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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比起陈舟那里与康苏儿相顾无言的局面,玉环这边就显得温馨许多。
至少武惠妃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得格外开心。
“看到你们没事我也能安心。”武仙真拉着玉环坐在自己旁边,又屏退了宫人,只留下一个心腹在门口守着。
“多谢你惦记,听说你病了,我们就立刻求了陛下过来看望。”卢栀上下打量武惠妃,确认她神色无碍,这才真的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倒是玉环一直没说话,要不是看她从刚一见面就盯着武惠妃,眼睛眨都不眨,一副紧张的模样,谁都会觉得是她目无尊长。
“我知道你想见我,所以称病后就同三郎说了,脚程倒是快,本以为还要个两日,想不到是暗卫把你们送来的。”武惠妃笑着摇头,摸了摸玉环的鬓角,沾了满手的汗水。
对上惠妃担忧的目光,玉环总算平复了内心,声音仍有些沙哑:“惠妃,我还以为你真的病倒了,吓了我一跳,十八郎他知道实情吗?”
惠妃摇头,虽然觉得对不起儿子,可是为了不露破绽,没人告诉李琩他母妃生病的真相。
寿王,到底还是藏不住事。
“也好,否则还要担心他演得不像,但你没让他和公主入宫吗?”
“他们昨夜才走,我怕待久了给看出破绽,”惠妃握着玉环的手,还是没忍住问,“你手心都是凉的,还冒一头汗,比琩儿都夸张。”
玉环也不打算隐瞒,实话实说:“陛下的诏令下得突然,恐怕没人能猜中,我又听说你病了,担心是被李庶人……吓到。”
尤其是知道血乐宴的猩猩血饮能通鬼神,而突厥也有招魂术后,她是真的担心过惠妃会不会被李瑛他们找上,偏偏陈舟此刻还在九洲池不能过来。
“放心,那些东西伤害不到我,就算要被吓,也不该是被瑛儿他们吓到。”惠妃说着说着语气就冷了下来。
到底是要面对玉环一直不肯直言的问题。
不会被前废太子吓到,那就只剩李隆基了。
只是玉环没有想到武惠妃会承认得这么痛快,语气里也丝毫没有对陛下的敬畏之情,但这又与帝妃之前的相处模式不一样,至少她确实感觉到有什么在慢慢改变。
“谁能想到,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能一日杀三子,”惠妃情绪有些起伏,面上看着不显,却把玉环的手抓疼了,“我一直以为赵丽妃在他心中还是比较特别的,就像活人比不过死人,人死后剩下的回忆都是美好的,没想到,他把她的儿子、儿媳一大家子都杀了,就剩下几个小的被囚禁在掖庭。”
掖庭,阿满。
玉环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还没过六岁的生日,却一夜之间失了父母。听说,废太子死前还紧紧握着太子妃的手,他们是一道赴死的。
除了李隆基派去的暗卫和又一坊暗中布置的人,知道的人很少很少,也没有人相信看起来就貌合神离的废太子夫妇,竟然到死也没有松开彼此的手。
就连玉环这种在太子府生活了一段时日的人都没有看出来,何况本就不了解他们的人。
“我其实是被吓到了,绝不是太子,他们一对贤伉俪,就算李瑛要找我的茬,还有薛氏阻拦呢,而且我又没参与血乐宴,也没喝过那种奇怪的酒,看不见的没什么值得我怕。”惠妃总算放下了玉环的手,可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上面的红痕。
玉环自然不会怪惠妃,谁会忍心责怪一个被枕边人、意中人所作所为吓到的可怜人呢!
连骨肉至亲都可直接杀死的人,难道会顾惜一个女人吗?
感情浓时,她是他的挚爱,是几次三番要许诺后位的人,可若是有一朝,红颜已老恩不再,新人替旧人,她又能是什么,还剩什么。
武仙真怕的是她心心念念爱着的三郎,她更怕的是未来终有一日会直面自己的结局。
如果哪一天自己惹得李隆基不快,是不是也会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那她的琩儿又要如何自处,会不会也被牵连。
再多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甚至身份地位,只要是李隆基给的,他都能收回,眨眼间便可化作齑粉,消散在大唐的烟波浩渺中,除了史官寥寥几笔,什么也不剩。
哪怕太子的死是武仙真早就料到的事情,可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会怕啊!
毕竟就算不圈禁太子,也没必要即刻处死,还是三王一道处死,实在过于心狠手辣,比他的祖母,那位则天女皇还要狠厉。
朝野上下谁不为之胆寒,即使是废太子的政敌,也只能摸着自己的脑袋说一句“幸好”。
幸好死的不是自己呐!
武惠妃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李隆基了,曾经那个英武不凡的临淄王,那个能与太平公主分庭抗礼的太子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醉心权术又疑心病重的帝王。
即使开元盛世,海晏河清,万国来朝,可是她的三郎却离她越来越远,那个让她甘愿追随一生的男人在二人之间砌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
玉环是不了解惠妃此刻的想法,但也经历过李隆基的转变,尤其是上了年纪,愈发捉摸不透的李隆基,除了高力士,还真没几个人能搞得定。
“多思伤身,陛下也会担忧的。”玉环忍不住劝道,她知道惠妃有自己的考量,可还是得提醒一下,非常时期,只能揣摩着帝心过日子。
“我知道不该如此伤心,但更不能喜悦,之前三郎来时我都收敛着,他只当我是为他难过得病了。”武惠妃也是个妙人。
偏偏这套做法还只有惠妃适用,要别人这么装腔作势,早被李隆基发作一通,他也只相信武仙真和高力士是真的关心自己。
是以不仅仙居殿的主位被赏赐,整个宫殿的宫人也一并得了,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来往此处烧热灶的可不少,都被惠妃训练有素的管事婢女打发走了。
如今心思活泛的人可不少,甚至废太子的头七都没过,有人就开始押宝,上一位太子的名号早就被抛之脑后,赌对下一任才是赢家。
玉环此行也是为了和惠妃商量一下这件事。
李瑛的案子可以说超额完成目标,虽然最后透着点意想不到的诡异,但总归结果没有错。
下一步就是踢开李亨,让李隆基对寿王另眼相看,或者先扶持惠妃登上皇后宝座,这两样也不冲突。
“其实我是有点担心琩儿的性子,现在他自己还害怕呢,如果被有心人故意推到前面,岂不是让三郎误会。”惠妃当然想尽快,免得夜长梦多,但有时候又急不得,怕弄巧成拙。
“事已至此,不进则退,不是犹豫的时候了,难道要为他人做嫁衣吗?寿王秉性纯良,所以还需要您为他保驾护航,您可要好好保养身子,到时候再让陈舟多开点药吧!”玉环又劝道,还把康苏儿要与自己继续合作的事情说了出来。
武惠妃迟疑:“别人也就算了,可李亨的未婚妻是突厥人,三郎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让一个突厥巫女成为太子妃,她的算盘在一开始就注定落空。”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看,确实和武惠妃说的一样,可玉环同样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更知道下一任太子和皇帝都是李亨,万一就算有了康苏儿这个变数,大方向上还是没变怎么办。
“就是成了亲都能和离,更何况只是订婚,悔婚的多了去了,三郎虽然下令让忠王和亲,但事情还没成,大有文章可做。”一直听她们说话的卢栀开了口,他说的很有道理,尤其面对李隆基,很多时候还是不能按照常理来论。
要是这样,也就更难办了,因为李亨的威胁并没有完全消除,而除了未婚妻是外族人这个“污点”,李亨的综合实力甚至要高出李琩一大截。
可污点毕竟是污点,尤其是康苏儿正在下一盘大棋,绝不可能止步于此,突厥的势力对李亨可以是助力,也可以是阻力。
那么,对李琩而言同样如此。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放心吧,我会养好身体,现在由不得我们退让了,我们武氏一族也随时做好准备了。”武惠妃心领神会。
她们都是极有主意的人,只是之前被后宫女子的身份所限制,被时局和李隆基这个老不死的压制,没能发挥出来。
但李瑛这件事是一个非常好的警示牌,帝王恩宠,身份地位都靠不住,要做就得做个大的,加上突厥和安禄山都早早入局,可以操纵的东西便也多了。
卢栀看她们相谈甚欢不想打扰,可屡次示意玉环,她都没看见,只好自己问出来:“惠妃,臣斗胆一问,你在家排行老几啊?是第九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三郎派忠王和十八郎找人,经过我们在九洲池和三郎的接触,感觉他要找的就是一位年岁比你长些,或者与你差不多,名字里有‘真’字,排行第九的女子。”卢栀解释。
可他越解释,武惠妃的脸色就越差。
“你确定自己没有推断错?把所有都一五一十告诉我,”惠妃见卢栀发愣,冷哼一声,“我确实行九,你问我是想确定什么?”
卢栀和玉环面面相觑,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早知道就该迂回一点,也是在惠妃面前没大没小惯了,一时间忘了形。
糟糕,接下来该怎么说。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在惠妃迫人的眼神下,竟然开始咬手指。
难道要告诉惠妃,她夫君只把她当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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