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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工第一天
姜知年低头笑了声,小驴蛋好奇凑过来:“姐,你在笑什么,他们好慢啊,还有那么多,我们把他们赶走吧。”
rua一把他的发茬,她调侃道:“你去吧,我就算了,我怕你爹揍我。”
驴蛋蔫吧了,很显然他也没有仗势欺人的勇气。
一个大妈听到他们说话,笑得不行:“驴蛋等烦了?你红星哥哥在家呢,进去找他玩去,年年也去,粮食放这等他们完了我叫你。”说罢朝背后的院子喊,“红星!红星!来带你弟弟去玩。”
小小少年应声跑出来,但没带走驴蛋。驴蛋感觉很愁人,他还是陪着脑子坏掉的姐姐吧,她连亲戚都不认得了,瞧这一脸的迷茫。按辈分嫦妮大娘的男人和姜奶奶的儿子是亲的堂兄弟,而自己去世的爷爷和嫦妮大娘的公爹是堂兄弟,他们都得喊她一声伯娘的。
姜知年:这么复杂的关系我就是知道也得装不知道啊,脑子没好,勿cue。
叫陈红星的小少年拿了一副羊拐骨出来跟驴蛋玩,这可是稀罕东西,不一会儿姜奶奶、大爷大娘们都被吸引过去。
姜知年松了口气,人虽然不多,但情绪是真复杂,有跟嫦妮大娘一样友善的,有跟二伯娘一样冷淡的,也有隐隐排斥她的,失忆第五天,难蚌。
……
草率了,这是姜知年上手推碾子的第一感觉,这玩意儿确实有点费力,主要是人要转圈很不舒服,但也只是有点而已,比起那些知青,她可太轻松了。
她弓起手臂肌肉捏了捏,现在的身体身高162,体重一百多,大概是营养不够比她前世差得远,不过也是要肌肉有肌肉,要胸有肌肉的,还有一把子力气。她曲起两条手臂,比了个健美比赛运动员的姿势,冲正扫面装袋的小驴蛋和姜奶奶吹声口哨,拍拍肌肉,并抛了个媚眼。
小驴蛋“哇~哇!”叫起来,学起姜知年的姿势,还扭来扭去不停变换,板起小脸皱起眉,做出一副努力而严肃的表情,逗得姜奶奶咯咯笑。
“噗嗤。”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从墙角传来,小驴蛋手还举着,疑惑望去,三个男知青站在拐角处,你推我我推你,把白景书推了出来。他憋笑从驴蛋身边走过,扯下挂在树枝上的一件黑色外衣,再次路过时摸摸小驴蛋的脑袋,道了句可爱,憋着笑走了。
小驴蛋听到夸奖,又高兴起来,一路扭着扭着回了姜家。看他哥和妈妈都在,进门就跨着四方步开始耍宝,摆着新学的姿势展示并不存在的肌肉。
陈立行笑过才问:“怎么去了这么久,鸡肉都剁好了,我妈饭都做完来叫我们吃饭了。”
“石碾子被知青占了,他们磨得慢,等了挺久,对了咱家磨盘在哪呢?我咋没看见。”
“你说你,早上起不来,晚上排不上,说要给家里买个磨,花了20块钱买个中看不中用的小东西,到头来还不是得去村里。”
柳月娥一听姜知年说磨盘就难受,姜奶奶去柴棚里扒拉两下,拨出压在秸秆下面的mini磨盘,看到这一幕她更心塞了,这糟心娃儿钱多烧的,东西买来也没用几次就这么乱塞。
姜知年讪笑进屋,面袋子放进橱柜,挖了把黄豆出来洗洗泡着,案板上鸡肉土豆都切成块,只差下锅了。她找出白糖炒了糖色,放鸡肉炒出油,又放了酱和葱姜八角干辣椒——缺点香料,不过凑合也能吃,炒吧炒吧加水炖,又舀了刚磨好的玉米面和面,放着等快出锅时贴饼子。
她听见门外柳月娥揪着驴蛋的耳朵正问他“回不回家了”,小驴蛋哇哇喊着“还要和姐姐睡”,原本在烧火的陈立行跑去给母亲大人递上一根细木梢,自己却先被抽了一棍子。
……难怪你叫狗娃呢……
“婶,我叔在家吗,叫他过来这边吃吧。”
柳月娥看着俩糟心儿子都是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点点头,使唤陈立行回去叫人拿饭。
小驴蛋也跟在哥哥后面回了家,再回来时抱了一包东西避开他妈鬼鬼祟祟进了卧室,陈立行端来家里做的蒸菜,陈三叔捧来一盆糁子粥,姜知年铲下饼子,翻炒收汁,大盘鸡贴饼子完美出锅,除了不是那么正宗没有别的毛病。
一顿饭众人吃得头也不抬,饭毕,陈立行摸着肚子感慨:“还是我年年姐做饭最好吃。”接收到他妈的死亡视线,立马改口,“做肉,我是说做肉最好吃。”
“妈妈的菜菜也最好吃了~”小驴蛋这会又甜甜的,但话说的一点没错,姜知年和姜奶奶都猛点头,蒸菜沾着柳月娥的秘制蘸料,吃完肉来上这么一口,简直不要太可口。
柳月娥翻了个白眼,这一家子,油嘴滑舌,也不知道跟了谁。
陈三叔:蒸菜蘸肉汤,好吃!
柳月娥最终还是没拗过小驴蛋,睡觉时姜知年才知道小驴蛋回家一趟带来了换洗衣服、玩具,还有他的阿贝贝——一条红色带花的枕巾,此刻正盖在肚脐眼上,大有一副常住不走的趋势。
第二天,姜知年听着钟声起了床,洗漱完磨了豆浆,烧开后配着昨晚剩的玉米饼吃了早餐,才起身去上工。
临走前给姜奶奶留了字条,告诉她豆浆温在锅里玉米饼放在橱柜里。
是的没错,姜奶奶会识字,虽然她现在的心智成熟度跟小驴蛋不相上下,却是个切切实实的文化人——昨晚姜奶奶在院里洗刷磨盘时,突然咏了首诗,“盘石轮囷隐涧幽,烟笼月照几经秋。可怜琢作团团磨,终日随人转不休”。
姜知年和小驴蛋都惊呆了,姜知年没想到这么小众的诗姜奶奶都知道(反正她没听过),小驴蛋则是突然发现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一个文盲……
只不过再问姜奶奶释义时,她又恢复一贯的懵懂和小儿情态,姜知年背了几首诗词试探,果然她能接的上下句,字也会写,只是姿势生疏,写得有气无力的。
小驴蛋:更绝望了,小伙伴什么时候抛下他去上补习班了?
姜知年慢悠悠走着,昨晚柳婶娘说让她在家里等着她来叫,结果今天起得早,她就准备直接去婶娘家了。
第一次上工,有点困,话说她是不是应该把早上锻炼的项目加上,感觉一天忙忙碌碌都没有空闲时间,算了,先试试农活强度再说,她又打了个哈欠。
快到陈三叔家时,姜知年看见柳婶娘匆匆出门,看见她的一瞬惊喜明显:“今天起得倒早,你爱花姐刚来家里拿了布走娘家去了,我还当你没醒正要去叫呢。走,今天上工还是在南山的地,边走边说……”
到地里的时候姜知年已经两眼发直,她不过多问一句“爱花姐的妯娌那么难相处吗”,就被柳月娥抓着吐槽一堆,最后还殷殷教导她是时候找对象了,一定要懂“买猪看圈”的道理。
姜知年:麻了,这是催婚还是反婚啊。
“哟,姜家女子也上工啊,还真是稀奇,这背后有人就是好,想上工就上工,不想上连人都不得见。”
这谁啊,阴阳怪气的。柳月娥一听这话也不念叨了,眼睛一瞪就准备骂人:“张家的你这一早是想干嘛,没见你上工多积极还指挥上别人了。”
“那我可不敢,你们可是大队长家的,谁敢指挥你啊,不干活的人也分粮还不是大队长说了算的。”
“哦哟我还当你是比别人多吃两斤屎把自己当个人物,你是不服大队的管理吗,你咋不往公社告去,自己家连公分都挣不够年年倒搭钱还有脸说别人,先把你嘴上屎擦干吧。”
那大娘好像被戳中痛点,急得跳起来:“你说谁吃屎呢,我——”
“吵吵啥吵吵啥,大清早的精力这么好,不往地里走就站着吵吵吵,赶紧下地!还有,从今天开始这几个知青就在我们队里了,看谁在附近的都帮着教一下。”
柳月娥介绍说话的这个年轻男人是小队长,管着他们在内的十几户人家,也姓陈,不过是支书家的亲戚,跟大队长的陈姓是两支。
刚刚被骂吃粪的女人原本是村里钱家的人,叫钱菊花,嫁了个逃荒来的张姓外地人,在村里安家。
她男人死得早,从那之后她便带着两三岁的儿子过日子。她娘家老人也走得早,剩下的都不太亲,她一个人拉扯孩子按理来说村里人遇事也不会跟她多计较,偏偏她总是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泼妇架势,儿子也惯的不成样子,偷鸡摸狗到处乱混,时间一久村里人也不让着她了。
至于“吃粪”这事,还是姜奶奶干的好事。姜知年来村里时不过四五岁,钱菊花的儿子张成才比她大三岁,看着她是生人又小便觉得她好欺负,结果第一架就被姜知年打得哭爹喊娘,娘倒是被喊来了,可惜没能干过姜奶奶,被顶着肚子顶进化粪池。
偏偏还没法跟姜奶奶计较,姜奶奶的男人早些年干革命牺牲了,后独子陈志军又牺牲在朝鲜战场上,消息传来后怀孕八个月的儿媳妇受刺激早产,一尸两命,从那以后姜奶奶就疯疯癫癫的,跟现在的疯法还不太一样,是会暴起打人那种。
但据老人所说姜奶奶年轻时候还救过村里人的命,在土匪下山的时候及时搬来救兵,再加上两代烈士的恩泽,谁会闲着没事跟她过不去呢。
也不是没有,柳月娥暗戳戳想着。姜奶奶手里有抚恤金,院子不在村中间,家里又是看似弱鸡的一老一少,总有些不走正道的赖子或是图财、或是图人,曾经就有好几个翻过姜家的墙,不过嘛……
她瞥了姜知年一样,女娃娃学拳还是有好处的,揍的人越多就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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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石轮囷隐涧幽,烟笼月照几经秋。可怜琢作团团磨,终日随人转不休”。(引自【宋】刘子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