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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阿雪的随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虽然她口称“信长公的恩情”,但显然她跟随归蝶的时间要更长。即使有认识她的人,也只将她看做归蝶拳拳爱子之心的代表,并不认为这样一个沉默的女性能做些什么。
包括这次来拜访三郎的织田信孝,也只是不甚在意地看了阿雪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三郎身上,慎重却又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想向三郎投诚。
……
时隔几日,织田家的大将们、归蝶夫人再次齐聚一堂——这一次,除了他们几人外,还有其他诸如泷川一益般也已经赶到清州城的将领,且将要决出未来的几名继承人(待定)也同样在席。
看似人数众多,但实际上有资格发言的只有其中寥寥几人。
这一次仍然只能被动等待着他人给出最后的决定,归蝶夫人隔着屏风,凝神看向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
尽管此时此刻,她难以从那些模糊的人影与次序中看到她记挂的那个人。但或许是拥有了“嫡子”,她的心情竟然不像上一次那样麻木不安。
虽然在屏风背后的她,依然是紧紧地交握着双手,无声地祈祷着。
【神佛啊……】
座下,已经有人率先提起了自己的主张,与她的祈祷声重合在了一起——
【请让那个孩子和我,最终都能平安无事……】
“我提请三郎殿下继任织田家家督之位!”
第一个发言的人自然是年龄最长的宿老柴田胜家,他抛出结论后,直截了当地就给出了原因:“既然是嫡子,并且也已经到了足以元服的年龄,自然要以三郎殿下最为合适!”
以这一句为开场,殿内众人屏气敛息,一时间竟然寂静无声!
也就越发显得柴田胜家的话犹如石破天惊般炸耳。
唯一的一个未成年——特指这个时代的未成年,三岁的秀信左顾右盼了一圈,后知后觉被柴田胜家即使不刻意、也如响雷般的声音吓到,一双眼睛登时就要蓄起眼泪。
让一个孩子来这里还是太欠缺考虑了……柴田胜家如是想到,正要发言让乳母将秀信抱出去,眼角却不防扫到另一位继承人。
柴田胜家:“……”
柴田胜家当场就麻了:“……三郎殿下,您在做什么?”
随着他这句话,原本就注意到的和原本都没注意到的都看向了三郎,然后猝不及防地就被那张正在做鬼脸的、和信长公一模一样的脸(这是重点)给闪瞎了眼。
是的,三郎在对秀信做鬼脸。
三郎!在!做鬼脸!!
——你到底是在这种严肃的会议干什么啊三郎!!
三郎扯着嘴角朝秀信布拉布拉地吐着舌头,即使是被问到脸上也没急着恢复表情,就摆着一张鬼脸回话道:“做鬼脸啊。”
柴田胜家:“……我想问的是,您为什么要在现在做鬼脸?”
这就是他柴田胜家的眼光吗!没错,这就是他柴田胜家的眼光啊可恶!
事实证明,短短几天实在是不够在场众人了解三郎的行事风格。柴田胜家本人已经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出哽得不上不下,若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属实是想要将刚刚的话收回去。而他的政敌羽柴秀吉,显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敌方主君当场拆自个儿台”的机会,也见缝插针道:
“三郎殿下行事不羁,确非常人呢。”
此时此刻的行事不羁,就基本等同于“行事荒诞”了。
“只不过,织田家目前正值风雨飘摇之时,若要为织田家的未来着想,是否需要选择更加稳健一点的做法呢?”
在说这句话时,羽柴秀吉依旧是满脸赔笑。
“实在不用现在就下定论。”
出乎意料的是,在羽柴秀吉表面委婉的发言后,出言打断的他的却是丹羽长秀。
他注视着三郎,同样询问道:“——您为何要做鬼脸呢?”
三郎已经收回了舌头,理直气壮道:“那个小孩不是想哭吗?”
丹羽长秀似是恍然道:“原来如此,您是出于对小辈的爱护之心啊。”
三郎对这充满对自己有利发展的解读十动然拒,耿直地表露心声:“那倒没有,小孩子哭起来很烦人的。”
但尽管他这样说了、秀信也确实收起了眼泪不再哭泣,可在在场众人的眼中,他的发言却远没有丹羽长秀的“解说”来得有力。
羽柴秀吉的视线无声无息地冷了下来。他忽然近乎本能地察觉到,如果再不将自己的提议说出口,或许就要错过时机——但在他开口之前,丹羽长秀已经又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了下去。
丹羽长秀道:“在本能寺变故之前,信忠殿下便已继任家督。因此要在秀信殿下与三郎殿下中择一,实在令我难以抉择。”
“但若是在这种场合,三郎殿下依旧能抛却颜面,只为安抚小辈……即使信忠殿下在世,也会希望秀信殿下能得到善待。”
“——我同样认为三郎殿下适宜继承家督之位。”
以这一句发言为结尾,丹羽长秀拢了拢袖口,不再发言。
池田恒兴更是迫不及待,跳过次序冲动开腔:“是极!信长公的一切就应该由三郎殿下继承!”
不提羽柴秀吉,在场四名大将,已经有三名旗帜鲜明地站在了三郎那边。丹羽长秀倒戈如此突然,以至于被赞同的柴田胜家都是一脸“我听到了什么”的见鬼表情。
事已至此,羽柴秀吉再想要提出以信忠的继承人秀信为主、三郎信雄信孝等人辅佐的提议,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念一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当即改口道:“这……确实如此啊!丹羽先生果然思虑周全。”
“既是如此,我自然也是属意三郎殿下继承。”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本坐在他后方的弟弟羽柴秀长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一样,放肆地闷笑出声。
屏风上方传来细微的、失手打破东西的轻响。但此时此刻,大将们已经一致同意这项提议,因此没有人会关注这点异响,所有人都紧紧地看着三郎,期待这位幸运儿的回应。
名为三郎的嫡子,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将要得到的是一个怎样的位置,只是略带奇怪地反问道:“啊?我吗?”
三郎蹙眉思索了两秒。
总觉得这个发展好像哪里不对。不过依稀记得归蝶好像说过,为了保全自身可以进行什么退位让贤……噢!所以说是先上位再退位让贤吧!
很合理啊!
三郎断然应下:“好,干了!”
……屏风后再次传来失手的声音。这一次倒是不至于无人在意了——然而,大家都为织田家又有了家督而展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即使有视线飘上去,也只带着“主母也快高兴疯了吧”的了然。
虽然是柴田胜家提出来的,但是此刻反倒是池田恒兴感动得满眼是泪,比起三岁秀信哭得更加让人猝不及防。
他看着三郎与故人一模一样、只是稍显稚嫩的脸,近乎怀念地说道:“您的这份气势,真的、和信长公一模一样……!不愧是嫡子,完全继承了信长公的血脉!”
三郎:“不,唯独这个不是。”
总之,在这喜气洋洋中,会议中重要却又最不重要的一项彻底落定。
羽柴秀吉觑了眼仍然沉浸在回忆中的池田恒兴,继续道:“那接下来还有关于领土划分一事——”
从刚才起就不断发出异响的屏风后,忽地转出了一道人影,正是经常代归蝶传话的侍女。
侍女俯下身,不敢与下首的任何一位大将对视,只忠实地传达归蝶的原话:“夫人说,能得诸位鼎力支持,实属感激不尽。”
“只是她已经精力不济,且接下来的事也不需她参与。可否请诸位大人稍等片刻,让三郎殿下先带夫人离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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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4已修文。
——
归蝶:为了保全自身,可以退位让贤(第4章)。
归蝶:……还有,在还是选择继承人的时候,就可以当场退位让贤了。(这一句没有说)
——
三郎的劣势其实很明显。归蝶有想过或许会有人推举三郎,但是这场面真没想到……
——
《丰臣秀吉》(作者吉川英治)中,秀信是因为年龄太小,先行退席了,并且退席前哭了起来。本文中没有退席。且书中提到秀信让诸将觉得十分同情,因此诸将被秀吉提出的秀信为继承人这一提议说服,也有一半原因是出自这一同情。柴田胜家推举信孝的原因就是年龄适合+有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