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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生怕死
秋叶纷飞落,林间因风过而吵闹不停,如同身边人一般,令人烦恼。
“呜呜呜呜,王爷,王爷啊,王爷……”
郑裕动弹不得,只剩眼珠子死死望着天。
“好了,不要哭了。”
“可是,王爷,他,他……”沐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睁睁看着王爷被带走,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如同在吴地被莫然占领的那段痛苦日子一般,悔恨却因恐惧而无力。
郑裕闭上眼,他即便用尽所有力气却依旧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那面具小子既以人质作要挟,想必不会立即对王爷下杀手,反倒应是有所求于王爷。
侧眼看林间,此地隐蔽,那面具小子言称自己是受人所托才将沐云两人藏匿于此,想必不久便会有人来此收人。
那人要沐云,目的应是王爷,至于常平……此姓名不常见,面具小子说他是医师,难道真的是两年前在皇城救了王爷的那名神医?
只是王爷也在找这俩人,难道只是巧合?
一直坐在石块之上不动不响的人突然醒来,起身就要离去。
“常平医师请留步!”
常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人。
“求问医师,可是两年前救了王爷的神医?”
“是。”
“神医之恩,郑裕没齿难忘,只是眼下情势急迫,求问神医可知道是何人在寻您?”
“建安王。”
“建安王殿下怎会与景国人……”沐云震惊,“难道刚才那个人是我们大夏人?可是他又为何要带走王爷……”
常平并未回答,继续往前走去。
“神医这是要去何处?”
“归处。”
“如今世道不太平,您一人恐怕……”
郑裕看着那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平静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在林间,风一过,便无痕了。
“郑师爷,我们该怎么办?”沐云望着王爷被带走的方向,满脸担忧,“王爷又该怎么办?”
郑裕看着常平离去的方向,缓缓闭上眼,下定了决心。
“沐云,接下来的事情,你需按我说的去做。”
“我们去救王爷么!”沐云眼里顿时有了光。
“对!”
日头逐渐偏移,林间还是只能听闻风声,叶声。
郑裕躺在草丛里动也不能动,百无聊赖地再度眺望远处,终于看到了隐约的人影。
“终是又回到了吴地,前辈可开心?”骆安咧开嘴,脸上皆是揶揄。
郑裕混身无力地坐在檀木椅子之上,却十分自如地四顾,并欣赏地点了点头。
“是啊,年纪大了,稍微出趟门便无比思念家里的破茶桌啊。”
“前辈这回可是能好好地与晚辈聊聊了?”
“知无不言。”
骆安站起身,走到郑裕近前俯视他,“你如何知晓我景国的路标?”
“此前见过。”
骆安咬牙,“果然是你把将军的路标给抹去了。”
“那路标若非知晓底细,果真难察觉,我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发现不了,作为路标来说,确实不错。”
“将军到底在何处?”
骆安懒得再附和郑裕的话,他在那林间只找到了动弹不得的郑裕,倒是未曾见到所谓的小厮与常平,这郑裕自称是半路被骆翼抛下,难说真假,那附近也并未发现任何可藏身的地方,如今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知晓你们为何而执着于吴地,亦相信无论如何你们定会护住吴地。”郑裕收起了玩笑姿态,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助你们寻回莫然,你们一直寻求的东西与当年的真相也可以给你们,我要的,是我家王爷安全。”
“呵。”骆安冷笑,“向敌国寻求庇护,好大一个忠将啊。”
“在国,忠君,在战场,我只听军令。”郑裕直视骆安,“将军遗愿,让我护住小王爷,护住吴地,这最后的军令,郑裕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骆安沉着脸,心底却不由得感叹,果然是那位传说中的不死副手,无论是这非凡的气度,还是那巧妙的陷阱,都……
郑裕看眼前的人似乎陷入了沉思,挑眉,“不愿?”
“好,我们答应了。”
门突然被打开,骆翼独自开朗地笑着走近,竟直接开口应允了。
骆安瞬间黑下脸,拔出剑相对,“又是你,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来加入你们,有何不妥?”
“加入?你与大夏勾结,竟还有脸皮出现在此?”骆安气得险些咬碎牙,“我现在就除了你这忘恩负义,背宗弃祖的混账东西!”
骆翼躲过骆安的剑,一把制住他的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的好弟弟,能不能先听大哥说完再闹?”
郑裕在一旁沉默许久,倒是品出了一些端倪,此人果然不是建安王殿下的人,只是以此为计谋,别有目的。倒是没想到,他与那傻小子竟是兄弟。
“你执意带走王爷,只是为了吴地的那些往事?”
骆翼挑眉,“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郑裕捏紧了拳头,只恨自己现在还不能动。
“王爷他何其无辜,为何你们不能放过他!”
“无辜?”骆翼笑出了声音,“早在你们攻入城门……不,更早,早在这一切注定发生时,他便已经在这乱局之中无法脱身了。”
杯中茶水荡开涟漪,圈圈层叠,倒映的烛火如波浪曲折,忽而便灭了。
“咳咳咳!”
咳嗽声在密林间回荡,偶尔穿插仿若溺水者得以喘息时的急促长吸气声,在寂静又漆黑中尤为刺耳。
史之然混身剧痛动弹不得,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得他耳朵生疼,刺骨的风刮过,逼得他不得不清醒,适应了好一会才确认他此刻没有在继续下坠。
那个混蛋常平!他都快以为自己要掉到地心了!
环顾四周,却发现只能看到树影如鬼魅摇摆,他此刻并不在那阴暗牢房中,竟不知何时到了树林间。
“这又是哪?”
躺了许久他才终于恢复了身体的知觉,费劲地想爬起来,突然隐约传来有规律的脚步声,史之然立刻倒下继续装死。
“……不会是要处死莫将军吧?”
“你还叫他将军呢?如若莫然不肯归降,那必定是不可能活着回到景国的。”
谈话间,两道水声渐起。
“可他会归降么?”
一阵沉默,史之然偷偷睁开眼四处看,却并没有发现说话的人的身影,想来是被树木给挡住了。
“可惜了,莫然他……可惜了啊。”
“还是赶紧回去吧,大晚上到这来怪吓人的。”
“都是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万一招来些猛兽怎么办啊……”
两人说话声音渐远,待彻底听不到声响后,史之然才悄声爬了起来,偷偷摸摸往那两人声音远去的方向走去。远处隐约可以看见营地的灯火,此地应是营地旁边一个天然坑洞。
“还好他们懒,没把我给埋了。”
史之然拍了拍身上的土,发现怀中闪着微光,取出来果然是那截红绳。
“这红绳到底是什么东西?”
握在手中竟微微发热,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处地方,一处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难道常平就在那里?西北方向……”
将红绳贴身放好,确保那微光不会透过衣裳被发现,史之然躲在树后,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他得活下去,虽然不知道什么虚空,什么轮回,但是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没活够呢,得去找常平。
但是……沐云和郑裕下落不明……不对不对,那个面具男不是说了么,霸道王爷在找他们,他们只要在那里等着就可以获救了!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种局势之中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别说救人了,反倒分分钟就能被随便什么人给嘎了,如果不赶紧去找常平的话,自己真的会死的!
可是……那样的话,死的人就是……
史之然抱着头,陷入了贪生怕死与道德批判的困境中。
“抛硬币吧。”
史之然刚想找找身上有没有可以代替硬币的东西,一眼便看到了手上的手镯。
“……对了,还得去一趟西琅……”
半个时辰后,半山腰。
史之然四处张望着,像毛头小贼般极尽小心实则到处漏着马脚地在林间慢吞吞移动着,跟假想的敌人斗智斗勇中。
‘拯救天下苍生这种事情本来不是他一个平庸的现代人可以做到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子罢了,贪生怕死怎么了!’
林间突然好似有一点声响,史之然立刻丝滑卧倒,装死以隐藏自己。
‘刚才脑子乱糟糟的,都忘了问常平吴王是什么时候死的,万一那时他还在路上不就完了!如今唯有尽早找到常平,再之后夏齐宇是生是死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等了一会似乎没有其他动静,史之然缓缓匍匐前进,以前肢的力量拖着自己向前爬,再往前一点就是暗翼带他上山的路,那里极隐蔽不易被发现,是绝佳的逃跑路线。
‘说实话自己本来就是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的,总不能最后还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吧!’
只是山路本就难走,史之然还偏挑极限的姿势前进,爬了没多远便累得直喘,就在他决定要休息十分钟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人声。
“谁!”
史之然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狠狠压制住,动弹不得。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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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