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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蔬菜工厂23
这个弥漫着不安和恐惧的屋子一瞬间陷入了停滞，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摁下了暂停键，连门口的苹果人都没有了声音。
寂静。
李丽珍喘着粗气，手还是紧紧地抓着白水晶的衣服，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笑意，似哀伤，又似自嘲，嘴唇动了动，好像无声地呢喃了什么，随后呆坐在原地。
空气里的苹果腐甜气愈发浓重，可白水晶的眼球却缓缓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李丽珍哭花的脸上，落在她攥着自己衣领、指节泛白的手上。
她刚才听见了，听见了李丽珍的话。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还想着救你……”
“救……你？”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噗通。噗通。白水晶听见了，再次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心脏牌上的数字开始缓慢地攀升，她脖颈处的皮肤已经泛起一层薄薄的红纹，像蛛网般蔓延，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门外的声音似乎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数，沉默了几秒，随即传出了一声轻轻地，带着嘲弄地笑意。在空气里消散，随后缓缓不见。
接着又是熟悉的声音。
“然后，你们会再次被现实打倒，表面正常，却深陷负面情绪的漩涡，感觉不到什么想要干的事情，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然后再次变成空壳，你们永远也起不来。”
“闭嘴！”
白水晶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股刺耳的尖锐。她抬手，一把推开李丽珍的手，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她的身体还在发颤，脚步抖动好像虚浮得踩在棉花上，可那双眼睛里，却渐渐褪去了空洞，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
“我不是废物。”她喃喃自语，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抬起头，看向了门那里，声音猛然拔高。
“我只是一个迷茫的普通人，我想要呆在这里，成为英雄，我有错么？为什么我们是同样的人，你却要来贬低我，你有什么资格贬低我！！”
“我想要活着，我想成为一个自信的人，想被人关注，有什么错！”
“你告诉我！”
空气再次回到死一般的寂静。
不出几秒，苹果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这次变得平淡起来，话里面的却嘲讽像是河底黑泥一样，似乎要满溢出来，像是在描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自己不就是这么想得么？”
白水晶原本愤怒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剩下想要冲出来的话应该也被堵在了嗓子里面，整个人处于一种呆滞的，又不可思议的，仿佛天塌下来的状态。
同样的表情，程令仪在餐厅那个超级英雄的脸上见过。
苹果人似乎早就料到了白水晶的反应，这次声音里嘲讽更加的明显。
“你连直面我的勇气都没有，我只不过说了两句，你就彻底地放弃了自己，现在让你放弃超级英雄身份回到前厂你愿意么？”
“那么现在你敢打开门，直面我，跟着我走。我就让门外这些东西退去，要是不行，那我也只能把你们困死在这里。”
白水晶原本逐渐恢复的心脏值开始缓慢地下降，整个人如同雕塑般站立在原地，目光迷茫地看着四周，脑子里面只剩下了开门还是不开门。
开门？还是不开？可是她都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判断开门还是不开门。
从迷茫到愤怒再次迷茫，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白水晶再次陷入了迷茫。
白水晶看向了黑水晶，黑水晶急忙朝着她摇头。
白水晶看向了李丽珍，然而李丽珍从刚才开始，开始就跟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现在的心脏值也在下降，呆呆地看着前方。
最后，看向了程令仪，心底忽然升起几丝期待。这个女孩子一直都没有说话，看上去很冷静，说不定她……
白水晶的瞳孔猛然一缩。
程令仪手里的枪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准了自己，然后手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整个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白水晶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起身翻滚到了一旁，那颗子弹还深深地欠在了里面，如果刚才打到白水晶，白水晶此刻已经脑袋被枪贯穿，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目光带着震惊和不敢置信看向了程令仪，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
“你什么你，这不是有能力躲开么，别人给你一枪，你有能力不躲开，还想要往上撞。”
白水晶人一愣，有些震惊地看着程令仪，还没有反应回来，劈头盖脸的话又砸了过来。
“别等着自己真的被拍得跟个黄瓜一样，才想起自己可以揍人，觉得不甘，那就赶紧动起来，觉得想放弃了，那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到特别紧急的地步。你们大学生能在一个周学七科，为什么别的不行。”
“方向是自己找的，没人指点，那就自己去闯，一个个试一试，总有一条目前可行的方向。”
“你成了超级英雄，就去学着跟着超级英雄一样做事光明磊落，自我贬低，在进行自我激励也是常有的事，搞得犯罪一样偷偷摸摸的。”
“你还有健全的身体，还有前十年人生的积累的本事，还有心底隐藏的梦想，那些未知接触了才知道怎么样，你心底的恐惧，只有你自己才能踏过去，别人再怎么说，你不愿意去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你还年轻呢，小时候觉得天塌了事，以后看不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还有去争去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成为超级英雄不就是自己争取的，那就好好干，这里有吃的有喝的，回到前厂做什么。”
被说了一顿的白水晶跟鹌鹑一样边听边点头，最后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听完程令仪的话。
程令仪说完，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脸上露出了几丝笑意，接着对着门外喊道:“还有你一直在叨叨，那为什么就是不自己撞破门进来呢？”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回答。
接着就是如同狂风骤雨般噼里啪啦地砸窗户和门的声音。
一朵朵红色的血花在窗户上面炸开，撞得大门和窗户不停地摇晃，但是好像有一种力量堵住了窗户和大门，无论外面的东西怎么撞，都无法撞破面前的大门。
程令仪直面着面前的劈啪作响地大门，说道“你果然进不来，对不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来非人的东西无法进入这里面。”
门外沉默了一阵，接着又是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们现在只有通过列车才能回到后厂，没有列车里面根本出不去，想要出去就必须打开门出来，我等着你们出来的那一刻。”
“你一定还在等吧，等到工作时间结束的那一刻，自动出去，可惜了。”
门外的笑声依旧不停。
过了几分钟，屋里终于短暂地传出了一声。
“哦。”
……
门外的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回应程令仪的是更加猛烈地撞击声，每一次震颤都带着要将整间屋子掀翻的狠劲。
“哎呀生气了。”
程令仪像是看着面前孩子发小脾气的无奈的妈妈，转过头笑着看着旁边的黑水晶，说道:“你现在能进行短距离传送么？”
黑水晶身体一愣，能够明显地看见面具下的眼睛睁大，满是震惊和疑惑，还有几分警惕，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出去？”
程令仪微微一笑，接着歪头，“对啊，你们呆在等着时间到了出去，我要出去会会这些东西，有些问题要问他们。”
“不行。”还不待黑水晶说话，白水晶就已经起身阻止程令仪出去。“外面那么多苹果人，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出事了怎么办？而且你怎么知道外面那个东西说得是假的。”
“因为规则啊。”程令仪晃了晃手里的枪，接着说道:“请服从所有规则，不服从规则，就会被流放前厂，前厂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这里不是有不少隐藏规则么？超级英雄的规则是保护人，我们的规则实在工作时间内工作，不可以退出，同样的，到点了下班，也是我们的规则。”
“哪怕是意外，我们也该下班。”
黑水晶陷入了沉默，似乎以前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眼神盯着地面，似乎陷入了深深地思考，随即一咬牙，点头。
“行。我答应你。你要传送到什么地方。”
程令仪抬起头，伸手指了指屋顶，看向了黑水晶。
“那里。”
海风吹拂着屋顶，入目是金黄色的沙滩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当然了如果不算底下那些蠕动着朝着这边爬过来的苹果人。
程令仪举起枪，悄无声息地蹲在屋顶慢慢向前挪动，总算是看清了一直在诱惑着他们开门的苹果人，整个人都是一副青年的样子，站在门前，眉眼阴翳，衣服也杂乱地穿在身上，沾了些灰。整个人的头已经完全地变成了鲜红色苹果的样子 ，两个黑豆大小的眼睛镶嵌在头里，下半身则是正常人的样子。
正在四处朝着周围看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后脑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咬了一口，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果肉，以及果核。
是新的，跟周围那些蠕动着的四处胡乱飞舞的苹果人不一样，也不像是后厂的人。
程令仪眉头微蹙，深吸一口气，VR眼镜猛然把底下的站在门口的那个苹果人的手臂放大，露出了那个亮眼的心脏牌。
上面的心脏值定格在了41上面。
随着豆豆眼苹果人的走动，那个豆豆眼的苹果人脖子后面似乎挂着一个蓝色的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漏了出来。
身份牌。
程令仪一瞬间想到了这个，枪口立即对准了苹果人的心脏牌，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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