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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在后
改变万物轨迹的消耗远超想象,磅礴灵力如潮水般抽离。
苏沐沐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脱力,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直直晕了过去。
法阵的璀璨光芒渐渐消退,血玫身形一闪掠至近前,在苏沐沐即将摔倒的刹那拦腰将她抱起。
她掌心涌动温润血灵力,缓缓渗入沐沐体内安抚,柔和的治疗光芒笼罩周身。
血玫望着苏沐沐轻颤的睫毛,轻声说,“我果然没看错人。”
师尊依旧是小蛇样子,优雅闪身,一跃到血玫的肩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不拦你们,你们走吧。”
“只是,还有一个条件。”
血玫没想到师尊会反悔,脸上的不满没加掩饰,“师尊,你不是说没有什么条件了?”
“为师决定,勉为其难地和你们同道去。”
“师尊,可是...您的身体....”血玫的眼神中满是担忧,“我和沐沐两人去就够了。”
“我的身体,早已无大碍。而且...”师尊话锋一转,“不止我要去,整个朱雀一脉,都要去!”
“你们不会以为,仅凭你们两个,就能从血盟中杀出一条血路吧。”
“恐怕你们,给血盟另外三脉的大军塞牙缝都不够。”
小蛇晃了晃脑袋,一副苦恼至极的神色,“玫,我总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一直在这崖底,你都忘了外面世界的残酷了。”
“师尊,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意气用事的孩子了,我会保护自己的。”
小蛇一脸无奈,“血玫,我这不是对你过度保护,师尊这是在给你保底。”
“师尊,恐怕不会给你出手的机会了。”
“我可是记得,某人几天前,可是连青龙一脉那个跳梁小丑都没打赢。”
血玫莞尔一笑,“师尊也莫要小瞧我,我已想到取胜之道。”
嘈杂的声音让苏沐沐微微睁眼,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哪怕是每日都见到血玫,还依旧会被血玫的美貌而震撼。
苏沐沐有些懵懵地说,“玫姐姐...”
“沐沐,还愣着干什么,就等你了。”
“师祖也去吗?”
绕在血玫颈间的蛇正一脸没好气地望着苏沐沐,仿佛是她把自己心爱的徒弟拐走般。
终于,小蛇吐出长长的信子,发出“嘶”一声长吟,算是默认。
苏沐沐冲着小蛇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
血玫从腰间摸出一枚朱雀羽形玉牌,红纹流转间透着凛然英气,“这个是朱雀羽翎令,此令一出,血盟朱雀一脉,自当闻声集结、听候遣令!”
“我们的背后,是整支朱雀血脉!”
血玫垂下头望着这腰间玉令,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血盟这些年来分崩离析,是时候来个大清洗了。”
小蛇轻蔑地仰了仰脖颈,“那不是很好,会会其他三脉,士别三日,不知他们可有长进。”
苏沐沐见整个朱雀分支都加入了他们,心中平添了几分底气。
“大恩不言谢,若是日后我得知任何关于血魂幡的讯息,哪怕身死道陨,我也去夺它一夺!”
小蛇吐着信子,深黄色的竖瞳炯炯有神地盯着沐沐,“小妮子,可别说空话啊。”
“日后夺血魂幡,可真需要你出一份力呢。”
血玫轻轻拉住苏沐沐的手,双手环握,“我们现在赶到都城之处,埋伏等待其余三分支的反兵!怎么样?”
现在守卫王朝早已为时尚晚,苏沐沐摇了摇头不语,毕竟通过系统知道的讯息解释起来也很并不容易。
蓦地,一道猩红残影破空而来,竟是只血色信鸽,携着凌厉风声疾飞而至。
它精准撞入血玫掌心,化作一张纸笺,笺上密密麻麻铺满殷红字迹,似凝血而成。
这由血灵气凝形的灵鸽传讯,乃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脉秘传的传讯秘法。
笺上殷红字迹带着青龙一脉的独特图腾,显然是青龙发给其余三脉的急讯。
血玫打开信纸,才看了几行,她手指的力道就控制不住地加重,几乎要把那信纸抓烂。
她一目十行,少顷便通读了内容。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怒之下把那纸揉成球,随手扔掉。
小蛇晃晃脑袋,尾巴尖轻巧一卷,将揉成的信球挑起一个弧度,张口将其叼住。
它甩动长尾稳住身形,配合尖牙细细拆解,缓缓将皱巴巴的信纸铺展开来凝神查看。
血玫的手掌一下子紧握成拳,她的语气中带着无可奈何的沮丧,“慈涧,你们三脉的动作,可真快啊。”
“我们没必要去王城了。”
血玫紧闭双眼,手上不自觉抚上那个温润的玉佩,此刻竟有些发凉。
“已经太迟了,一切都结束了。”
“青龙说,大业将成。”
“王城已被攻陷,白瑾瑜只身逃出,血盟步步紧逼,势必斩尽先皇余党。”
“白瑾瑜于断念崖跌落而死,现在血盟发布悬赏令,要找到他的尸首,向叛乱的新帝尽忠。”
苏沐沐一语指出信中的问题,“从断念崖跌落失踪,那他们是怎么确定白瑾瑜死了呢?”
小蛇此刻也读完了那封信件,“小妮子说的不错,失踪和死亡,完全是两个概念。”
“慈涧这宵小还真是有趣,故意传讯过来。”
“一方面是想炫耀他的战果。”
“另一方面。”
“也妄图混淆视听。”
小蛇的尾巴轻轻地蹭着血玫的下巴,“别担心,断念崖这几日可没有死人,不然那腐臭的气息,可是会传很远。”
“蛇类对气味可是很敏锐的。”
“断念崖群峰连绵不绝,横亘万里,跨越范围极为辽阔,本是大海捞针。”
“不过,血腥味重的地方倒是有很多处。”
小蛇晃了晃尾巴,指向连绵的山脉,“慢慢来,我们循着气味找。”
血玫的手紧紧抓握着玉佩,“好,希望我和这故人,还有重逢之缘。”
血玫指尖凝注一缕精纯血灵力,缓缓注入朱雀羽翎令中。
刹那间玉令中红光大盛,所有朱雀一脉弟子头顶,皆亮起朱雀图腾。
她沉声喝令,“朱雀一脉听我号令!全体即刻奔赴断念崖山脉全域搜寻,但凡发现白瑾瑜踪迹,切记稳妥保护,速通报于我!”
断念崖崖底骤然闪现万千红光,如流火般四散铺开,在整个崖底疾速掠过,映红了幽暗深谷。
每道红光皆是一个人,每道掠过的痕迹都是他们的虚影。
朱雀势力如星火燎原,在断念崖底全域搜索。
“谢谢朱雀一脉的盟友们了”,苏沐沐眉头蹙着,望向一蛇一人,语气是难掩的急切,“事不宜迟,我们也分头寻找吧。”
小蛇尾音陡然上扬,“别那么紧张,小妮子。”
“这世界上,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更何况是在这断念崖。”
搜寻了整整两日,日夜轮转,所有人都不曾停歇。
直至黄昏时分,苏沐沐在断念崖深处撞见一处瀑布,瀑流湍急。
初看寻常,可细细感知,却隐隐有浅淡灵力从瀑后弥散而出,道是不寻常。
苏沐沐满心疑惑,凝运灵力仔细感知,竟发现瀑布之后并非实心崖壁,别有洞天。
苏沐沐抬手一挥,周身血灵力涌动,涌向瀑布。
那瀑布如遇无形推力,中间旋即泛起漩涡,而后缓缓消弭。
卷起水帘般,瀑布凭空打开一道仅容一人的通路。
那后面,赫然是个深不见底的幽暗洞穴,浓重的血腥气与灵力流交织弥漫,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
苏沐沐再一扬手,血灵力裹挟水流凝出一道水桥。桥面瞬间凝冰,晶莹坚固,径直延伸至那扇开启的通路之前。
系统闷闷的揶揄声响起,“很久之前,有个猴子也跳进水帘后面的山洞里面,后来它就成了美猴王。”
“这个紧张的氛围下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苏沐沐无奈地回应。
“你说,白瑾瑜是不是在里面。”
“里面有没有白瑾瑜我不知道,但是里面可能有很多呲牙咧嘴的猴儿,没准还有猴子猴孙。你转头一看,这洞口旁写着一副对联,‘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看着苏沐沐的脸色渐渐沉下去,系统一下子正经起来,“系统判定,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他。”
“好。”
苏沐沐踏上冰桥,循着通路踏入洞口。
刚一迈过洞口界限,一股磅礴的灵力便骤然袭来,将她狠狠弹了出去,摔落在冰桥上。
她心里更坚定了她心中的预感,绝对是这里!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白瑾瑜了,她竟有些不敢再次迈步。
苏沐沐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是急迫还是恐慌。
她担心她迈出一步,看到的是一具血腥冰冷的尸体。
他们的感情刚刚有了些进展,分别再重逢,若是她不愿看到的光景...
她根本不敢再想。不推开这道光墙,后面是什么永远不会知晓!
苏沐沐稳住身形,掌心轻贴那层无形光墙,细细感受着内里灵力的流转与律动规律。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明悟,已然理清光幕的运行轨迹。
凝神静气中,周身血灵力尽数凝聚于指尖一点,苏沐沐猛然发力,硬生生破开了这道防护光墙。
洞穴中黑黢黢的,苏沐沐顺着这洞穴中的小路探了下去。
白瑾瑜在洞穴最深处,一个冰蓝色的法器护住了他的心脉,帮他抵挡了致命伤,并不断释放出温润的灵力维持着他的生命体征。
但是他仍旧是伤的太重,浑身都是浓重的血腥气,显然已经昏迷了不知多久。
苏沐沐俯身凑近细看,那落在地上的法器竟异常眼熟。
竟是一枚冰蓝色耳坠。
她从未见白瑾瑜佩戴过耳坠,可这耳坠,她也有一枚一摸一样的。
那本是王爷给他的,让她进入灵气山修炼的钥匙,没想到竟然还是保命的法器。
苏沐沐掌心凝聚起一团浓郁血气,流转间化作朱雀纹样。
下一秒火焰骤然升腾,朱雀虚影振翅盘旋、涅槃重生。一道唯有朱雀一脉能感知的强大集结信号,以恐怖速度在断念崖全域扩散开来。
她撕下衣服上的布条,仔细地给白瑾瑜包扎治愈着伤口。
接着苏沐沐凝神催动花骨法门,辅以移花接木之术,源源不断输送灵力修复白瑾瑜的内伤。
终于,男人苍白的面色渐有血色,终于渐渐有了醒转之势。
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缓缓掀开,纵使身负重伤、气息微弱,眼底深处依旧盛满了毫不松懈的警觉与浓重的提防之意。
“姑娘,是你救了孤?你是...?”
苏沐沐瞳孔微怔,显然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你..失忆了吗?”
“难道孤与姑娘,是旧识?”
苏沐沐看着他疏离的冷眸,就像当时他们二人初见那般,甚至有些刻薄。
“算了,失忆不失忆的回去再议,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苏沐沐摇了摇头,旋即把比他高了一头的男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背脊之上,一步一步地往洞口移。
“放下!”他哪怕很虚弱,语气中也带着独一无二的君威,“孤不擅长相信别人。”
“我如何知道你不是歹人派来的细作。我要在这里等,等我的人来!”
苏沐沐顿时气笑了,失忆不认识她就罢了,还把自己当成坏人,这委屈她哪儿受的住啊。
耳畔那个不起眼的耳坠轻摇,蓦地吸引了白瑾瑜的目光,他眼中被惊诧取代。
“你难道是王妃?”
“这耳坠是孤耗费数年心血,集齐世间罕见的天才地宝亲手打造的防身法器。本是一对,每一枚都能召唤出专属领域类保护阵法,原是打算赠予玫儿的。”
“可后来她再无音讯,我就将它赠予了皇兄一枚。”
“如今,皇兄竟拱手给了你?”
“你究竟是谁?”
苏沐沐眼里的光骤然黯淡,“你忘了我,竟还记的你的玫儿。”
“我可真是可笑!”
“君上可抬举我了,我可不是什么王妃,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苏沐沐听着远方传来的风声越来越近,她强挤出一个有些悲戚的笑容,“你的玫儿,估计很快就来寻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血红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穿透水壁,径直冲入幽暗洞穴。她鬓边发丝被水汽打湿,紧贴脸颊,却愈发衬得眉眼凌厉,英气逼人。
小蛇满脸不悦地甩着身上的水珠,眼神带着十足敌意紧盯眼前的男人。
瞥见那红裙罗缎的身影,白瑾瑜下意识推开苏沐沐撑着他的后背,强忍剧痛用手掌撑住冰冷岩壁,勉强挺直身子站立。
四目相对的瞬间,血玫与白瑾瑜盯着彼此,仿佛时间凝固,一眼万年。
终于,白瑾瑜慌忙低下头去,神情微怔,嘴唇动了两下,却迟迟没有声音发出。
再抬眼,他噙着泪,眼中的锐利淡去,多了一种苏沐沐从未见过的柔和,“玫儿!你还活着!”
玫儿本是没有记忆的,但是她看着眼前人情绪剧烈波动,心里的什么东西似乎融化了。
她控制不住地向前一步,抱住了白瑾瑜。
“你的气息,很温暖,很熟悉。”
“你是我的哥哥吗?”
“我真的很难过,我没有和你有关的记忆了。”
白瑾瑜咳了一口血,血玫下意识掏出帕子为他擦拭血迹。
“玫儿,不记得我了?”白瑾瑜急火攻心,又咳了一口血。
“无妨,你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八年来...我...真的很想念你。”
苏沐沐眼神一凛,八年...那他失去了至少两年的记忆,所以将她忘记了一个彻彻底底。
苏沐沐看着两人久别重逢的欣喜样子,一下子觉得自己在这里很不合时宜,她心里一阵钝痛,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言。
师尊化作的小蛇今日似也是烦躁异常,他竟易怒之下跳到了苏沐沐的肩头,咬着自己的尾巴尖,强行压制怒火。
“师祖,咬尾巴对身体不好的”,苏沐沐不想看久别重逢的那边,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干什么,在说什么,只是空愣愣说出了这番话。
“哼”,小蛇轻哼一声,“你又好到哪里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的心思,你直勾勾的眼神骗不了人。”
“你是不是没发觉,你的嘴唇,都咬出血了。”
“你和我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我们都在将人拱手相让。”
苏沐沐怔愣着,“那又何妨呢,好久没看见他那样笑过了。”
白瑾瑜跟血玫讲了很多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血玫凝神听着,时不时笑出声来。
“是吗?可是我觉得她的笑声很刺耳。”小蛇把头扭到一边。
“重申一遍,咱俩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但是,我至少比你诚实。”
白瑾瑜丝毫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势,反而满是心疼地望着血玫,“玫儿,你最近怎么样,你看着瘦了很多...”
“我过得很好,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师尊,学到了不少东西。”
血玫的眸子望着白瑾瑜,“先不谈这些,如今重要的,是先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若是你还在这里,可能会被血盟的其他势力发现。”
“说实话,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们家沐沐,若不是她,我可找不到你。”
“沐沐?”白瑾瑜重新将眼神放在苏沐沐身上,“想必这位就是沐姑娘了。”
“方才空口怀疑姑娘,实在是失礼了。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姑娘想必是,我的旧友?”
苏沐沐听到旧友这句话,心里瞬间涌上了几分酸楚。
“走之前...”
“我想和沐沐姑娘单独说两句话。”
苏沐沐脸上重新有了生气,她凑到白瑾瑜的耳畔,静静的听着。
莫不是他终于想起来她了?
“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孤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姑娘应允...”
“王爷赠与你的耳坠,可否割爱给孤。若是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孤提。”
“孤想要把这玉坠,赠与她。”
苏沐沐如坠冰窟,寥寥数语,竟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眼前这人竟陌生的可怕,本来就不是他给她的东西,他竟然也能要回去。
她只想逃离这尴尬的对话。
苏沐沐轻声回他,眼眸如深潭,满是绝望,“不是旧友。”
“其实,沐沐从未见过你,只是从王爷的寥寥数语中听说过您。”
“但是那玉坠,恕我不能割爱了。”
“那是王爷给我的定情信物,有着重要的意义,我不能割舍。”
白瑾瑜失望的神色愈浓,“既是如此,孤也不会强求。”
血玫搀着白瑾瑜,往洞外走去,“我先带你出去好好疗伤,剩下的事情之后在议。我们的人应该在洞外接应着我们了。”
那瀑布旁的岸边,站着一个人,身形壮硕如熊,声音如洪,大笑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你们逃得出去?”
“慈涧!”血玫望着他满眼惊诧。
“你怎么在此处?”
“你以为,朱雀一脉,都是你的人?”
“真是太可笑了。”
“我就知道,传讯给你,你会给我我想要的惊喜的。”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今日,便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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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