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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遇VIII:可悲的挣扎
一队统一制式的士兵正沿着通道行进。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沉默无声,头盔下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只有扫描周围环境时,目镜会短暂亮起红光。
带领他们的,正是迪·扎斯特。奉王之命,来此地调动兵力。
通道一侧,由废弃金属和扭曲管线堆砌成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这支队伍。
郑傅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残骸,身体完美地隐没在光影交错的不自然暗处。
那个声音又来了,仿佛直接从他的颅骨深处、灵魂的裂隙中钻出:
“朋友啊……看看,那是谁?"
郑傅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没有回应。
“扎斯特。黑暗王朝的首席技术官,‘妄想鬼转化装置’的制造者,也是……”那声音顿了顿,像是刻意在品尝某个词汇,
“给你那可怜孩子,植入最初黑暗侵蚀的元凶之一。”
郑傅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身下冰冷的金属断面,指尖微微发白。
“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为什么只是看着?”
那声音继续,语速不急不缓,却字字敲打在郑傅紧绷的神经上,“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候吗?他落单了,身边只有一群杂兵。"
“……现在…还不是时候。”郑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低微的声音,目光却未曾从扎斯特身上移开半分。
“不是时候?”脑海中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些许,
“哈!只是你自己在害怕吧,郑傅。"
“你被人欺压、被人当做工具呼来喝去惯了,骨子里就养成了躲藏的毛病,不敢去面对,不敢去清算!就是他,亲自参与策划了天堂界的动乱!而你呢?就在不久之前,居然还对他,对黑暗王朝的这群刽子手,抱有过那么一丝可笑的‘合作’幻想!”
“你为什么会知道……”郑傅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被强行揭开伤疤的剧痛和愤怒。
“我为什么会知道?”那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意识在嗤笑,
“因为这就是你的记忆告诉我的!”
“你自己不敢再去回想,所以把它和天堂界的那段惨剧一起,假装遗忘!可它们从未消失,它们一直在那里腐烂、发酵,啃噬着你!”
“闭嘴……不要再说了……”郑傅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西装下的肌肉绷紧如铁。
“我这是在帮你。”
声音陡然转冷。
“我可不希望我选择、我拯救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那样太无趣了,也……太浪费了。”
“去吧。"
两个字,如同最终的通牒,又像是点燃引信的火星。
“依呀啊啊——!”
砰!
行进队伍末尾的两名黑暗士兵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只觉身后一股毁灭性的气息迫近。
郑傅左右手同时探出,五指并拢如刀,白金色的光芒覆盖手掌边缘,精准而冷酷地劈在两名士兵的后颈连接处。
咔嚓!咔嚓!
两名士兵眼中红光瞬间熄灭,倒下的瞬间身体已开始泛起不自然的金属色泽。
“敌袭!”
所有士兵瞬间转身,能量步枪齐刷刷抬起,枪口亮起充能的暗红光芒。
但郑傅的速度太快了。
『Fantasy Change! Fantasy Fighter Forever!』
噗噗噗噗!
能量光束打在那层凝实的光影上,纷纷炸裂,未能阻挡他分毫。郑傅已然切入士兵队列之中!
右腿如钢鞭横扫在左侧一名士兵的腰侧。装甲向内凹陷,士兵惨叫着横飞出去,撞在通道壁上,黄金化的痕迹从撞击点迅速蔓延全身。
左手成爪,猛地抓住正面一名士兵刺来的能量刺刀。刺刀在他掌心发出“滋滋”的溶解声。
郑傅手腕一拧,夺过刺刀反手贯入对方胸甲缝隙。黑暗士兵的动作僵住,低头看着胸口迅速扩大的金色斑块。
侧身,肘击!后方袭来的士兵被肘尖撞中面门,头盔扭曲变形,整个人向后仰倒。
旋身,手刀!又一侧敌人的步枪被斩断,余势不止,划过对方咽喉。
短短不到十秒,一队精锐黑暗士兵已全军覆没。
郑傅站在遍地“金像”中央,缓缓直起身。面甲之下,冰冷的视线锁定了躲在一层摇摇欲坠的黑暗能量护盾后的扎斯特。
“混蛋!别以为我怕你!”
扎斯特眼中凶光一闪,数枚拳头大小的黑色金属球体从他袖□□出。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接连响起,通道顶部崩塌,碎裂的金属和管线如同暴雨般砸落。
烟尘与阴影中,陡然分出四五道与扎斯特本体一模一样的暗影分身,从不同方向袭向郑傅!
而他的本体,则借助阴影的掩护,急速向通道另一端退去。
郑傅右脚向前踏出半步,重重踩在地面。
嗡——!
以他脚落点为中心,一圈白金色的光环骤然扩散。暗影分身在触及光环的瞬间,也发出“嗤嗤”的声响。
他则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正在阴影中狼狈潜行的扎斯特真身面前。
扎斯特骇然,仓促间双臂交叉,阴影能量在前臂甲上凝结成一面厚重的暗色菱形盾牌。
咔嚓……嘣!
阴影盾牌仅仅支撑了不到半秒,便从中心点爆开无数裂痕,随即彻底崩碎成漫天飘散的黑色光点。
扎斯特如遭重击,双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整个人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上。
“哇啊——!”扎斯特瘫在凹坑里。
一口黑液喷出,脸上的惊骇已被剧痛和恐惧取代。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胸口剧痛,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郑傅迈着稳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近。白金战靴踩在金属碎屑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通道里,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郑傅…咳咳…我真的搞不懂,”扎斯特一边咳血,一边嘶声道,“你这个怪物…到底想干什么?给梵他卖命,然后莫名其妙地找我合作,现在又来杀我…你图什么?你又能得到什么?!”
“怪物……”郑傅在扎斯特面前停下,微微低头,俯视着坑中狼狈的敌人。面甲下传来的声音,温度骤降。
“你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打心底里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扎斯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尽管疼得龇牙咧嘴,还是挤出一个扭曲的嘲讽表情。
“我从来没有高看过你!一个内心扭曲的疯子,一个连自己妻儿都保护不了的失败者!”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条狗!还想和我平起平坐?做梦!今天…咳咳…今天你就去见你那早死的岳父去吧!”
“岳父?”郑傅的身体猛地一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李老板…你……”
“没错!”扎斯特见话语似乎刺痛了对方,更加肆无忌惮,忍着痛楚狂笑起来。
“就是那个开破餐馆的老东西!你以为他是怎么死的?哈哈哈!是我!是我带人去的!那只老蚂蚁,还以为能护住什么秘密,被我一脚就轻易踩死了!”
“你说……什么……”
郑傅的声音,消失了。
他周身原本流转的白金色光芒,在这一瞬间骤然凝固,然后——
轰!!!!
“依呀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砰!
“不!住手!郑傅!我……”
扎斯特背后的金属构件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凹陷得更深。
郑傅左手将他从凹坑里硬生生提了起来,右手拳头再次攥紧。
“为你所做的一切……赎罪吧。”
咚!!!!!!!!
金色的光芒从扎斯特的鼻梁爆发,瞬间席卷扎斯特全身。
很久之后。
珀费克特带着另一队士兵,循着之前爆炸和能量波动的痕迹,急匆匆地赶到这片通道。
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即使是以他的残忍和阅历,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这…这是……”珀费克特的声音有些发干。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那种令人极度不安的狂暴能量气息,以及……一丝熟悉的、却更加可怕的白金之力。
他浑身寒毛倒竖。
一股恐怖能量波动,在他身后极近处爆发,锁定了他!
珀费克特甚至来不及思考,战斗本能让他全身黑暗能量疯狂涌动,瞬间进入最高防御姿态,猛地转身!
然而,他只看到了一片席卷而来的、充斥整个视野的、狂暴的金色光芒之潮,以及光芒中心,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冰冷眼眸。
逃跑的念头刚刚升起,便被无边的光芒彻底吞噬。
通道内,能量过载后的嘶鸣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
郑傅站在原地,他胸膛的起伏逐渐平复。
面甲之下,那双曾燃烧着疯狂金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近乎虚无的平静,一片沉重的、望不到边的荒芜。
“你终于……肯迈出这一步了。”
郑傅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似乎还萦绕着将生命强行转化为永恒死物的冰冷触感。他慢慢握紧,又松开。
“……醒悟?”郑傅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干涩、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
“不。”
他缓缓转过头,视线似乎穿透了肮脏的通道壁垒,投向了某个不存在的远方。
那里有天堂界破碎的光影,有妻子李洁玉雪最后苍白的微笑,有孩子襁褓中微弱的、被黑暗侵蚀的呼吸。
“从天堂列车失控撞入宫殿那一刻起……不,或许更早的时候……我们走上的,就不是醒悟的道路。”
“我们只是在堕落。从光里坠入更深的阴影。”
“我太蠢了。”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你看得很清楚,郑傅。但‘堕落’,恰恰是我们唯一还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被动等待救赎?幻想神梵他给过你答案吗?他给了你力量,却没能救下你的妻儿,没能阻止百喇十塔的背叛,甚至没能保住他自己的转世林宇,让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黑暗王玩弄于股掌!”
郑傅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米歇尔,”
“我记得你……曾是天堂界最恪守戒律、维护‘正义’与‘秩序’的天使长之一。即便百喇十塔背叛了你,你心中那把衡量正邪的尺,应该还在。”
“你现在看着我,看着我所做的一切——与内心最黑暗的欲望和复仇为伍——你还能说,这是‘正义’吗?你还是那个……正义的天使米歇尔吗?”
“正义的天使?”
“那个头衔,早在百喇十塔将我污蔑为叛徒、革除名籍时,就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撕碎了!〞
“天堂界从你我输掉那场战争起便已不是圣所,而是窃贼与谎言家的巢穴!"
“不做天使也罢!这副残破的灵体,这份苟延残喘的意识,能留存至今,靠的早已不是对所谓‘正义’的信仰,而是仇恨!是对百喇十塔那个叛徒、梵他那个懦夫、以太那个暴君的仇恨!”
“郑傅,我们是一类人。都被自己曾经相信的‘光明’背叛,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正义的虚名毫无意义,复仇与达成目标,才是支撑我们继续存在的唯一理由。”
郑傅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他心中的某一块坚冰,似乎与米歇尔的恨意产生了共鸣,变得更加寒冷,也更加坚硬。
“所以,不必纠结于是否‘堕落’。重要的是目标。”
“你的目标是向黑暗王、向所有造成你悲剧的元凶复仇,并最终创造一个能‘凝固’所有痛苦、让一切不再变化的‘永恒世界’,来祭奠你的家人。”
“而我的目标,是摧毁那个世界以外的一切,向创造这一切灾难的创世之神复仇。”
郑傅没有再说话。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扎斯特和珀费克特留下的黄金残迹,扫过满地被永恒凝固的黑暗士兵。
堕落?是的。
但这条路,他已然走了一半,没有回头的可能,也不想回头。
“这里……已经没价值了。”
郑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淡漠地说道。
米歇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归于沉寂,仿佛从未出现,又仿佛已与他融为一体。
郑傅不再犹豫,迈步,踏入了光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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