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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湘
次日，婢女搀扶着一个病美人缓缓往外走，暖风吹起垂下的发丝，她抬眸环视四周。
艳阳高照，车水马龙，印象中还是花苞的花朵全都开得茂盛，几日未出屋，墨夷莲竟恍然起来。
温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话里带着不舍：“阿莲此去好好照顾自己，这些侍卫会护你安危。”
墨夷莲看向马车旁的那些人，虽比不上暗卫强，但各个高大威猛，即使当个摆件也能震退心怀不轨之人。
“是，多谢外祖母。”
温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久久未言。
冷青衣红着眼眶道：“阿莲，你生辰那日我亲自接你回来，你一定要好好的。”
昨日温老夫人私下和她说过道长的话，她不想墨夷莲走，却不能也不敢阻止。
她不是没萌生过和陪墨夷莲一起去的想法。
但她没忘记自己的皇兄身处危险之地，她是他的软肋，一不小心就会连累他。
她不能这样做。
墨夷莲伸手抱住她，“青衣，我会回来的。”
冷青衣回抱她，双手越楼越紧。
温府门前站着很多人，知道温老夫人看重墨夷莲，因此来送行的人不少。
温葵婕挨着温夏站一处，见墨夷莲和冷青衣情深的模样顿感不堪。
亲姐妹却对自己冷漠，待朋友亲如姐妹。
本想上前说几句，最后还是驻足没动。
冷青衣松开墨夷莲，知她体弱，没敢抱太久。
在和她说话的间隙，宫女们装好物品，为首之人上前回禀。
道路上停靠着三辆马车，其中两辆车里被温老夫人和冷青衣塞的很满，墨夷莲瞥过去，一时无言。
宫女退下后冷青衣拉着墨夷莲说了会话，见日头太盛，撑伞也无用，她亲自将她送上马车。
欲行时墨夷莲撩开车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青衣，我等你来接我。”
听此言冷青衣收敛好的情绪顿时绷不住，她哽咽：“好。”
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往城门方向驶出。
马帘没再被撩起，她却紧紧盯着马车驶出的方向，直到马车在视野里消失。
-
离开陵云的第三日，马车终于停在东阳一个不算简陋的屋子前。
墨夷莲才下马车，便听有人道：“温姑娘回来了？”
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来。
墨夷莲淡淡点头，妇人也不在意她的冷漠，自顾自说：“温姑娘去了趟陵云变得开放不少。”
“终于露面了，这张脸如此好看，就该露出来！”
当初顶替温若莲身份时她特地查过，温若莲体弱多病也生性孤僻，常年都只呆在屋子不出门。
除了丫鬟外，这么多年巷间邻里也只见过她身形背影，因此即使今日墨夷莲戴面纱，妇人也只觉得她露脸了。
对面屋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妇人惊呼一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拉着小孩进到对面屋子。
墨夷莲没在意这个小插曲，吩咐侍卫们搬东西后，自己则进到屋里。
几月没住人，屋里落了一层灰，婢女将桌椅擦干净才勉强有个休息的地方。
“你先出去，没我吩咐别让人进来。”墨夷莲撑着头，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
“是。”婢女应声退下。
静谧的屋里响起衣物相触的窸窣声，墨夷莲头也没抬，问：“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主子要何时换。”冬令抱拳道。
“现在。”
半刻钟后，屋里一个身型和墨夷莲差不多的陌生女子将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俨然就是另一个墨夷莲。
墨夷莲满意的看着她，“温若莲生活习性是什么样你就照做，不要接触任何一人。”
“是！主子放心。”
墨夷莲换下身上衣服，随后带着冬令悄然离去。
她从未想过来到这后还将自己困于院中。
如今每日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银库最多只能支撑半年，眼下她得尽快解这个急。
且她许给士兵们的约该去赴了。
微风拂过，夏日晚上的风不比白天凉爽，带着丝缕凉意。
耳畔有蝉鸣，周围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树林间有斑驳的光影。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群山环绕的深山里竟隐匿着一片平地，上面驻扎着不少个帐篷，仅靠火把照明。
看守的士兵眼里有困意，正等着下一批士兵来换岗，一把剑毫无始料刺来。
站岗的士兵们睡意瞬间消散，赶紧应对黑衣女子，几人将她围困，全身血液开始沸腾。
多日来的屈辱无处可发泄，今日正好来了个靶子，他们打得凶猛，却没有伤到女子丝毫。
打斗声将其余熟睡士兵吵醒，赶来的士兵参与进去，人群里一人手搭上弓箭，欲射向黑衣女子。
女子似有所感，转头看了眼他，后迅速躲开，踹开两边士兵。
箭急速飞过来穿过刚士兵站的位置，深深插在土里。
士兵愣了一下又提剑冲向女子。
“住手！”
有人喝道。
看向来人士兵们尊敬道：“将军。”
王磊走到黑衣女子身旁行礼，一副恭敬姿态让众人唏嘘。
“你们不是一直想见我吗？”女子出声，那声音熟悉，宁人不可置信。
摘下面罩，夜色中一张脸美得不可方物，她眉眼一弯，“所以今日我来了。”
王磊下跪行了个大礼：“末将参见公主！”
不知是谁说了句“是琬清公主，琬清公主来找我们了！”
闻言众人从震惊，喜悦中反应过来，齐齐跪地：“属下参见公主！”
阵势浩大，声音震飞栖在树枝上的鸟，它们往四周飞走。
墨夷莲笑着笑着眼前便模糊了，几行泪划落，她面向众人，道：“诸位将士都起来吧。”
无一人动，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火把的滋滋声。
隐约间还有啜泣声。
墨夷莲俯身去挨个扶起，扶到一个士兵时如何都不肯起，他两眼含泪：“公主，属下们无能……”
当初逃亡，他们这支队伍护着太子，最终却护得个太子下落不明，玉玺失踪，只能窝囊的一味逃亡。
琬清公主跳海殉国还有海上那七万军民集体殉国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后，他们除了痛不欲生也无能为力。
甚至不能为他们埋骨树碑。
墨夷莲沉默良久，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她站直身体，松开捏紧的手。
“你们都听着！南夷灭，无数士兵死去谁不恨？可我们现在不能只去恨，恨，有用吗？”
“映朝贼子现如今霸占我们的家，欺压我们的百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也没有资格去缅怀那些死去的人。”
“与其沉醉悲痛，不如提升我们的实力，早日杀回南夷用映朝士兵的头颅去祭奠他们。”
她看着眼前伏地的一个个士兵，心里既悲痛也愧疚。
“要记得你们每个人都是背着复国使命潜伏到这里的。还有……谢谢你们还活着。”
话到最后她深深地扫过众人，“本宫令你们起来。”
话落，他们终于一个接着一个站起身，这次眼里除了痛与恨，更多的是坚定和希望。
那夜过后墨夷莲在那里呆了两日，彻底安抚好军心后她辗转到东湘。
东湘有座龙啸山，山上贼穷凶极恶，无恶不作，使得周边百姓搬离，镇上百姓同样受到他们作恶，苦不堪言。
那群山贼横行霸道烧杀抢掠十几年，早已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山上屋子修缮得更是堪比皇宫。
墨夷莲很早就查过龙啸山，来前还多次翻看过查得的东西。
这些山贼分了一杯羹给官府，因此官府不会去绞杀他们，因为东湘一案，皇帝也放任这块土地不管。
他们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无人敢忤逆他们，所以设的防及其敷衍。
此来她只需探清路线，便可带着将士们占山为王，届时士兵们住的地方有了，银库也充足，一举两得。
和冬令分开后看见沿途有座破败的木屋，她本想绕过，没曾想屋里发出响声，伴随着老人的唉哟声。
她推门进去，只见一个老奶奶弯着腰捡地上的碎瓷片，手被划得鲜血淋漓。
“奶奶？”
老奶奶努力朝声音处道：“诶，小姑娘来得正好，可以帮我扫了吗？我的眼睛啊，不好使。”
见她的确是个盲人样，墨夷莲无声找到扫帚将地扫了干净。
“奶奶我帮你处理一下手。”
老奶奶笑了声道：“小姑娘谢谢你啊。”
墨夷莲拉起她的手为她止血上药，面上没什么表情，“我见这四处都没什么人，就奶奶一个人住？”
“姑娘是外面来的吧。”老奶奶肯定道。
“这山上有山贼，没什么人敢在这住，我就一瞎婆子，他们也不会看一眼，所以就我住这了。”
墨夷莲盯着她，没找出一丝破绽。
正想离开，屋门被砸，震得整座屋子晃了晃，外面有人嚎道：“老婆子快端水出来！”
老奶奶惊慌失措赶紧将墨夷莲往内推，她道：“小姑娘千万要藏好，有土匪来了！”
说罢她出屋迎上去。
墨夷莲没动，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汗毛颤栗，脖子感受到冰凉，她双眸一黑，向下瞥了一眼，果不其然，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抵着她脖子。
“别动！照我说的做。”
一道虚弱的男声从耳边传来。
墨夷莲照做，靠右移了几步便趁机反手掰开他的手，借力逃脱他的束缚，打斗中她看清了他的面。
和他拉开距离后她没急着还手，只道：“太子殿下有话便说，何必动手动脚。”
冷衿竹轻嗤，他坐到暗处一个凳上，随手丢开匕首，示意眼前人过来，“给我包扎。”
墨夷莲不情愿地上前，掏出药物随意撒了点药粉在他指示的地方后便将药放回。
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若我没记错，温四姑娘此时是该在东阳。”冷衿竹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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