刻化为尘埃。
纪筠目光带着疑惑、探究。
“你……”身体蓦然被人紧紧抱住,力道很大,纪筠本该挣扎,却在看见楚明霁狼狈的一面时不知如何是好,任由他紧紧抱着。
楚明霁鲜少有狼狈的一面,却在垂下眼睫时,泪光落在了颈侧皮肤上,在寒冷的冬日灼的人生疼。
“纪筠。”楚明霁终于开了口,又似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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