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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古木
“我不会强求,”玄帝缓步踱至石羽身侧,抬手按在他的肩头,“天尊教你唯心,你便好好问问自己的心,究竟值不值得?”
他袖袍微动,几枚玉盒与一支青玉瓶悄然浮现,轻轻落于木桌之上,“此乃无根果、生春枝,以及五源之水,你若想通了,集齐这几样,便可……”
他顿了顿,话未说尽。
无根果生于虚无之隙,生春枝萌发于万物生机最盛之地,五源之水更是汇聚五行精粹,这三样宝物非大能者不可取,非大缘者不可得。
三者合一,可引动混沌古木的分魂归一,重铸神树。
但代价是——天地间再无“石羽”此人。
他将化作一缕精魄,重归神树根脉,意识消散,记忆湮灭。
他这一世为人的情感、执念、悲欢,皆成神树的养分。
石羽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玉盒,他忽而一笑,看向玄帝,“天尊让我唯心,可心若早已被尘世染透,又如何能轻易割舍?若重归神树是‘道’,那我这一世为人,又算什么?是劫?是误?还是……一场不该有的贪恋?”
玄帝默然,眸底掠过一丝悲悯,旋即归于平静。
石羽起身,背对玄帝而立,身影投在陈旧的窗棂上。
他望向窗外的无尽黑夜,“我非不愿归,只是心中还有执念。”
“帝君,可否让我做完最后一件事?”
玄帝凝视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徐徐开口:“珍重。”
他拱手,不再多言,指尖虚空一划,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转身踏入其中,身影渐淡,终至消散。
石羽踱至窗前,任夜风穿窗而过,在空荡的木屋中盘旋回荡。
他缓缓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气,一股气息自丹田而起,流转全身,带着一丝微弱的木灵之韵,这正是混沌古木的本源。
“重归神树……便是圆满么?”他低声自语。
极夜漫长,整整持续了七日七夜。
石羽便在窗前伫立了七日七夜,他不食不饮,不动不语,仿佛在等一个答案,又仿佛只是在等天亮。
天际终于撕开一道裂口,一缕微光刺破浓墨般的黑夜,斜斜洒入小木屋,照亮每一处角落。
就在此时,一道瘦小身影自黑暗中窜出,直扑石离九的药圃。
那是个女仙,身形娇小,脸蛋圆润,唇角还有两个浅浅梨涡。
她手中拎着一个粗陋的蓄水法宝,蹲在一株散发着灵光的灵植旁,眉头微蹙,指尖轻抚叶片,眼中满是疑惑。
石羽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未动。
半晌后,他迈步而出,在屋门前伫立,轻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仙未料到这荒废已久的小木屋中竟还有个活人,吓得心头一颤,险些跌坐于地。
她惊惶回头,待看清是一位鬓发如雪的老仙时,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气鼓鼓道:“吓死我了!你走路怎无声无息?还有……你又是何人?这药圃早无人打理,你为何出现在此?”
她这股子倔劲儿,倒像极了石离九。
石羽仿佛看见了女儿昔日的影子,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这是我女儿曾打理过的药圃,如今,是交由你照看了?”
那女仙站起身,拍净外衫上的尘土,嘟囔道:“哪来的怪人……我只是个刚进御药园的圃匠,没人管这儿,我看这几株灵植快枯死了,怪可惜的,就……就顺手照料一下。”
石羽怔了怔,她不仅动作神似石离九,连那点倔强、那点善意、那点对草木的珍视,都如出一辙。
他指着面前的几株枯黄的灵植,惊诧问道:“这些灵植真是你打理的?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女仙小脸倏然涨得通红,羞赧地垂首捏住衣角,低声喃喃道:“我……我还不太会……刚入门,认不全草木性情,浇水多了,灵力又控制不好……所以……它们才……”
她声音越说越低,几乎要哭出来。
石羽望着她,久久不语,忽而,眼中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暗藏千钧。
若他当年未曾应允石离九入城主府,她如今是否也如这女仙一般,日复一日地侍弄着那些灵植?
可惜,这世间从无“如果”。
后悔药难寻,时光亦难回溯。
他更回不到那场两千年前惊天动地的一战。
那一战,他退了,逃了。
他本不该退缩,不该逃避……
可这些醒悟,往往来得太迟。
他凝视着女仙的微红的脸颊,淡淡道:“我这儿有一枚玉简,记载了灵植养护之法,但我有个条件。”
女仙闻言,双目骤然放出精光,忙不迭点头,“前辈,但说无妨!”
石羽手掌灵光一闪,忽现一枚小巧玉简,他将玉简掷向那女仙,“想请你守护好这座小木屋,不得让任何生人进去,你……可愿应我?”
话音未落,女仙已仰头应下,声音坚定,“没问题!前辈放心,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拦在他门前!”
石羽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微扬,终是轻轻颔首。
他转身,再次踏入小木屋。
他将装着“无愁丹”的玉盒轻轻放下,又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指尖在虚空一划,灵力凝墨,写下几行小字:
“小九吾女,
爹爹此去,再难归来。
望你珍重,勿念,勿寻。
若有来生,不愿为仙,只做一寻常父女。”
小字钻入玉简中,轻轻飘落于木桌一角。
他凝视着玄帝落下的那几枚玉盒,良久,才缓缓拂过衣袖,将那几枚玉盒纳入储物戒中。
烛光灯灭,屋内却未陷入黑暗,一缕天光自窗外洒落,竟将这小木屋映得通明。
他缓步走出木屋,回身仔细掩好门扉。
那女仙还立于原地,怀中正抱着那枚玉简。
对上那女仙不解的目光,石羽冲她轻轻颔首,“拜托你了,小友。”
言罢,他不再回头,朝混沌古木的方向行去。
混沌古木仍矗立在寒潭之畔,极夜方过,天光初现,可它的枝叶却愈发枯败。
石羽走近,一手轻抚树干,轻声唤道:“老伙计,我回来了。”
指尖触及之处,树皮龟裂粗糙,指腹下能摸到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纹,寒气顺着指尖刺入骨髓,石羽的呼吸凝出一缕白雾,悬在半空又缓缓消散。
忽然,树干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沉睡千年的魂魄在低声呼唤:“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石羽轻声安抚:“别怕,我既归来,便不会再与你分离。”
他指尖微动,一缕温润的木灵之力顺着枝干渗入,可刚触到树心,便如撞进了一片混沌的漩涡。
几缕微光自石羽的储物戒中悄然溢出,如萤火般轻盈飘浮,旋即在空中缓缓膨胀,两枚玉盒、一支玉瓶凭空显现。
石羽目光一凝,指尖轻点,玉盒应声而启,盒盖无声滑开,刹那间,无根果与生春枝腾空而起。
混沌古木的枝丫蜿蜒伸展,碧绿的嫩芽轻触无根果的刹那,整颗果实骤然迸发出幽青色的光晕。
生春枝亦随之震颤,枝条轻扬,竟自行舒展,与混沌古木的枝干缓缓相接。
石羽立于混沌古木前,眸光微闪,指尖仍凝着未散的木灵之力。
他能感知到,混沌古木的意识正在苏醒。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横扫,天地骤然失声。
玉瓶忽然自行旋转,瓶盖无声开启,一滴透明的五源之水缓缓升起,悬浮于空中。
幽青色的光晕如涟漪般扩散,那滴悬浮的五源之水在空中微微震颤,仿佛被某意志牵引,缓缓向混沌古木的树干飘去,触碰树皮的刹那,树干上浮现出一道道淡金色符纹。
五源之水缓缓渗入树干,刹那间,混沌古木爆发出耀眼的青光,枝干腾跃,根系破土而出,向四面八方蔓延。
石羽的身躯被粗壮的根系紧紧缠绕,他却无半分挣扎,反而缓缓阖上双眸,低语道:“是我……我回来了。老伙计,最后再帮我一次,可好?”
话音落下,他体内的木灵之力轰然爆发,如江河奔涌般注入混沌古木之中。
刹那间,混沌古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枯萎的枝叶边缘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绿意,如星火燎原,顽强地往枝丫深处蔓延。
青光如潮,翻涌不息,混沌古木的枝干撕裂虚空,根系在大地深处穿行,发出低沉的轰鸣。
天地间的灵气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疯狂向此地汇聚,形成一道螺旋状的漩涡,直通天际。
石羽浑身被根系包裹,面容平静,神色安详。
混沌古木的树干倏地裂开一道幽深缝隙,宛如睁开了一只巨眼。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石羽识海中响起:“你我……同在……”
石羽嘴角微扬,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轻声道:“帮我杀一人。”
……
……
人界,大元王朝边境。
夜色如墨,天穹之上,星子疏落,月华如霜,洒在幽深的密林之上,却照不进那层层叠叠的树影深处。
萧尚水静立于一截横斜的树干之后,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
密林深处忽传来树枝“簌簌”的轻响声,,似有一人正穿行于林间。
那声音由远及近,倏然止歇。
十步之外,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凝立,黑袍覆体,仅露出一双眸子。
萧尚水神色一凝,低声道:“可有找到她?”
那身影缓缓抬手,扯下黑色面巾。
月光倾泻而下,映出一张清丽却冷峻的面容,竟是一名女子。
女子淡然应道:“没有。你给的时日太短,人海茫茫,岂是三日便可寻得?”
萧尚水冷哼一声,“给你的佣金已是寻常任务的三倍,莫要贪心!”
女子眼珠一转,眸底掠过一丝狡黠,“若你再加一倍,我可调遣旧部,多寻几个得力之人,效率自然不同。”
“不行!”萧尚水断然拒绝,“此事知者越少越好。”
女子却不退反进,缓步上前,“那……再加一笔封口费,如何?”
萧尚水双眸微眯,瞳孔深处杀意翻涌,“莫要得……”
话音未落,一道锐利的破空之声撕裂沉寂。
萧尚水身形一晃,躲过攻击,衣袖带起一道残影。
一道黑影擦颈而过,钉入身后树干,竟是一截断裂的枯枝,枝头犹带湿泥,仿佛刚从地底破土而出。
这时,异变再生!
这片密林的所有树枝开始微微颤动起来,枝条扭曲伸展,叶片沙沙作响。
忽而,一根粗壮的藤蔓自地底破土而出,直取他咽喉。
萧尚水反应极快,掌心寒光乍现,一柄长剑已握在手中,剑光如练,划破黑暗,藤蔓应声而断。
“何方妖物!”他冷喝一声,目光冷冷扫向密林深处。
回应他的,却只有风声与叶响。
他只觉脚下泥土翻涌,根须如锁链般自四面八方缠来,头顶枝叶闭合,月光尽蔽。
他立于密林中央,如陷绝境,却仰天一笑,眸中杀意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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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越写越偏了,有点焦虑,不知道自己写的到底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