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对证

　　姜逢把玻璃杯的吸管递到邰铮嘴边，“醒了？感觉如何？”
　　“你这伤的也不轻。”邰铮接过水杯，在姜逢的肩膀上扫了一眼，注意力很快被旁边的狙击枪吸引，“所以我这一枪是——”
　　姜逢坦白的干脆又利落，“我开的，你就谢谢我吧，好在我枪法还行，要不然你这会就已经喝孟婆汤了。”

　　邰铮闭眼深呼吸，“一码归一码，你第一枪瞄准程澈手里的枪吸引了车内曲炀的注意，曲炀在几年前曾经击杀过童霖，你开枪无非是给童霖报仇，至于你打我，谁能给我个解释呢？”
　　“这事吧，还得你自己想，我帮不了你太多。”姜逢当着他的面把枪装进大提琴琴箱内，“等你把所有事情捋明白了，你自然就知道我为什么会朝你开枪了。”
　　他说完，头都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林野一间一间病房门小玻璃看过去，“哪屋啊？你靠点谱行不行？”
　　戴琪脚步不敢停，回手打在他胳膊上，“我怎么不靠谱，曦曦和老大住一家医院我都打听好了，这不在528，姜哥你这肩膀是？”
　　姜逢往上提了提琴箱，“啊没事，公馆里昨天有人喝多了闹事，难免磕碰的很正常。”

　　林野抬头看了一眼指示牌，“但这是病房区域啊，你不是应该在——”
　　姜逢完美接过话茬，“我刚才听说邰队在这，就来这看一眼。”

　　从雪山出事到邰铮醒来市局上下几乎是全面封锁消息，戴琪他们也是旁敲侧击才知道的，一个公馆的老板怎么可能会比他们先知道。

　　戴琪狐疑的看着姜逢走出来的方向，“姜哥你这消息，比我们自己人还灵通啊。”
　　得亏是姜逢沉得住气，这要换做是林野早就撂了，“做生意的可不得消息灵通嘛，我这公馆今儿打架斗殴明儿摔锅摔碗的，不都得靠你们帮我维持着秩序啊，不和你们说了，我这公馆还有事呢，我先走了。”
　　林野笑着点头，拽过戴琪，“我们也正好去看邰队。”

　　直到把琴箱放在越野车后备箱里，自己关上驾驶座车门，手把着方向盘的一刻，才把堵在胸口的这一气给释放出来。

　　两人进了病房也不客气，自顾自的拖着凳子在邰铮病床前坐下，手里扒着橘子。
　　邰铮半坐起身，后背靠着枕头，“局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周局亲自上阵，还行，不算乱。”戴琪把刚才看见姜逢的事给邰铮原本复述一遍，“姜哥那个琴箱，他看上去不太会拉大提琴啊。”

　　邰铮被她突然这么一句打乱了，当即脱口而出，“公馆老板，肯定得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为了不让戴琪再往下问他强硬转移了话题，“王曦含现在怎么样？”
　　戴琪成功被牵走，把扒好的橘子递给邰铮，“医生说他中的那一枪对方倒是也会打，一看就是专业的，避开了要害还能造成一定的类似于昏迷的死亡假象，人再有几天就该醒了。”
　　邰铮点头，手剥着橘络掐在手里，“那个U盘呢？里面是什么内容老陈解出来了吗？”
　　戴琪看林野，林野又看戴琪，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差点没栽在邰铮身上。

　　“说话！”

　　林野看了一眼戴琪，戴琪理都不理，只好认命，“拿到U盘当天就破解出来了，邰队要不你还是好了自己看吧，我俩这有点说不出口。”
　　邰铮露出鄙夷的神情，“能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没经历过扫黄打非啊？”
　　“你就告诉他吧，要不然他能让你血洒当场。”戴琪实在扛不住上级给的压力，“必要的时候可能我也得死一死。”

　　林野闭着眼睛想着死就死吧，说话速度都快了不少，“哎呀就是，程老师之前在别墅里的一举一动，从早上到晚上一天24小时行动轨迹。”
　　确实是汉字没错，但怎么连在一起邰铮就有点不认识了，“你重说。”
　　“说白了就是监视。”林野擅自把凳子往后退了退。
　　邰铮明显注意到了，“你离我这么远，我是能吃了你还是？”
　　“我......”林野纠结再三承认：“就是我看完了U盘去了一趟程老师的别墅，按着他那个轨迹走了一圈，也就是卧室、客厅、厨房，中间出门去了趟公馆也是能找到相应监控时间的，再之后就是睡觉了，连着几个视频我都看了，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程澈的别墅可不只是有卧室、客厅、厨房的，能够同时监控到这三个地方那就说明拍摄的角度是在一二楼中间的扶手或者过渡区域，但同时也会产生一个问题，书房是在卧室前，如果程澈要进入书房肯定避不开监控。
　　书房，书房，邰铮眼前豁然一亮。

　　他的思考是凭借着林野的转述得来的，不是根据程澈的思维去模拟的。

　　如果是从程澈的角度出发，他既然能让监控拍到，就证明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行动。
　　那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监视程澈？

　　邰铮脑袋里忽然闪过一条线索，直愣愣的看着一处，“戴琪，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公安厅的档案中心，问一下七年前三一五碎尸案的卷宗还在不在，在的话就跟周局说一声把卷宗调出来，不在的话就问一下是被谁借调调走了。”
　　戴琪照做，和对方直接说明了用意，对方说完后自己的两颊短暂的涩住了，待她回身之后说了句谢谢便挂断了电话，“头儿，卷宗一直没有还回去，借调单上最后一个人还是你。”

　　邰铮陷入自我思考的漩涡里会不自觉的咬手指甲，卷宗这件事这么严谨一定是忽略了什么，给出卷宗之后出现了坠楼案，在家里发现了鸢虹于是线索指引到了别墅，小区安保不会无缘无故放进陌生的人来。
　　事发之后邰铮也调取了小区和楼层的监控，前前后后一周根本没有所谓的入侵者出现在家门口，更别说会在书房里藏卷轴，再往前倒也就只有任真放过监控。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卷轴是程澈自己放进去的，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指引他来到别墅。
　　他们在别墅里与对方发生了缠斗，他们双双进了医院。
　　再之后是连环枪击案，程澈身上绑着炸弹从大厦里走出来，再之后呢，实验室和国道同时发生命案，他们为了找到凶手来到了胡同！

　　是的胡同。
　　胡同里肯定有什么他忘记了。

　　“戴琪，纸笔，有带纸笔吗？”
　　邰铮手在空中抓了几下，戴琪慌乱掏出纸笔递到他手上，和林野对视后把凳子又往前移动，细听邰铮的碎碎念。
　　“胡同里我看到了穿着黑色风衣的程澈，我当时不止看到了看到了程澈，还有余喆，不是这个跟这个没关系。我让陈奕闻恢复了炫彩大厦被切断的录音，对，没错就是录音，录音里程澈说敢和纪斓离开，1212吗？不对，最后的敲击声不是2，更像是三，那么排列方式就四到五种好，程澈肯定会选择最直接的。”

　　片刻后他俩眼瞧着邰铮从手机里播放一段特别短且嘈杂的录音。
　　反复暂停反复播放。

　　“食指1下，停顿，食指2下，停顿，食指1下，停顿，食指3下，停顿。”
　　林野站起身歪头看，甚至头靠在邰铮肩膀上看也没看出什么，“头儿，你写啥呢？”
　　邰铮进入到一定的忘我境界，“那就是食指1下，中指2下，食指1下，中指三下。”

　　他的每一行数字下，都有对应的汉字注解。
　　再划，再试。
　　逐一排查，一定能找到程澈当时留给自己的线索。

　　边陲下的一个村落。
　　“你伤怎么样？”纪斓坐在床沿给程澈掖了掖被子，“车上有医药箱就让余喆简单给你包扎了一下。”
　　程澈掀开被子和衣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缠的杂乱无章的医用绷带，连色依旧苍白，“你确定不是再给我一下吗？”
　　纪斓笑而不语，从兜里掏出新的没有拆封的医用绷带和剪刀给他，“没休息好的话我们可以再等。”

　　程澈咬着衣服下摆，拿过床头上的已经明显有沉淀杂志的水洒在剪刀上，灵活拆除绷带，给自己重新包扎一番，放下衣服把剪刀和绷带扔再地上，穿上鞋和外套，“我无所谓，但对方可不一定。”
　　纪斓的眼里布满着猜忌，说出来的担心也是如此，“你来押货？”

　　他们辗转了太多地点，程澈明显比在景区的时候削瘦许多，脸部线条的锋利感尤为明显，还有他悬着的发青的眼圈，“那你自己来吗？”
　　“对方说是三天之后。”
　　程澈背对着他，不再回复，掀开悬挂在门上的帘子走到炉灶前，添了一把火柴。

　　“看着他。”
　　“是。”

　　一张纸的正反两面很快让邰铮写的如天书一般，在一众数字和汉字对于林野和戴琪二人毫无规律的交叉之下，邰铮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1213:书房笔筒内的黑色钢笔

《死无对证》
现代都市刑侦且攻受舔一口嘴唇会把自己毒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