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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与南远市挥之不去的闷热比起来,九月的荷兰仿佛一秒入秋,虽说是温带海洋性气候,但高纬度让这里的空气也带着潮湿的刺骨。
十年一遇的世界级帆船盛会在阿姆斯特丹港口隆重举行,万船来朝、百舸争流,运河两岸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天空碧蓝如洗,大朵大朵云团飘在半空,仿佛回到了油画里中世纪海上霸主的辉煌时代。
Centraal占据最佳视野的顶奢酒店最顶层,分割成寥寥几个观景套间,与下方拥挤的汹涌人潮相比,这儿居高临下,有着和煦宜人的温度和最细致入微的服务,明显是老钱们喜爱的休闲观赏好去处。
于康成等人所在的,就是观景套间其中之一。房间内不足十人,都是他在国内外家世相当又玩得来的好友,热闹非凡。
他兀自倒了杯轩尼诗李察,到巨型落地玻璃前,居高临下地欣赏海面千帆竞发的壮观场面。
一身应景的英伦风打扮,也衬得他身高腿长、器宇轩昂。
来自拉美最大帆船秘鲁联合号、现役荷兰皇家海军鹿特丹号、麦哲伦维多利亚号复制船在密密麻麻的船只中显得格外醒目,沉默地彰显自身的威武霸气和浓厚历史底蕴。
于康成饶有兴致看了半晌,忽然回头冲坐在沙发上的人说:“阿驰,有没有看上的?买一艘玩玩?”
江驰身着薄款浅白衬衫外搭墨色长款风衣,沉郁低调,他几乎全部专注力都在手机上,闻言也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一眼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于康成从窗边回到沙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余光撇过还亮着的屏幕,只看到那个熟悉的简笔画头像,便瞬间了然。
“跟郁郁发消息呢?”
他明显幸灾乐祸的语气:“怎么,人没回你啊?”
“你要实在嘴痒,我不介意把它缝上。”
听听!听听!
这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的?
“就你这副臭脾气,我要是郁郁我也不搭理你,女孩子不都喜欢那种温温柔柔的男孩子——”
话音没落,只见江驰没好气地一声冷笑,抄起桌面的酒杯就作势要往于康成身上拍,后者慌里慌张地躲了下。
“哎!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急什么……”
于康成趁机一把夺过江驰手上的酒杯,放地远远的才安心。
接着语重心长地揭开话题:“不是我说,你为了留在国内,一句话不说直接把我鸽了,搞半天还搁这儿玩独自暗恋的戏码呢?”
江驰撩起眼皮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了?”
“那你说说你懂什么。”
两人的对话像打哑谜似的,差点没给于康成绕晕了,卡了两秒后:“你直接上啊,告白啊!不然以郁郁那个迟钝程度,你俩得耗一辈子。”
江驰这会儿终于肯拿正眼看他。
“她就是个木头。”
“告白?拿什么告白?”
于康成说:“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江驰抬了点脸,优越的脸部骨骼线条划出锋锐弧度,透出自信张扬的欠揍模样:“对付小木头,就是得温水煮青蛙。”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要是被别的男的捷足先登了呢?”
“不可能。”
江驰下颌收紧,落下的话音决绝冷硬。
-
一周无趣又漫长的素描集训终于过去,榆溪觉得自己脸都被摧残得黯淡了。
好在,中秋节假期到了。
她没提前回家,而是从学校直接去阿公家。
早晨,一辆通身纯白低调的宾利准时在南远大学女生宿舍区楼下驶停。
榆溪穿了一身浅白小吊带加牛仔短裤,外罩薄款长袖雾霾蓝衬衫,下楼后,远远见着是家里的车,一溜烟小跑到车旁,径直打开后座。
早晨已经有了明显热意,刚打开车门,车内冷气便争先恐后往外溜,一阵沁凉扑面而来。
火速坐上车关好门。
一转头,没想到后座还坐了个人。
“妈妈!”榆溪眼睛都亮起来。
那是一张与她极度相似的脸,历经岁月沉淀和金钱权利滋养,早剥除了那几分如榆溪这般青葱岁月时的楚楚可怜感,反而成熟雅致了数倍。
明明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却一点不显。今日休息,她穿了一身裁剪得宜的烧花丝绒吊带裙,乌发红唇,极美,气场也极强。
榆雲摸了下她晕着红的脸颊,柔声嗔道:“跑这么急作什么?”
“妈妈,你怎么来了?”
“嗯,昨晚在家里住的,正好接你一起。”
榆溪点点头,她不在家的时候,榆雲在家里住的时候少之又少。
“魏叔叔呢?”榆溪将包放在腿上,又问。
榆雲挑了下眉,勾起唇:“他昨天去美国出差了,等国庆回来再一起吃饭。”
哦~榆溪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再看看她妈妈这幅仙姿玉色模样,不怪魏叔叔从二十来岁等到现在,如果她是男的,她肯定也心甘情愿。
……
城西的璟瑞庄园,是老派的富人别墅区,南远市最早的企业家、富豪们大都居住在此。
路上有点堵车,等她们到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榆溪进门没见着二老,旁边迎她们进门的老管家笑眯眯道:“先生在书房、夫人在厨房呢。”
榆家没有别人,先生和夫人自然指的是榆溪的外公和外婆。
进了厨房,一眼便见着跟厨师一起忙里忙外的老人,她的外婆——赵春淑。
“阿婆!”
“妈。”
赵春淑听见声响回头,见了母女俩,保养得宜的脸上俱是笑意,眼尾褶皱向上扬起,漾起温柔慈爱的弧度。
她着深蓝提花暗纹水墨旗袍,外罩一家羊毛披肩,一身富贵养出来的高雅气质,花白头发仔仔细细盘在脑后,虽是花甲之年,眼睛却明亮,一看就是被爱护得很好的模样。
赵春淑将手上盛着乳鸽汤的盅搁好:“郁郁饿了吧?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榆溪上前亲昵地挽着她:“哎呀阿婆,就我们几个人,您怎么还亲自忙活上了?”
“是呀妈,您歇着就行。”
榆雲也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活,将她往客厅推了推。
“这不是想着你俩一个上班辛苦、一个上学辛苦,都得好好补补。”
赵春淑心疼地拍了拍榆溪的手背。
榆雲摇头失笑:“我有人照顾,郁郁也在学校,又能苦到哪里去?”
老一辈疼爱子女小辈,总是这样。
祖孙俩相携离开厨房,榆溪绘声绘色给她讲学校的生活,将赵春淑逗得直笑。
饭点很快到了。
“我去楼上叫阿公。”
“回来了?”
榆溪话音刚落,楼梯转角处就响起了另一位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榆从章年近古稀,满头霜发,身子骨倒是十足硬朗,一身在商海浮沉数十年的凌厉气势,无声彰显他的身份和阅历。
旁人见了,恐怕难以想象,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头,就是南远市名声赫赫却无比低调的榆林实业集团掌舵人。
榆林实业集团的前身是一家木质工艺品工厂,乘着80年代政策春风走向海外,榆从章白手起家,凭借自身强大洞悉力和卓越决策领导力,抓住机遇、敢于冒险,让公司成为国内外同行业中规模最大的联合企业。到了90年代,公司调整产业结构,扩大发展规模,先后进入酒店、房地产、金融等多个行业领域。
到目前,榆林实业集团已经连续数十年位列国家重点企业名单,也是南远市本地最有名的龙头企业之一。
榆从章本人,更是捐款无数,是有名的慷慨富人。
“阿公!”久未见他,榆溪兴奋唤了声。
听见外孙女的声音,榆从章因年老而嶙峋的脸泛起慈爱笑意,依稀能从其间辨出一二分年轻时的俊朗。
午餐丰盛,全是母女俩爱吃的菜。
“赶紧尝尝你们最喜欢的话梅排骨,今儿一早才空运回来的伊比利亚黑猪肋排,新鲜着呢!”
随即,榆溪和榆雲两人碗里依次被放入一块色泽金黄的排骨,裹满浓郁的酱汁。
排骨一入口,酸甜味溢满舌尖,肉质软烂入味,吸满了话梅的清爽,口舌生津。
家里厨师手艺不是盖的,灌汤黄鱼、竹荪肝膏汤、葱爆辽参也格外鲜香,榆溪简直吃得停不下来。
榆溪母女都不是重口欲的人,但每次回来,还是会被硬控一整顿饭的时间。
一顿饭至尾声,两人都觉异于寻常的满足。
“郁郁大学生活如何了?”榆从章放下筷子问。
榆溪乖乖答了,挑了两件趣事重复了一遍,又听榆从章问;
“江驰那小子呢?好久没见他了。”
“阿公,他去欧洲比赛了。”
江驰从小也跟着她往来老宅无数次,榆从章对他了解得门清。
他意味不明地轻“嗯”了声,淡声:“有兴趣爱好是好事,但终归不能这么着一辈子。”
总归是别人家孩子,他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转而问起榆雲。
“你和魏老二怎么样了?”
榆雲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有所指,不动声色地打太极:“老样子。”
自榆从章退居二线、只负责把控公司重大决策后,榆雲作为在任多年的集团执行董事兼总经理,早就练就了一身八风不动的本领。
但榆从章是谁?焉能听不出她的敷衍搪塞,他剑指矛头。
“哼,你也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魏潭这小子不错,这么多年对你一心一意,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榆从章骨子里改不掉传统老旧思想,不过也是满心为了这个独女着想。
“还好他不是独苗苗,魏家还有个老大顶着,没有传宗接代和继承家业的压力,不然魏家怎么会同意他这么些年一直跟你耗着?魏家对他束手无策,明里暗里倒是来游说了我好几次次,就等你点头了。”
“哪次我不是给推回去了?魏家背地里还不知道对我这个老头子有多大的怨气。”
榆雲神色莫名地听完,沉默数息没作声:“再说吧。”
“什么再说,你也不看看自己都什么年纪了。”
“爸……”榆雲只有面对老父亲才会有这么无可奈何的时候,“公司很忙,我没时间考虑这些。”
到底是宠女儿的,榆从章没得到个结果,也不再说什么,只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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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丹帆船节实际在八月,这里剧情需要改成了九月底,宝宝们勿考究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