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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我回来啦~”
沈暖欢呼着，把小毛驴开进车库。
沈暖家是新农村自建房共有4层，最底层是常用的厨房、车库、仓库的用途。
沈妈妈和沈爸爸听到声响，从厨房快步走出来，两人先是一愣，震惊地接过一大兜沉甸甸的食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毕竟这几天女儿的种种反常，他们都看在眼里。
爱睡懒觉的女儿天天准点起床，向来很少晚归的她又天天深夜回家。
这样的变化，让两人心里充满了猜测。
他们曾私底下讨论过一番。
沈爸爸一脸笃定地分析，觉得女儿这是找到工作了！
不过这工作也太累了，朝九晚十，天天加班，周末也不让休息！
沈爸爸捏紧棍棒，简直想去讨个说法！
沈妈妈不同意这个说法，她觉得女儿应该是长大了。
在外面谈恋爱了！
沈妈妈背着女儿，仔细翻了下袋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的啥都有，一看就不像年轻人会准备的，而且还有几瓶香水！
是不是已经见过对方家长了！！
沈妈妈越想越生气，食不下咽，等女儿吃完饭才一甩筷子。
“已经好几天没回家里吃晚饭了，到底什么事每天要忙到半夜回家！”
“还好吧。”沈暖吓得猛地一哆嗦，突然冒出一种背着父母做坏事时才会有的紧张感，说话声越来越小，“十点多…正好是年轻人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难道直说自己开了家咖啡店？
那爸妈才要抓狂吧，一个刚毕业的女生哪里来的钱！
沈妈妈从小就是家中长姐，性格雷厉风行的。嫁个老实巴交、从来不发火的‘软柿子’老公，生了个女儿又随他爸，久而久之，家里变成了她的一言堂。
女儿平常看着乖巧懂事，但现在这副唯唯诺诺、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样子，怎么瞧都觉得不顺眼。
“沈！暖！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暖被喊了大名，心怦怦怦跳，仿佛青天大老爷下最后的质问：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沈暖决定袒露一点信息：“我最近在咖啡店工作。”
沈爸爸暗自兴奋：哦也！我猜对了！
“什么！”沈妈妈被气得连拍胸口，“你也不是小孩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你酒店那个工作又怎么回事！”
沈妈妈看到女儿这副憔悴的样子，最近出现的黑眼圈又有些心疼，语重心长地说。
“妈妈辛苦了一辈子把你养大、供你读书，就是为你让你有个安稳的工作。”
“以前咱们老房子的邻居，你那个发小，跟你一样也是读旅游管理的，你看看人家现在不也在学校当老师，多安稳，只要你努力，肯定能行的。”
只要你努力，肯定能行的。
沈暖沉默了。
小时候，她学不会跳绳，身上被绳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爸妈看着摔倒哭泣的她说。
只要你努力，肯定能行的。
再大些，沈暖去市里读中学，开始了住校生涯，学校的多人寝室让她极不适应，晚上经常被室友的梦话、呼噜声、起夜声吵醒，爸妈听着电话对面缺觉而崩溃的她说。
只要你努力，肯定能行的。
渐渐地沈暖就明白了，她的发出求救信号永远连不上爸妈的频道，就像溺水的人在河中拼命挣扎，岸上那些不会游泳但热心肠的围观群众，只能喊让她放平心态，总会浮起来的。
在刻意的雕琢和引导下，沈暖逐渐成为爸妈心中完美的女儿模样，在外时，她自强独立，性格坚韧，面对挫折不屈不挠；在家时，她依赖父母，只能听妈妈的话。
此刻，沈暖的沉默在家长眼里就是不配合的叛逆表现。
沈妈妈两眼怒瞪，猛地提高嗓门，大声说：“妈给你选的路还能有错！”
沈暖本意也不想把妈妈气成这样：“那个咖啡店，我参股了一点，最近生意不错，所以很忙。”
听到这话，沈妈妈更气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跟爸妈商量一下。
“跟谁合作啊！你懂个什么！我们家都没有做这行的，到时候被坑到背债你就知道哭了，不能老老实实找个班上上不行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摆在沈暖面前的只有考公考编两条路可选。
沈暖头一撇，也生出两分气性来。
这两分都是遇见咖啡店给她的底气。
客厅的气氛逐渐凝重，沈爸爸察觉事态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赶紧出来打圆场，先安抚女儿。
“你先别急着拒绝，过几天我和你妈妈去咖啡店看看，生意好，你就先帮衬着，人生长着，不着急做选择。”
他又轻轻拍了拍老婆的肩膀：“女儿这么辛苦，也是孝顺，想让你享清福。她一向都很乖的，现在刚毕业，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们年轻时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妈妈心里的气总算是顺了些，她转向一边摆出一副不想看见沈暖的样子。
沈爸爸见状，给沈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又开始哄自己的老婆：“老婆，我存了些钱，想给我们女儿买辆车嘞！如果她真要做生意，这笔钱给她练手也行。”
沈暖默默地回到房间，放空脑袋凭借身体本能洗澡、刷牙洗漱完，躺在床上点开手机。
想着等1号把咖啡店资金提现一部分，给爸妈买个礼物，让他们看看。
他们女儿也是很厉害的！
没看一会儿，沈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角有些湿润，沈暖正面朝上，把纸巾敷在眼眶上，可能是……今天用眼过度了吧。
周二清晨，梳子店奶奶上班时，路过遇见咖啡店，竟看到没开门的咖啡店里，柜台上摆放的石磨居然在自己转动！
她吓了一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赶紧揉了揉老花眼，在看过去时。
店内石磨纹丝不动。
青石板巷内一阵冷风吹过飘过，天上落下几滴雨来，七旬老太在青石板路上健步如飞，嘴里嘟囔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下午12点30分。
天上飘着细雨，沈暖今天不骑小毛驴了，马上就要有钱了。
雨天路滑，她选择打车上班！
雨天的古镇更具别样的美感，飞檐翘角上垂挂着一条条雨链，雨水顺着链条潺潺流淌，河岸边升腾着袅袅水汽。
游客们撑着各色的油纸伞漫步青石板路，整个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景象。
没想到阴雨天，还有几位游客在门廊处站着，等待咖啡店开门。
她今天终于比顾言上班还要早了！
沈暖摸了摸脸上戴的严实的口罩，跟游客找了招呼，伸手进包里摸大门钥匙。
左摸摸、右摸摸，没摸到。
再打开帆布包再探头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
再把手伸进去包里，抄底翻一遍，还是没找到。
“哈哈哈。”她朝游客们尴尬地笑了笑，“等等…等会儿，店员来开门。”
12点50分，顾言才缓缓从二楼走下来。
游客们还有些诧异：“二楼是员工宿舍？”
二楼沈暖之前上去过，依旧是老旧的屋子，但顾言来了后，她还真没上去看过，不知道改造成什么样了。
沈暖岔开话题：“今天有新品上新～你们想喝什么？”
游客们果然被调转话题，凑到菜单前讨论起来。
有游客在，沈暖不方便领取自助点单系统，还是人工点单，等下班后再进行更新。
咖啡店因门头退了半米，雨水打湿不到店内，敞开的门窗能清晰听到治愈的雨点声，午后的闲暇时光里，连游客们都在静静地享受着。
沈暖从包里掏出劳工手套，这可是在家里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她今天准备跟这个石磨死磕到底！
“真不明白，现在电动磨豆机这么多？”沈暖从咖啡机豆仓里舀了几勺豆子加进石磨的加料口，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用石磨呢？”
顾言身体微微一滞，双手不自觉地握拳，片刻后，声音平和沉稳地说道。
“这可能是创始人学习做咖啡的过程吧。”
“每一种传统的工艺都有它独特的意义。古法石磨磨豆不仅仅是一种方式，更像是一种传承。作为咖啡店的店长，更需要具备扎实的咖啡制作技术，才能把控好咖啡的品质。”
沈暖从没想过那么深刻的道理，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个神奇的游戏，
但顾言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未来店铺做大做强，万一开分店了，总不能靠顾言一个人做咖啡。
沈暖转身歪了歪头，发丝划过脸颊，她抬手将垂在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那师傅，你要多教教我~”
顾言的视线随着沈暖灵动的指尖挪动，片刻后，轻声说：“嗯。”
他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总觉得脸颊因发热而变得滚烫，刹那间，他竟忘了自己不过是数据实体化而成的怪物。
一顶鲜艳的红色小伞突然出现在折叠床台下，伞下传出一个稚嫩充满童趣的声音。
“姐姐，你就是咖啡店老板吗？”
沈暖正专注于研磨咖啡豆，冷不丁听到这声音，抬头看去，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幸好现在是白天，不然红伞、童声、突如其来的问候，简直是恐怖片经典要素。
伞面倾斜，红色的雨伞落在地上。
一个身穿娃娃裙的可爱女童踮起脚，费力地扒拉着台面，头上的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奶声奶气道：“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沈暖见状，也趴在台面上，不自觉地加起来，声音宛如加了蜂蜜般甜：“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言像听到了小猫咪在撒娇一般，嘴角下意识地轻轻勾起。
女童笑得露出两个酒窝：“我原来叫姜嘉梦，现在叫沈嘉梦，我妈妈是沈之萍。”
原来是沈姐的女儿。
沈暖想到了那天被人找茬，沈姐举着一根长竿跑过来维护她时，看到的那一行字。
【沈之萍 丨 31岁 丨家暴后遗症（长期）：睡眠障碍、消化不良、头痛丨无购买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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