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择成为谁的解药

　　手术前的小苟兴奋得如同偷到奶酪的杰瑞鼠，吃饭哼着小曲，走路连蹦带跳，屁股上像装了弹簧，完全坐不下来。

　　走进办公室的小苟红着眼，边吸着鼻子，手里提了个外卖袋，径直在阮嘉科的办公桌上放下。
　　是阮嘉科给池舟点的炸鸡。
　　小苟从阮嘉科桌上抽了两张纸巾，用力抹了两把鼻涕，对折后擦干眼角的眼泪。
　　难受成这样还帮他带回了外卖，阮嘉科怎么也得开口安慰安慰，聊表谢意。

　　在阮嘉科开口前，丸子头先问出了口：“小苟，你这是怎么了？”
　　擦干的眼泪涌出两滴，嘴撇得像个向下的括号，小苟委屈道：“周老师……呜呜呜……自己把器械弄地上了……嗯呜呜嗝……骂我……猪呜呜。”
　　泣不成声的哽咽完全止不住，说起话来含糊不明，丸子头好容易听懂了，从阮嘉科桌上抽了两张纸塞进小苟手中，安慰地拍拍小苟道：“没事儿没事儿，这只是个游戏，不高兴就登出，咱们不受这气。”

　　眼镜不会安慰人，说起自己在现实世界规培更悲催的遭遇来安慰小苟，边说边伸手向阮嘉科的办公桌。
　　这回不等人来拿，阮嘉科起身拿起抽纸，往小苟手中一塞，说道：“别伤心了。”
　　抓了个空的眼镜对着阮嘉科讪讪一笑，附和道：“对，和那种npc走心就是浪费情绪。”

　　池舟提醒小苟道：“别难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你在反面npc手下完成任务，获得的奖励会是正面npc的三倍。”
　　这话一出，所有人猛地头一转目光注视着池舟。
　　池舟以为他们不信，又道：“真的，游戏攻略里有说。”

　　小苟拿出手机，点开蓝色软件里的钱包，增加100金币，1000积分。
　　也顾不上哭，抬胳膊眼泪鼻涕都擦在袖口，毫不犹豫转身：“再去找点儿骂。”
　　丸子头和眼镜跟上：“我也去找点儿。”

　　累死累活完成日常工作任务最多不过10金币，支线任务也不过几十，现在被骂几句能突破三位数，骂两次便能进入一次模拟室。
　　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要！

　　池舟看着坐回座椅，拆外卖袋的阮嘉科，问道：“你不去找点儿？”
　　炸鸡还热乎，酥皮脆脆的，阮嘉科打开手套递给池舟，酱料摆好，道：“不去，我有你。”

　　池舟接过手套，没着急吃，打开金币转赠界面，先结账。
　　100金币，1000积分。

　　叮咚一声，阮嘉科的手机收到打赏提示，加上这些他现在的积分数已经解锁百分之五十的一级手术模拟室，今晚他就打算进入模拟室，体验屈盛带他跟台的跟骨载距突骨折手术。

　　又是叮咚一声。
　　npc·阮母：周五下班记得回家，给你选了两套礼服，周六参加凌董事长的寿宴。

　　阮嘉科当然不会忘记支线任务。他勾起个笑，眼睛笑成一道弯看着大快朵颐的池舟。
　　赚两份钱，心情甚好。

　　但代购的工作并不长久，池舟获得自由之时，就是阮嘉科失业之日。
　　他问道：“你明天出院吗？”
　　“嗯。”
　　“明天给你做芒果布丁，吃不吃？”
　　将可替代的劳动力转变为不可替代的生产力，便能获得长期收入。

　　池舟扔掉鸡腿骨，问道：“你做？”
　　阮嘉科循循善诱道：“嗯，我做，吃吗？”
　　池舟：“吃……吧。”

　　阮嘉科的笑容让池舟瘆得慌，他感觉阮嘉科似乎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钱包。

　　次日，晋康医院顶层，VIP病房内比肩接踵。
　　一群加起来凑不出一顶黑色假发的白大褂依次汇报病情，病床上半躺的少年一脸不耐，伸出床缘的腿半只脚掌踏进了鞋里。
　　只等辟出一条逃离路线。

　　干掉池茵派来的黑西装大块头。
　　把旁边老头的听诊器塞他嘴里，让他听听自己到底多烦人。
　　推开站得离门最近的院长和他的舔狗跟班。

　　想起这个跟班，池舟饶有兴致地笑了。
　　每次周院长来看他时，不论带来多少人，周隘都在其中。但与来的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尽管知道池舟没什么大问题，但也会装装样子做些检查，说些注意事项，周隘从不说话，只站在后面，注意力在这个年过半百的周院长身上。

　　一眼也不看他这个年十八的美少男。

　　周院长听完汇报，总结陈词道：“池公子恢复得非常不错……”

　　无法逃跑的池舟心中吐槽：当天就完全恢复了，好吗？

　　听见吐槽，系统对话框在他眼前自动弹出。
　　系统竹由：没有我代码敲冒烟，你够呛能挺到玩家救你。
　　池舟：嘘，你话很多。

　　“回家后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生冷油腻都不能吃……”

　　池舟：出了这个房间我就跳海里抓章鱼哥生吃。
　　系统竹由：祖宗，你能不能别玩我了？我晚上做梦还在码代码，生怕你把自己玩死了。
　　池舟：少管我，再念叨禁言你。

　　这个游戏的主设计师——游戏的绝对掌控者，没有丝毫畏惧。
　　两秒后，变大一圈的禁言按钮在对话框正中间，挑衅般闪着红光。

　　池舟手指在禁言键按出重影，系统竹由的消息在对话框刷屏，玩得不亦乐乎。
　　白大褂们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管池舟有没有听见。

　　但门口的敲门声，没一个人听见。

　　没得到回应的阮嘉科站在门前，门内隐约传出些说话声，保镖不在门口守着，干脆手一推打开门。
　　顿时，房内所有脑袋转向门口，不明所以盯着他。

　　阮嘉科视线在周院长旁边的周隘身上停留一秒，旋即说道：“周院长，我来送送池舟。”
　　“小阮同学？”周院长喊阮嘉科喊得亲密，一点也不意外阮嘉科会出现在这里，“是来送池公子的吧？”

　　是来掏空池公子钱包的。

　　阮嘉科口不对心，神色自若地点头道：“是的，来送送他。”
　　余光隐约从人群的缝隙看见池舟意外深长地笑容，显然对于他的说辞不相信。

　　“那你们聊，”周院长走时拍了拍阮嘉科的肩，像一位慈爱的长辈叮嘱道，“你自己也注意，看着比上次瘦。”
　　周隘那阴恻恻的视线爬上了阮嘉科的脸。

　　对上周隘满眼的警告，阮嘉科神色如常地点头应承周院长，将一屋子老师送出房间。
　　池舟盘腿坐在床上，调笑他道：“被瞪了吧？”
　　“嗯。”阮嘉科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面还放着一束淡黄色的向日葵，他摸了摸花瓣，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游戏攻略里又说了这些？”

　　池舟似乎比他们这些测试玩家更加了解这个游戏，了解任务奖励机制，认识游戏主设计师。
　　不止这些。
　　只是为了测试功能随手送出的游戏币，失温症的飞速恢复，并非医科专业的出身。
　　在这个游戏中，池舟与他们有太多的不同。

　　正在认真品鉴阮嘉科自制芒果布丁的池舟，见阮嘉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背在唇周蹭了蹭，问道：“脏了？”
　　阮嘉科抽了张纸巾递到他手中，说：“有点。”

　　事实证明，芒果的功效显著，才刚吃一半阮嘉科的手机疯狂震动响铃。
　　电话那头催促道：“36床的大爷家属说伤口感染了，在闹呢。”

　　他查房时36床还没什么异样，因为大爷家属不能一直陪床，又总是撕敷料，所以他会格外注意些，不应该会发生感染的情况。
　　而36床的家属，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每天都会固定在上下班前后来一趟，今早刚来过。
　　那现在的家属又是谁？

　　阮嘉科回道：“我现在过去。”
　　布丁见底，池舟神色餍足，舌尖舔了舔唇，仿佛一点味道都不想浪费。
　　对着阮嘉科比大拇指，夸道：“好吃，赏。”
　　阮嘉科失笑道：“池公子打算赏多少？”
　　“重重的赏。”

　　池公子大手一挥，200金币外加2000积分到账。

　　“多谢池公子。”阮嘉科将小勺和玻璃罐放回袋子，“订餐热线24小时开通，接受预订。”
　　池舟吃饱喝足，一扫刚才周院长面前百无聊赖的模样，眼角眉梢沾着笑意，说道：“放心，会常光顾的。”

　　阮嘉科步履不停，从顶楼直奔36床的病房，电话里提到的家属是个生面孔，说是大爷的大儿子。
　　“别说那么多，这伤口多少天了还没好？”大儿子的嗓门很大，周边几个病房的患者和家属都聚在门口听热闹，人一多他的嗓门又高了几分，“你们医院不就是想坑我们的钱，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懂。”
　　大爷一改往常的不配合，急得想从床上起来拉住他儿子，边带着口音喊道：“别在这里闹！”

　　带着伤的老人哪里拉得住，手不断被甩开，只能在床上干着急。

　　“患者家属，我们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屈盛耐着心解释，尝试安抚大儿子的情绪，“老人家骨质本身条件会差一些，恢复不如年轻人快，用药调理都是按需进行。”
　　见到阮嘉科的屈盛连忙让他走，小声道：“谁给你喊来的？用不上你，回办公室待着。”

　　没等屈盛赶走阮嘉科，医院安保来了。
　　以及走在安保前面的周院长，和神情愈加阴沉的周隘。

　　阮嘉科有些诧异于周院长的出现。
　　屈盛看见周院长那一刻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但碍于后面跟着的周隘，他绷着脸一言不发，拉着阮嘉科站在后面。
　　可周隘仿若不知道屈盛对他的厌恶似的，在阮嘉科身旁站定，毒蛇看见猎物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周院长对面的人。
　　蓦地，开口说了一句：“你最好安分一点。”

　　嗓音如同气质一般，阴气测测，听得人不寒而栗。

　　换作小苟也许又要被吓哭了，可阮嘉科丝毫不惧他的威胁。
　　他在心中琢磨着，这个npc在主线剧情中到底有着什么作用。

　　周院长却有拿捏人心的能耐，说可以立马给大爷办转院，再加上几位安保的镇压，大儿子也不扯着嗓子喊了，但脸上多少有点不服气。
　　所谓恩威并施，周院长吓完人，再给人分析其利害关系，最后说了些好话，答应私人给大爷补贴部分医药费。
　　大儿子再没了脾气，也许是觉得丢人，借口去了卫生间。

　　一场闹剧来得突然，收场得莫名其妙。
　　像是剧情走向出现异常，又着急拨回正轨般的草草收场。

　　门口的人群被安保驱散，周院长还不忘安抚阮嘉科、屈盛几句，并什么效用。
　　因为他身后投来的阴森目光。

　　阮嘉科在睡眠中的虚拟游戏任务与清醒时的现实日常来回切换，终于等来了支线任务——
　　凌董的寿宴。

　　寿宴在凌氏集团名下一间酒店举行，由刚回国的凌亦辰策划。宾客都是名流权势，除了商界大佬精英之外，还有不少政界高层。
　　宴会厅内，身着各式礼服的男男女女纷纷向主位上凌董致贺词。凌董听着亲朋后辈的吉祥话，笑逐颜开。
　　凌亦辰则顶替管家站在他的右后方随时待命，左边座位上便是豪族后辈中的佼佼者，凌亦谳。

　　在游戏剧情中，阮嘉科上次见到凌亦谳还是两年前，学校优秀学子返校季的见面会上。那时凌亦谳意气风发，眉宇间散发着凌厉盛气，在人群中总是最亮眼的存在。
　　现在她背脊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沉静注视着对话的人，浑身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质，愈加与凌董相似。
　　凌亦辰在海外亦步亦趋，想要追上凌亦谳，突飞猛进的同时，凌亦谳也更加强大，让他无法企及。

　　阮父阮母与凌董说完话后，阮嘉科上前微微俯身，同凌董道贺：“凌爷爷，福寿安康，笑口常开。”
　　“好好好，许久没见阮家小子，又俊了不少。”凌董右手握住阮嘉科的手，左手缓慢抬起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话声音有些轻。
　　手背能感受到凌董左手拇指微弱的震颤。

　　静止性震颤。

　　“是啊，不怪我家亦辰念念不忘那么多年。”凌亦辰母亲张氏接过话头，“回来连妈妈都不见，直接就去找了嘉科。”
　　凌董立马沉了脸。凌亦辰视线微垂，落在阮嘉科的肩头颈侧，纹丝未动站在后面。

　　凌亦辰人未落地，便派人强行把阮嘉科带走，监禁了三四天。所幸他没做些丧尽天良的事，阮嘉科又留了个心眼，才没酿成什么大错。
　　凌董听到这事时，气得直哆嗦。张氏现在哪壶不开提哪壶，生怕阮父阮母不找追究似的。
　　简直蠢得升天。

　　凌亦辰不受凌董喜欢，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张氏蠢钝的性子让他生厌。

　　当场报复回去的阮嘉科，早不在意那件事了。
　　笑着缓和气氛道：“还是凌爷爷眼清目明，昨天我母亲还说我胖了不少，礼服都得比往常多费些布料。”
　　他默算着凌董眨眼频率，一分钟内只有七次。
　　有些低，在异常边界。

　　凌董不认同道：“小子块头大好，还得多吃些。”
　　“好。”阮嘉科顺从答应，“今天凌爷爷寿宴，我一定多多吃些。”

　　“凌姐，好久不见。”想着凌亦谳的出手相助，阮嘉科主动同凌亦谳打招呼。
　　凌亦谳目光沉静，微微颔首，回道：“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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