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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
夏日已至,檐角铜铃被暖风吹得叮当作响,算来竟已是来西朔的第三个月。自新王继位后,索奚木案牍间的羊皮卷堆得一日高过一日,在宫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这日正逢花朝,云雀提着藤篮跟在我身后,十指翻飞采撷着带露的玫瑰。忽听得紫藤花廊深处传来窸窣人声:
"听浣衣局的姐姐说,阿拉善可汗这个月第三次递奏章了......"小侍女压低的声音像蛛丝悬在风里,"说是要迎热西措公主......"
"要我说......"另一个声音突然拔高半寸,"咱们西朔多少贵女等着入宫,偏叫个中原人占着......"
云雀的绣鞋猛地碾碎半片落英,我按住她颤抖的手腕。金丝绣的广袖垂落花丛,惊起几只蓝翅凤蝶。
待那两道茜色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云雀的眼眶已红得似手中玫瑰:"她们怎敢这般折辱您!"
"你瞧这刺。"我旋开殷红欲滴的花苞,尖刺在掌心印下红印,"越是要挣,扎得越深。"将残蕊抛入藤篮时,腕间翡翠镯撞出清泠一声响,"倒是该让小厨房送些鲜牛乳来——今夜泡完花浴,再给你蒸碗双皮奶可好?"
"王妃!"云雀急得直跺脚,鬓边银蝶簪扑棱棱颤动,"您这般忍让......"
"前日晒的墨菊该收了吧?"我笑着摘下她发间沾的花瓣,"配着王上的雪顶含翠,正好解酥酪糕的甜腻。"
暮色已至,玫瑰花浴后,淡淡的香气留在我的发间。
西朔的夏日,晚风依旧萧瑟,我坐在窗边抚琴,皎皎月光给琴弦笼上了薄纱。
“王上已经快十天没有回来了,不会真的......”,云雀欲言又止。
“真的什么?”我仍弹奏着《临江仙》。
“王妃,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万一王上真的娶了热西措公主......”
“王上娶谁,我怎么能控制了?”我笑着对云雀说,“莫要杞人忧天。”
“王妃,我这是未雨绸缪。”
“云雀,”我回头看她,“你中原话是学得越来越好了。”
“王妃,您真是就会关心不相干的事。”云雀收走茶盏,“算了,我先去端糕点给你。”
云雀嘴撅得高高的离开了。
我摸着琴弦喃喃自语:“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
“王妃有何事做不了主,和孤说说。”索奚木不知何时倚在缠枝纹门框边,玄色披风还带着朔风。
“王上!”看到索奚木我眼睛亮了:“您好久都没回宫了。”
索奚木解下披风罩住我,带着体温的布料扫过颈侧:“晚上凉,王妃体弱,要多穿些。”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个凤簪,在烛火下晃出碎金流光。他轻轻地插在我刚刚吹干的青丝上,退后几步看了看:“果然衬你。”
黑色如绸缎的长发挂着金簪,很合我心。
“王上这次又是从哪里淘的物件儿?”铜镜里映出我骤然发亮的眸子,身后是索奚木带笑的双眸。
“阿拉善的贡品。”
听到“阿拉善”,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阿拉善,很大吗?”我帮索奚木解下外衫,试探着发问。
“在西朔算是大部落了。”
“那王上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吧......”
“怎么了?”索奚木摸着我被烛火映红的耳垂,看着我的眼睛,“你从前,从来不问这些的。”
“好奇罢了。”我躲过他探寻的目光,“王上如此忙,昭若想知道王上都在忙些什么。”
“西北的蛮子不安分,各个部落的可汗各怀心思。这段时间我必得让他们臣服,不然之后就难了。”索奚木眼下灰青,眼神却包含着野心。
看着我思考的样子,索奚木将我揽过去:“不说那些烦心事了,昭昭可有想我?”索奚木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闻到在熟悉的乌木香气下,竟有淡淡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我立即起身问他,伸手去扒他的内衫。
“王妃这么迫不及待?”索奚木嘴角勾了勾。
“说正经事呢!”在内衫下我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白色纱布,上面红了一片。
我想触碰却又怕弄疼了他,手指悬在半空中,看着他:“需要换药吗?”
“昭昭放宽心,都快痊愈了。”他握着我的手指。
“这么多血,还是请医师来给你换药。”说着我便欲叫云雀请医师。
索奚木拉住我,轻咬着我的耳垂:“孤想王妃想得紧,不要让旁人来打扰我们。”
烛台被撞翻在地,他撕开我素白中衣的裂帛声里裹着沙哑:"十日不见,王妃倒是养得水润。"掌心薄茧碾过锁骨,他埋首在我颈间深嗅:“怎么这么香?”
我摸着他肩头的狼首刺青:“王上倒是清减了..." 指尖触到他肋下的刀疤,那刀疤蛇形般,一直蜿蜒到后背。
烛泪在青铜灯台上凝成血珀,我望着他瞳孔里晃动的自己:“王上......小心伤口......”
索奚木勾嘴笑了笑,低喘:“王妃此刻还能想着这些......”
三五月初盈,寒光入夜明。
一阵晚风掠过,我往索奚木的怀中缩了缩。
索奚木掌心的厚茧摩挲着我的肩头,他胸膛震动的频率透过绢衣传来,惊醒了沉睡在锁骨凹陷处的月光。
"去年冬猎遇上暴风..."玄铁扳指勾着我一缕青丝打转,"那母狼护着崽子往冰湖逃,箭镞擦过它耳尖的刹那......"他忽然掐住我手腕举过头顶,模仿着拉弓的姿势,"你猜它回身冲我露哪儿?"
我的头撞到他未愈的伤口,惹来声压抑的闷哼。
“王上......我坐起来欲检查他的伤口。
“无碍。”索奚木揽过我躺下,“你猜它露哪里?”
我思考了下:"定是咽喉要害处。"
"是肚皮。"他喉间溢出笑,指尖突然戳向我腰窝软肉,"灰狼示弱时会翻出最脆弱的部位,就像......"尾音消弭在骤然收紧的臂弯里,我被禁锢在索奚木的怀抱中。
月光在帐外碎成银砂,他带着血腥气的往事却愈发清晰。当讲到如何用三支鸣镝箭逼退狼群时,我腕间的玛瑙串突然滑落,露出昨日喝茶时不小心烫出的水泡。
"陆昭若。"他擒住我欲藏的手腕,拇指重重擦过红肿处,"再不好好照顾自己,秋猎就把你留在林子里......"狠话被突然贴上来的唇堵住,我尝到他齿间残留的马奶酒,混着铁锈味的温柔。
“王上要带我去秋猎?”我又惊又喜,眼睛发亮。
“想去吗?”索奚木宠溺地问我,拢了我鬓边的碎发。
"我要看金雕,看灰狼,看孤鹰,看大漠。"我伏在他沁汗的胸膛画圈,指尖绕着那道贯穿左肩的疤,"看沙狐,还要亲手给王上系鹰羽氅衣,王上还要教我认狼王。"
"昭昭想做的事这么多......应你便是......"他叼住我耳后细肉厮磨,我望着帐顶晃动的金玲,恍惚看见苍鹰撕裂云层的残影。
更漏声催到第三遍时,我冰凉的小腿往被子里缩了缩,索奚木带着薄茧的温热掌心拢住我:"若秋猎你不听话受了伤,我便拿你喂狼崽子。"
我贴着他颈窝笑出声,齿尖故意蹭过跳动的脉搏:"那狼崽定嫌我苦。"尾音消融在骤然压下的吻里,他未尽的故事化作帐外呼啸的北风,又凝成锁骨间一枚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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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刺激的秋猎就要来啦!热西措,娜木尔,阿拉善部落王子.....好多人物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