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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下)
章山收起眼中的不舍,眸中淬满狠厉,即便死也要死的英勇些。
“残书,风光诀——起!”话毕,狂风四起,灌入章山宽大的衣袖中,瘦弱的身躯此时也像自己的师傅一样挺起背脊,迎接死亡。
白寸间瞳孔中刻入了震惊,风光诀正是章山师傅死时所用的招式,他似乎从章山身上看到了三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他章山他自己,第二个是章山仰慕一生的师傅,最后一个是隔绝红尘的上一世风光无限的司元。
残书高速转动,发出剑铮音,章山阖眼用意念控制残书,陡然间残书化出无数分身,密密匝匝的剑身环绕在十二明楼身侧,围的水泄不通。
四处起的狂风从湖面吹来,自下而上灌入剑阵中,卷起海水围成一个水球将十二明楼死死包裹。
暗沉的湖水中隐隐看的见十二明楼挣扎的身影和痛苦般的吼叫。
但是每挣扎一分,反噬就将章山击垮一分,咬紧的牙关溢出丝丝殷红的血液,浸染了雪白的齿关。
白寸间见状深知此时不能打扰章山施法,自章山师傅死后,他就深入研究过这个招式,念诀者需燃尽灵核,方能一击毙命。
但若有人擅自干扰,必将加快反噬速度,让念诀者七魂尽散,无归无际。
……
“章山……”白寸间轻念道。
却鸟还未收回,只是按下心中的痛苦嘶吼的鸣叫,盘旋而上,所过之处皆散下洁白的羽毛,落在残书分身上时,不动声色地断了。
章山忍住身子不再颤抖,用仅剩的灵力拿出一张无字符,还未说出口的诀被一口鲜血打断,黄色的符纸上沾满殷红。
“这样也够……够了。”
章山按下内心翻涌的灵力,大念:“残书听令!与黄符为应,将其弑之——”
令出,手中的黄符开始有活力般摇晃,然后如同一柄利剑,去往阵中,滑出残影也显出决绝。
黄符穿过湖水,归入十二明楼身中,下一秒,在外严阵以待的残书分身皆竖起剑刃对准十二明楼,当黄符开始扩散出一圈圈波动时,残书便如离弓之箭,飞快刺过湖水,钻透十二明楼的身体。
一秒……两秒……
“砰——”
高大的十二明楼失去电流,沉下颜色,轰然倒地的瞬间炸成齑粉。
那一瞬间的亮光宛如白昼,照亮了整个河面,河中起起伏伏的客船碎片,那渔夫应是水性好,游回岸边不知躲哪儿去了。
章山见状,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上所穿衣袍,白寸间顾不得那么多,在章山倒身之际揽腰抱住。
两人从空中飘飘然而落。
落地的瞬间,白寸间立即跪下,放平章山身体,慌张的去擦拭章山吐出的鲜血。
那血液一股股往外喷,止都止不住,章山眼前也在不断失去视野,他凭借着感觉摸到了白寸间的脸颊。
“对不起……”
章山不知道该对白寸间说什么,他明明有甚多的话对他说,为什么到了说出口的时候,却没了勇气呢?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确实白寸间两世拥有章山的时间短暂的如同一只手的手指头的数量,数的清又数不清。
“间,师傅的……咳咳……死也是如此……”
章山说话间猛的咳嗽起来,他的内脏早已腐蚀成血水,用着最后一丝灵力维持着这短暂的对话。
“不说了,不说了,我来给你疗伤,不要说话了,好吗!”
白寸间握住章山附上来的手,眼泪豆大颗地往下掉,晕染了沾血的衣袍。
——
“师傅!您就收留我吧!我能吃苦什么都能干的!不要不要我!”
少年时的章山,没了爹娘只能听从自己嫂嫂的话来到焚魂观,祈求观里的师傅养着他。
章山揉着眼皮,泪水如同洪水一般落下,师傅看着心疼,无奈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搭着佛尘,一只手搭在章山的脑上,取读他的缘。
“不错啊!小子你体内有一股清澈的灵力滋养着你的身体,假以时日必将修炼成功,那便一同上山吧!”
师傅牵着章山的手,等着章山一步一个楼梯的往上走。
到了焚魂观,师兄们围成一圈看着小个子章山,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长着么矮,静师弟以后你可得多给他开开小灶啊!不然我们师兄弟一块出去,就他一个磕巴的矮,太丢面儿了。”
开口的从资师兄。
“别听你从资师兄的,他虽然嘴毒了点,心还是善良的,有啥事找他准没错,他讲的可是江湖义气呢!”
崔左师兄将章山的脸捧住,一脸认真的给章山解释,他语气温柔,让章山感到温暖。
“哎呀一边去!你以后半夜饿了,就去找明达师兄他烧的一手好菜,保准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从资始终注重于章山的身体状况。
崔左瞟了一眼从资后,不吝啬的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小朋友晚上不可以吃东西,会不消化,吃饭时要吃饱一点,这样才不会饿知道了吗!”
崔左势必要把这个小师弟教的十分出众!
“好,我一定会好好吃饭的!”章山低声说道,两只手还紧张地绞着衣角。
“行了,散了吧!今日的功课练完了吗!”
得空师傅跨门而入,手中依旧拿着佛尘,白衣胜雪,脸上虽有苍颜但难掩傲骨之色,说话虽缓,但力道很重,每一个字仿佛都刻进了众弟子骨中。
“是!”攒在一块的人头此时零零散散的离开了,只留下章山一人绞着衣服,葡萄大的眼睛盯着得空师傅。
很安静,仿佛刚才的热闹与他毫无关系,安静的像一个局外人。
小脸上堆满了无措,压的章山脸上苦苦的一点都不高兴。
“好啦!你已入我门下,就安心吧!不过这一年你得从最基本的干起。”
得空师傅看不惯章山一脸愁容,十岁都还未满的小娃子,怎么活像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头呢!
“好!谢谢师傅!”
——
秋风萧瑟,阵阵冷风鱼贯而入,在林间肆意游走,惹的竹叶沙沙作响。
章山转眼已成了琼枝玉树的少年,一扫脸上的青涩之气,眉眼之间透露出半分狠厉。
“小师弟——”是从资师兄,他从远处跑来,他说话有个特点,还未到人跟前话就开始说了。
“快点回去!小厨子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肴——哎呀今日你生辰练什么剑!再练下去,你就跟崔左一个模样了。”
从资拿开章山手中的剑,拉着他就往观里跑去,留下一道清风卷过地上的树叶。
“师兄!”章山脸上也被从资感染出了笑容,推门而入时,入帘的不是师兄翘首以盼的模样,而是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师兄——”章山夺门而入,硬是将跑的快的从资甩到身后,从资也不知会是此风景,明明去叫章山时,个个都生龙活虎的,为何回来便换了模样。
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跑在前面的章山看着尸体逐渐增多,心中波澜不惊的情绪被猛的砸开,他呼吸急促地跑到后山。
得空师傅凌空念诀:“归心,清风诀——起!”
眼前白如未染色的云霞,遮住了章山的双眼,他只知往前走,再往前走,就一定可以找到师傅,可现实他一直在原地踏步,没有前进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
章山颓废的瘫倒在地,他双眼血红,怒锤地面,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这是他藏于心中已久的声音。
他这么努力的练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为什么还是不行,爹娘死时他无能为力,如今他连门中师兄也救不了,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崩溃,他大喊着:
“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救不了,为什么!”
章山此后每每闭眼,眼中总能浮现出那日血腥的场景,他却无能为力,他算什么大丈夫,他算什么修仙人啊!
那是妖宫最后一次袭扰焚魂观,章山重建焚魂观,招揽贤才,重扩声威。
苍云白狗,时间已过三年,他下山去集钱财修缮焚魂观,但不巧遇上了白寸间……
思绪拉回,眼前早已血红一片,但依稀可见他的爱人哭成了泪人。
“老天不公,让我爱你的时间太短了。”
话毕,最后一丝灵气散去,让他没有支撑他抬手的力气,抚上去的手了力气,却被白寸间死死攥在手里。
“没事,上一世我没有能力救你,这一世,你不能死。”
白寸间好在刚才并没有浪费太多的灵力,他开始给章山重新聚集魂魄,散去不到一刻钟,还是好找回的。
又是一年夏荷芬芳,田间蛙啼树上蝉鸣,弯月重挂枝头,九衢仙尊未着华服,又是一身素衣,倚在石桌上,喝着竹露滴,嚼着花生米。
“九衢仙尊好雅兴啊!”竹门外一人拍着手调侃到,竹栅栏修到齐腰高,看的见来人是谁。
白寸间酒喝的上头,挤了挤眼睛看清了来人。
“哦!帘疏影,你啊!快来喝酒,今日这酒可对味儿了。”
白寸间脸颊两侧染上了晚霞之色,看着与平日里的九衢仙尊温和了些。
“你那情人怎么样了!”
帘疏影与白寸间相识甚久,什么玩笑话没开过,这次也是开门见山地说道。
白寸间皱了皱眉,磕磕顿顿地转了个身,指向一间房内说道:“睡着呢!”
帘疏影听罢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干嘛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世间有的是貌美的男子,单恋一枝花太没味了。”
帘疏影碰了碰鬓间的发钗,她的情人可太多了,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啊!
“哟!喝着呢!”沃青也不招呼,推门而入,一身玄衣是他的习惯。
“哎呀你怎么来了。”
白寸间看见沃青后,想起来上次把他绑在周宅大厅里时,他不坑声的模样,虽然好笑,但是呢,又觉得对不住。
“呵,她来了为何我不能来?该不会是你们背着我讲什么坏话吧!”沃青乱想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白寸间头上。
“别乱想,只是欠你一个对不住。”
白寸间抓住沃青挠他的手,煞有介事地说道。
“切,多久的事了,你还放在心上,我心眼可没像某人那么小。”
这一句暗藏玄机,既安慰了白寸间又内涵了帘疏影,好一个一箭双雕啊!白寸间听完直拍手。
“说什么呢!我哪里心眼小,上次你们喝酒把我花浇死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帘疏影气不过,指着沃青就开说。
“你看!急了!”
沃青平时除了对白寸间犯贱,其次的爱好就是逗帘疏影生气。
说话间,他们缠在一起打了起来,而白寸间则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忽然肩上一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白寸间的耳中。
“怎么不跟他们一块玩。”
白寸间惊慌地转头,是——脑子还没想到,帘疏影和沃青异口同声地说道:
“章山!你醒了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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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杀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