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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表
隔天一早,凌和政吃过早饭去市里开会,贝春晓后脚就忙活开了,先是收拾碗筷。
随后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洗掉,凌同志说他的衣服不用她洗,正好省了她的事,那军装布料结实耐磨,搓起来很累手。
洗完衣服晾着,她也没闲着,拿起笤帚拖把将家里家外全部扫一遍拖一遍,这一通忙碌下来,身上微微出了些薄汗。
抬眼望了望天色,冬天的阳光淡淡铺在院子里,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学会看表了,高兴地跑到屋里看凌和政床头的闹钟,指着表盘数了数,“现在是十点十二。”反复确认自己读的没错后,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离中午还远,她笑起来,想起昨晚就盘算好的事,立刻从箱子里找出一块娘给她陪嫁的蓝布,布面干净,摸起来厚实,做书包正合适,她又把四哥做的针线盒拿出来,轻轻抚摸了下上面的小牛犊,会心一笑。
随后在堂屋找了片明亮又避风的地方,就着明媚的日光,眯起眼,将线头在舌尖轻轻一抿,对准针眼,手腕稳稳往前一松,线便精准地穿了过去。
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和手中的蓝布上,静谧而专注。
“春晓妹子在家吗?”院门被推开一些。
贝春晓一听声音就笑起来,忙起身去开门,把人迎进来,道:“在呢杨大姐,快进来快进来。”
杨大姐手里端个小簸箕,里面是新炒的南瓜子,她笑呵呵道:“我活干完了,在家也没啥事,过你找你拉拉呱。”
贝春晓赶忙给她搬了把椅子过来,招呼着说:“大姐,坐。”
“哎。”杨大姐边坐边把南瓜子往她面前送,“尝尝,我自个儿炒的。”
贝春晓抓了一小把,磕开一粒夸道:“真香!”
“香就多吃点。”杨大姐眉开眼笑,又抓了一把放她手上,眼睛扫过她旁边的针线筐,文,“你这是缝什么呢?”
“给我自己缝个书包。”贝春晓回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孩上学才背书包呢,她都是大人了。
“就说听人说你报名扫盲班了,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书包缝起来也快,已经是个半成品了,杨大姐上手摸了摸,点着头夸说,“你这个针脚好,密,放书结实,不会烂。”
贝春晓笑了笑。
“凌团长的信!”
门外响起邮递员的声音。
“来了!”贝春晓连忙答应。
邮递员从邮包里把信找出来,递到她手上笑说:“喏,这封,还是从首都寄过来的呢。”
贝春晓拿着信回屋,杨大姐想了想说:“我记得凌团长就是首都人吧?应该是他家寄来的。”
贝春晓看着她眨了下眼,别看她跟凌和政结婚有段时间了,对他的家庭还真不了解,她也问过,但他每次都不回答,她也就不再问了。
……
凌和政去市里开会结束时已经临近傍晚,吉普车穿过人来人往的市区街道,驶过百货大楼时,他无意间瞥见透亮的玻璃窗闪过的反光。
手腕上的表盘在衣袖下若隐若现,脑中突然想起昨晚,贝春晓凑在他身边,手指点着表盘,眼睛发亮地数着时针分针时的样子,那兴奋劲儿,活像是学会了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不就是看个表?
“停一下车。”他开口道。
驾驶员依言在路边停下,同车的几位同事都扭头看向他。
凌和政突然就有些不自在,身上像生了跳蚤,“我有点事,去百货大楼一趟,你们先回吧,我待会儿坐公交回去。”他说着,已经推开了车门下去,冷风从外面灌进来,他顿了顿,想起什么,转身问,“你们谁带工业票了吗?还有钱,先借我一下,明天还。”
同事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从怀里掏出钱夹,将里面的工业票尽数抽出,又拿了几张大团结,递给他打趣道:“凌团长这是打算给家里购置什么大件儿啊?”
另外几人暧昧地笑起来:“新婚呢,家里缺的东西多。”
凌和政闻言指尖动了动,面色如常,没接话,只道了谢,大步走向百货大楼。
手表柜台琳琅满目,营业员见他穿的是军装,身姿笔挺,相貌堂堂,一看就是诚心想买,热情地迎上来:“解放军同志,想看看手表?”
“嗯,看看女表。”凌和政的目光扫过玻璃柜下陈列的一排排手表。
营业员会意地笑了,语气更亲切几分:“给爱人挑的?”
“不是。”凌和政下意识否认,但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称呼贝春晓,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将视线落在营业员推荐的表上。
营业员也识趣,不再多问,而是拿起一只银色表链白色表盘的手表说:“解放军同志,看看这个?这个是咱们新来的货,还是从沪市来的呢!这个款式大方,走得也准,特别受小姑娘追捧,都卖出去好几只了。”
凌和政伸手接过,在灯下仔细看了看,样式倒是秀气,他也不懂女生的审美,更不知道贝春晓会喜欢什么样的,既然营业员说受小姑娘追捧,便点了点头:“那就这个吧。”
等他买完表,再回到家属院时,天已经黑了。
凌和政推开院门,屋里飘着饭菜的香气,灯也亮着。
贝春晓打着哈欠,听见声音迎出来,眼角沁了点水意:“你回来了,我去把饭再热一热。”
她按照他平时的下班时间做的饭,谁知道饭做好了,同样去市里开会的邻居也回来了,她都下课了,还一直不见他的人影。
“不急。”凌和政刚想把给她买的手表掏出来,就又听她道,“对了,有你家的信,首都寄来的,我放你书桌上了。”
首都的信。
凌和政的脸色瞬间沉下去,拿出一半的红丝绒手表盒也被重新按回了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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