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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座少女
宋明诚哼着小曲进大楼了,唐舒砚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去,感慨时光对他的优待,他一直没变,十七岁的少年,就该有如此欢愉的心情。
唐舒砚坐在小花园休闲椅上,打开宋明诚的手机,翻出他昨晚发的短信,一长两短三条信息。
第一条道歉信写了七八百字,真是难为宋明诚了,他有点偏科,喜欢数学和物理,最不喜欢语文和英语,两节作文课经常做竞赛题,作文每次都是能拖就拖。
道歉信写得非常正经,有点写文章的架势,全文总分总结构,每一小段总分结构,先把最重要的话写在前面。
唐舒砚突然觉得宋明诚说什么并不重要,她的心情更能影响结果,同样的一句话,他昨晚说和现在看完全不一样。
现在看到“对不起”三个字,她觉得他很诚恳,可是昨晚,她却觉得他很敷衍。
现在看到“你对我很重要”这句话,她觉得在他心中举足轻重,可是昨晚,她只会挑刺宋明诚嫌弃秦文泽。
现在看每一个字,她都很开心,每一个字都在她心上跳舞,欢喜雀跃,无法平静地思考句子的含义,只需要记住此刻的心情,让它延长一些,再长一些。
唐舒砚握着手机傻笑,听到单元门口电子语音门铃声,她以为宋明诚下来了,兴冲冲地跑过去。
原来是李洛和唐舒羽,唐舒砚愣住了,正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宋明诚打开了单元门。
唐舒砚看了宋明诚一眼,余光瞥见李洛和唐舒羽走了,慌忙转身叫了一声“果果”,声音轻柔,生怕吓到唐舒羽一样。
也许唐舒砚的声音太小,唐舒羽没听到,李洛和唐舒羽没有回头,往停车场方向走了。
宋明诚轻轻拍了拍唐舒砚的头,说:“别看了,我们走吧。”
“去哪?”
宋明诚抛了一下车钥匙,笑着说:“我载你去图书馆啊。”
唐舒砚芳心狂跳:“啊啊啊!他要载我哎,这是什么电影情节。我绝对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而不是坐在宝马里哭。”
她想了想,小声嘀咕:“我太重了。”
宋明诚晃了晃车钥匙,“傻瓜,看清楚了,这是电单车钥匙。”
是哦,宋明诚十七岁了,可以骑电驴,她还未满十六岁,只能骑自行车。
江口市的电驴多如蚂蚁,似乎不够浪漫。
两人来到停车棚,宋明诚推出一辆亮白色的电动车,龟车样式,座椅相比其他车短一些,两人坐上去要紧贴在一起,否则后面的人就坐到尾架上去了。
宋明诚坐在电动车座椅上,两脚点地,把双肩包挪到前面背着,从里掏出一件薄棉衣递给唐舒砚。
“俏俏,把它穿上,快上车。你现在怎么经常发呆啊?这么喜欢神游,上课不会被老师抓吗?”
唐舒砚套上薄棉衣,麻溜上车,抓着宋明诚的衣角,心怦怦直跳,觉得全身像火烧一样,热得要冒汗。
宋明诚转头看了一眼,说:“把衣服拉上,戴上帽子,车动起来风很大。”
“热。”
“不会,车动起来就冷了。”
宋明诚又说:“第一次载人,可能技术不太好,别抓衣服,抱腰会安全一点。”
好吧,唐舒砚顿时啥旖旎心思也没了,只剩下对安全的担忧了。
她双手交叉,乖乖抱住宋明诚的腰,头靠在他背上。
宋明诚闷闷地笑了一会儿,说:“放松一点,我会被你勒死的。我刚骗你了,这辆车我是第一次载人,可我用我姑家的车接送过莹莹很多次,技术很好,不用担心。”
唐舒砚放松了一些,下巴狠狠地抵了一下宋明诚的肩膀,小声地骂他:“大骗子!”
“痒!别闹。”宋明诚笑着说,他用粤语念了一遍公交车安全提示语:“上车的乘客请坐稳扶好,出发咯。”
上午十点多,阳光给微风带来了丝丝暖意。
唐舒砚轻声说:“春天来了。”
电动车驶出南区大门,进入湖滨大道辅路,车速快起来,略带凉意的微风变身冷冽的寒风,吹走了唐舒砚的声音。
等到了十字路口,宋明诚停车转头说:“俏俏,开车时我听不见你说话的声音。你刚说了什么?”
“春天来了。”唐舒砚笑着说。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他们想起了一件旧事。
宋明诚七年级时,语文老师要求背诵朱自清的《春》,宋明诚读着读着就犯困,就抛在一边不读。唐舒砚担心宋明诚受罚,拿着宋明诚的课本晚上连夜背诵。
第二天恰好是周六,唐舒砚一直跟在宋明诚后面,如同和尚念经一般,念了十几遍,宋明诚怎么求饶也不管用,直到宋明诚背出来,她才放过。
现在回想,唐舒砚真是执拗,宋明诚也真的包容。不管什么时候,她如何纠缠,他从来没有说过“滚!”之类的气话。
那时候,唐舒砚家在北区篮球场边上,北区的孩子一般不去南区,宋明诚从南区来到北区篮球场,唐舒砚从三层下楼到篮球场。说不好,两人谁主动找谁更多。
宋明诚感慨地说:“俏俏,你真的很犟。”
“现在想想,好像有点,换做现在的我是当时的你,可能早就说‘滚!’,烦人精赶走了事。”
“不烦人,你念得好听,我听着不困,还有画面感,比我自己读有意思多了,我怎么会赶你。”
绿灯亮了,宋明诚提醒唐舒砚坐稳扶好,又要出发了。
唐舒砚笑着答应,不经意间视线转到机动车道,看到父亲的车,李洛开车,妹妹唐舒羽坐在副驾驶座,车窗玻璃下降约十公分,刚才离他们不到两米。
唐舒砚安静下来,过了两三个路口,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约一刻钟,省图书馆到了。
宋明诚停车,唐舒砚在一旁等候,两人一起进图书馆。
在一楼大厅自助机前,唐舒砚在书包和口袋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秦文泽给她的那张纸。
宋明诚把她拉到一旁,问:“什么东西不见了?”
唐舒砚向自助机前的学生说了声对不起,那学生刚才排在她后面等着用自助机,她专心翻找,害得人家等了许久。
男生比唐舒砚略矮,他左边眼角外侧有一颗泪痣,笔尖般大小,深粉色的泪痣,人长得清秀,有点像个女生。
泪痣男孩回以微笑,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不赶时间,多等一会儿也不要紧。”
唐舒砚笑一笑表示感谢,泪痣男孩又向宋明诚打招呼:“学长好。”
“你好。”宋明诚的嘴角微微上扬,保持礼貌的笑容。
唐舒砚透过宋明诚的笑容知道,他不认识泪痣男孩,他初高中都在二中上学,他一直是学校风云人物,星期一的升旗手,学期初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与他同校过的学弟学妹们都认识他,他却只认识为数不多的学弟学妹。
“宋学长,我叫韦克鹏,二中初三(1)班的学生,去年奥赛培训第一课,老师请你来给我们分享经验,我听了很受启发,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
宋明诚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收到感谢,却没有答话。
韦克鹏是个妙人,他上初一时,宋明诚初三,两人同校一年,他肯定见过宋明诚很多次,却只提奥赛培训的事,看来是有所求。
唐舒砚不喜欢,她不喜欢别人把宋明诚只当成一个符号——院长的儿子,那是利用宋明诚讨好院长,更不喜欢韦克鹏借她的错误向宋明诚提要求。
“我们走吧。”唐舒砚轻轻推了一下宋明诚。
“好,走了。”宋明诚扶着唐舒砚的背包往楼梯那边走。
两人上了台阶,宋明诚凑近小声说:“傻瓜,别自责。他有请教的心思,总会找机会接近我。目的性强是好事,我也不反感学弟们来请教,你不用放心上。当然,他不该利用你,我反感这个。”
“你不欢迎学妹们来请教?”
“俏俏,你的关注点有些奇怪。学妹们一般不会参加数学、物理奥赛,有些学妹们打着请教的名义,做些花痴的事情,她们玷污了我喜爱的数学、物理,我当然不欢迎。”
“什么样是花痴的事?”
宋明诚朝着唐舒砚的脑门弹了一个指嘣,“瞎打听。别听别学,那些不是什么好事。”
宋明诚在现代文学借阅室外面等着,唐舒砚还完书包里的几本书,走出借阅室。
两人坐在走廊的小椅子上,唐舒砚又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秦文泽写的那张纸条。
“你找什么东西?”
“秦文泽要的数学、物理奥赛辅导书,他把名录写在纸上,我分明记得塞书包外层小袋了,却怎么也找不着。”
“别找了,找到也没用,图书馆里的辅导书年代比较久远,近些年新出版的应该早就被借走了。”
“那怎么办?”
“我建议他买一套,天天要用的书,借书学习终归不是办法。”
“我帮他……”
唐舒砚习惯成自然,只要是花钱的事,她很少告诉秦文泽,自己解决就好。
宋明诚低头抠了抠手指,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问:“俏俏,你要参加数理奥赛吗?”
唐舒砚猛地摇头:“不参加,我笨!虽然现在每次考试数理接近满分,可我自学高中教材已经非常吃力,看奥赛辅导书如同看天书,参加奥赛就是自虐。”
“你想学文?可是我们学校文科高考很难出好成绩,而且文科上大学选专业也有限。”
“暂时还没有想好,到时候再看吧。我可能真的没天分,平时考试成绩不出前三,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选拔奥赛考试,没有任何一个科目拔尖。我最大的优点可能是不偏科,同时也是缺点,我没有一个科目学精。”
“不许妄自菲薄!市区最好的私立初中,全年级前三还说自己笨,那其他学生怎么办?奥赛路本来就不宽,优惠政策进一步收窄,我们省奥赛成绩属于弱省。你不偏科很好,认认真真、安安稳稳地考个好大学。”
“可我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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