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绝路公交车4
公交车顶的视野和车厢内相比大差不差。
“登高望远”的规律在此处毫无用武之地。即使有车头灯提供照明,前路依旧陷在一团模糊的迷雾中。似乎没有人能够知道,这辆车最终将要去向何处。
手里的肉条试图挣扎扭动,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贺向晚指尖向内一抵,狠狠一掐,对方惨叫一声,彻底老实了。
她所坐的这片地方材质与金属类似,十分平坦,除了一个把手之外再没有其他可疑装置。
一个人坐在一百平方米的豪华大床,不是,车顶上,说起来风光畅快,其实也自在不到哪里去。
别人家的大床安逸舒适,这里的车顶危机四伏,更不用提还少了一层车体的保护壳。
不过,贺向晚不属于享乐派,更不是保守派。她的特质更加倾向于冒险和好勇斗狠。
副本的两次危机降临之间一般都会有一定的冷却时间。这段时间内暂且无人可揍,她便将重心放在了复盘剧情逻辑上。
贺向晚一贯思维敏捷,而攻击力更在思维之上。她奉行的人生准则是:能揍的就直接上手,不能立刻揍的就先来一场脑内彩排。当然,对她来说,无论是曾经生活的现实世界还是现在身处的梦神世界,都不存在她绝对揍不了的对象。
嗯,从何处切入最合适——
广播规则的主题,是乘客在这辆车上可以随便造而不用担心被惩罚。至于应该上的是哪辆车,以及任意施为的后果是否会及于乘客,或者会对乘客的幸存造成何种程度的影响,则属于相当的不确定因素。换言之,公交车状态和乘客状态的相关性非常微弱。
乘车须知的意思恰好相反,每一条规则的设置指向的共同目标都是极力维护公交车的正常行驶,并且公交车与乘客之间存在着相依相生的倚仗关系——乘客的谨言慎行助力公交车的行驶,而公交车的存在也为乘客的生命安全提供相当重要的保护。缺失任何一环,整条通关路径都会崩解。
目前,乘车须知的部分规则的可靠性已经暂时得到检验。但是,过分关注规则的正确与否,将筹码押注在约束自己的条框之上,难道便可高枕无忧了吗?
显然,这对冲突规则的背后深意并非如此。
两者都提及了两个主体,一是公交车,一是乘客。
公交车有三种:“绝路公交车”,“生路公交车”,还有她现在搭乘的无名氏,不是,无牌照车。这三种公交车之间必有某种内在联系,至于是不是符合她推测的答案,则有待后续的线索强化盖然性。
乘客有两种:一种是她,此间独一份的玩家;另一种是刚才小小发了个难,一阶段任务搞定之后又偃旗息鼓的,已经或者即将处于变异状态的诡物。后者担纲的应该是既没有什么营养又会背刺玩家身心健康的捣乱角色。
而联结公交车与乘客的纽带,是司机。
表面上,司机除了占据两套规则相当的陈述篇幅,在上车时对她露出了职业假笑之外,尚未放出任何大招或小招,甚至在大海葵异形男和她大闹车厢之时都毫无反应,就像一个没有灵魂和感情的自律机器。
实际上——
在站台上,广播里的诡异声音得到她给出的废话文学一般的万金油回答之后,作出的评价内容同样模棱两可。
【“回答正确,答案是我的起点;回答错误,答案是你的终点。亲爱的乘客,祝你好运!”】
她的回答当然不是真正的废话文学,声音的评价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判断——它自始至终未曾提及她的答案正确与否。
或者说,后者是对前者的印象强化和二重验证,其意义更偏向于——一条提示。
之所以上车之前,副本会设置这样一个先行任务,用意并不是检测她的答题能力体现的智商。它需要的不是纯粹的回答,而是一种沉浸式的理解。
试图理解的起意,是读懂剧情的开关。
而她的理解,则是这个副本主体部分的原点。
在她作答之后,第一辆实体公交车,也是第一辆能够被她搭乘的公交车才会出现。司机打开车门作出邀请,她才能上车,并正式获得“乘客”这一身份的认证。
乘客与公交车的作用固然重要,却并非决定性因素。真正处于一切环节支配地位的,始终都是司机。
司机驾驶公交车,司机使乘客获得“乘客”身份。可以说司机是这个副本的根基。如果没有司机,公交车无法出发、运行,而乘客则只能在车站进行遥遥无期的等待。
所以,司机,必须成为通关副本过程中的重点关注对象。
这样看来,副本名称【绝路公交车】还挺具有迷惑性。
至于其他诡物乘客,充其量也就是一堆小喽啰。
无论往什么方向变异,迟早都要被她打回原形。就像——此刻被她充作活体缰绳的手下败将大海葵一样。
……
贺向晚自认擅长于思维活动的时间管理。比如此刻,在她完成第一轮脑内复盘之后,天空方向就急不可待地响起了隆隆的震动声。
贺向晚:第一次亲眼见到天震,只可惜手边没有照相机记录这史诗般的一刻。
震动之声渐止。她头顶正上方的天空在声音停息的下一秒,裂开了一道巨大缝隙。
缝隙里黑雾弥漫,掉下了一大块圆球形状的黑石。目测直径可比一颗撞击地星的小行星,大概打算将暴露在车厢之外没有任何保护屏障的的她砸成肉饼。
贺向晚:这招泰山压顶非常熟悉,没出车厢前我还用过。
是不是为了给大海葵报那一踩之仇?说话。
“石块”自然不会说话,只依循着原定路线直直地坠落下来。公交车在前进,它也在定位着贺向晚。从她的视角看去,“石块”始终处于她头顶正上方。
贺向晚:原来这就是副本的死亡威胁。
她的动作比脑子运作得更迅捷,一伸手扯下了大海葵,一挪腿改用脚勾住车顶把手。
然后身体平展地躺下,冷静地计算着那下坠的巨大“石块”的行进轨迹。
眼中映出上空的黑色投影越来越大——就是此刻!
贺向晚腰间使力,上身骤然暴起,单手捏紧肉条一端,将大海葵当作了现成的鞭子,手臂猛然一抡!
啪!
在她与“石块”之间仅仅距离一毫的关头,肉肢抽上了“石块”,顷刻便发出了“刺啦”的爆响。
“石块”受激一抖,贺向晚趁热打铁,毫不留情连甩了十余“鞭”!
猛烈攻势下,“石块”终于炸碎成屑,鞭风横扫下四散飘开,一颗尘埃也没能沾上贺向晚的头发。
收回手一番检查,大海葵已经因为击打过程中的摩擦生热而被烤成了焦黑的炭烧肉柳。
贺向晚毫无波澜地顺手一抛,丢开了异形尸体,再拍拍手蹭掉焦灰。
脚尖一勾,她换回了盘坐的姿势。刚才维持抽鞭子的姿势对人的躯体力量控制有非常严格的高要求,不过贺向晚非人的爆发力和耐受力使她非但没有感到一点精疲力尽的透支迹象,反而更加激起了上头的斗志。
贺向晚:我果然无愧于先天武神圣体的名号。
解决了头顶的麻烦,她又吊在车顶,探头下去望了一眼车厢内。
不出意料,底下的小喽啰又开始作妖了。
车厢内,一条扭动着水桶腰的白色蠕虫状物正在地板上阴暗扭曲地爬行,耳中隐约还能听得令人牙酸的蛄蛹声。
贺向晚:“啧。”
她挂下身体,双腿用力向掉光了窗玻璃的窗框洞口内侧一荡,再一松手,抬脚一跨,人已经稳稳跳进车厢里。
距离得近,这下看清楚了。
这次的异形好惨,和壮烈牺牲的大海葵相比,没有口器也没有四肢,就剩下一条光秃秃滑溜溜的躯干。
于是这位蛄蛹者所能造成的实害,也就仅限于用“皮肤”表面分泌的粘液腐蚀车体。
它一边蛄蛹一边处处留痕,晶亮的粘液沾染到的地方,车体很快裂开黑色的伤口。缝隙越来越大,很显然,假如置之不理,它迟早会把整辆车连同它所承载的一切事物都腐蚀成一堆黑灰。
公交车感应到了危险。警报的尖叫与车体的剧烈摇晃再度降临。
贺向晚:这个副本明明可以直接杀死我,却偏要为我提供车祸死、腐蚀死以及规则死等诸多自助选项,真是多此一举。
而且她有种预感——
某些东西在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又要开始经典的吟唱了。
车厢内除了蛄蛹者外的其他诡物乘客,朝着车内发生的异变投以浑浊黏腻而又空洞僵木的目光。
他们整齐划一地开合着口腔,发出整齐划一的低沉模糊音节。
稍一辨认,他们不断重复的内容仍然是:
“我、们、要、下、车。”
“我、们、要、下、车。”
“自、由、高、于、生、命。”
“自、由、高、于、生、命。”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