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于你

　　恰好此刻老板把牛肉装好了，徐岚付过钱接过来，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有女朋友了？”

　　他不是很理解江寒对自己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的关注，“就是同学而已。”

　　江寒轻轻“哦”了一声。

　　年间估计很多店铺都要关门，所以徐岚趁今天空闲，把能买到的东西都买了，回去俱乐部先收拾蔬菜和肉类。

　　在此期间，江寒几次想帮忙都被徐岚拒绝，只好无所事事地待到旁边。

　　徐岚放好饺子皮，把灶台收拾出来，忙不迭剁肉馅、洗菜、调味。

　　一切准备就绪，他开始着手包饺子。

　　那看上去毫无关联的食物在徐岚手中变得异常听话，小小一张面皮包裹住一大块牛肉，镶上花边，圆滚滚一个饺子就好了。

　　江寒围着饺子猫一样来回转了两圈，徐岚看得好笑，以为少爷没见过所以好奇，却没想到江寒突然开口说：

　　“你包的饺子和我妈妈做的一样。”

　　徐岚手上忙活，眼都没抬：“想家了？”

　　小少爷点点头，又摇摇头。

　　徐岚笑问：“这是想了还是没想啊？”

　　“想。”江寒目光没从饺子上移开，小声说，“但不是想家，是想……”

　　妈妈了。

　　恰到好处的留白，厨房所有声音消失几秒，气氛沉甸甸的，安静得宛如真空。

　　徐岚忽然想到那天晚上，江寒瑟缩在被子里，抱着他的胳膊无意识地叫“妈妈”。

　　倘如不是被逼无奈，谁会在过年期间蜗居外地，有家而不回？

　　徐岚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窥破了不该踏足的地方，自觉有眼力见地引导江寒岔开话题。

　　“想什么没听清啊。”他一笑，“是不是想学包饺子啊？”

　　江寒大概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没回答，但是却很乖巧地靠过去，在徐岚身侧站定。

　　徐岚指挥他：“先洗洗手。”

　　江寒老老实实洗完手折返。

　　包饺子工程才开一个头，食材还有很多。徐岚没有直接让江寒上手，而是拿过来饺子皮给他做示范。

　　“看好啊，先把面皮在手心摊开，放上馅料，然后对折把边缘捏紧——”

　　“呐。”徐岚给他看，“这就包好了，是不是很简单？”

　　江寒抬起头，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见过很多人第一次包饺子都歪七扭八，徐岚本意只是想让他转移注意力别再去想别的事，根本不指望江寒能看一遍就学会，权当哄孩子逗他玩儿了。

　　“你自己试试。”

　　江寒绕过去拿了张面皮，学着徐岚有模有样地跟上步骤。

　　小朋友神情专注，徐岚故意放慢动作，越看越惊喜。

　　江寒站旁边比葫芦画瓢，还真包的挺是那么回事，跟徐岚包的放到一起压根看不出来区别。

　　显然小朋友自己也发现了，放好后也不走，就站在那仰着脸看徐岚，尽管一句话都没说，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快夸我”。

　　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欢快地摇，徐岚看得特别想在他头上揉一把，也许头发下藏着一对儿猫耳朵也说不定。

　　“厉害厉害。”徐岚看破不说破，顺着小朋友的心意夸人，“第一次就包这么好呀？”

　　小朋友被夸满意了，抬起小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又拿一张面皮，“哦，我随便包的。”

　　那得意的小尾巴明明都已经翘上天了，徐岚拼命忍住笑，险些憋出内伤。

　　只有他们两个，虽说饺子食材不多，但毕竟好不容易有了让小少爷消遣的东西，所以徐岚刻意放慢了动作。

　　饺子包了一上午。

　　起初江寒还挺有干劲，越到后面越蔫，连不存在的尾巴耳朵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他的变化徐岚全看在眼里，小朋友对什么事物都是三分钟热度，而且这么久，他估摸着江寒也得饿了。

　　食材还剩一点，徐岚加快速度处理完，把饺子冻进冰箱，还有一块牛肉没用完。

　　他询问江寒意见：“中午下饺子怎么样？”

　　刚才还没精神，结果听到吃，江寒眼睛立刻微微亮了亮。

　　徐岚见状又想笑，这次倒没忍，“你包的那些都给你下了，吃不吃得完？”

　　谁知江寒摇了摇头，徐岚以为他不想吃，结果小少爷指着桌子上的饺子说：

　　“我要吃你包的。”

　　“这不都一个味儿吗？”徐岚不理解。

　　江寒眼神固执地看着他。

　　徐岚理解不了小朋友的思维，但很尊重地听从了他的话。

　　前几年暑假徐岚自己在外租房住，还跟着后厨干过一段时间，厨艺就是在那时候学习的。

　　午饭除了饺子，他还把剩下的那小块牛肉掺青椒炒了。

　　八角、花椒加葱姜蒜炒香，最后淋上蘸鞋底都好吃的料汁，大火收尾，一吃一个不吱声。

　　牛肉装盘上桌，徐岚招呼小少爷：“尝尝合不合胃口？”

　　来回端着饭上下楼太麻烦，两人就在厨房对付了一下。

　　桌子有点矮，江寒搬过来小凳子坐好，等徐岚动筷子后自己才跟着夹了块牛肉塞进嘴。

　　才嚼两下，眼睛biu地亮了。

　　徐岚问：“好吃吗？”

　　江寒不说话，小幅度且动作飞快地点了点头。

　　徐岚突然有一种养孩子的乐趣，用公筷一连给他夹了好多：“好吃多吃点，辣不辣？辣了配着饺子吃。”

　　江寒就听话吃了口饺子。

　　里面馅料也是徐岚调的，确实比外面卖的速冻类好吃。

　　牛肉拢共没多少，小少爷正长个子的年纪，徐岚不跟他抢，挑着里面的青椒吃。

　　他这番举动很快引来了江寒的注意，小少爷做贼似的偷偷观察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

　　肉不吃了，学着徐岚的样子夹起青椒。

　　没吃两口，徐岚突然起身拿了个空碗回来，把里面所有的牛肉用公筷细心挑好了，放进空碗里，送到江寒手边。

　　小少爷一愣，“我不吃了……”

　　仅仅推开一点，徐岚不容拒绝地按住他的手。

　　“你长身体多吃点，又不缺这几块肉，想吃了咱们再买就是了。”

　　说完不给江寒拒绝机会，端上碗说：“我到外面转转，你在这吃。”

　　冬天唯一的坏处就是太冷，大部分动植物都受不了，俱乐部种的秋英全败了，春天锦簇的花树也都光溜溜的，只剩蜿蜒枝条。

　　徐岚靠墙上静静思想放空，最后被企鹅铃声吵回了神。

　　名为“法学1406班”的群聊里，备注为“王老师”的人在群聊里@好几遍徐岚。

　　【王老师：@1406徐岚，这位同学看到消息请私聊我。】

　　几乎同一时刻，陶广白的消息跟着一起弹出。

　　【爱匿于阴影中：岚子看见群聊没？导员找你呢，出什么事了？】

　　【山风：不知道，我去问问。】

　　【爱匿于阴影中：好，我就是怕你没看见，提醒你一下。】

　　【山风：[猫猫点头]】

　　徐岚事先思考了一遍，实习文件学校目前要的都已经交了，科目也没有不及格的，除了这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想好之后，他去找到导员私聊。

　　【山风：老师您好，我是法学1406班的徐岚，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消息发出没几秒。

　　【王老师：1】

　　【王老师：同学，你现在是在哪里啊？我刚看咱们记录表，你是报名去考研了对吗？】

　　【山风：没有老师，我现在在华宜实习。】

　　【王老师：这样啊，你的意思是现在都还没有回家是嘛？】

　　徐岚“没有”打到一半，导员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小岚啊。”

　　接通之后导员语气还算正常，这让徐岚稍微松了口气。

　　“是我老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导员问：“我主要是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你是换号码了对吗？原来那个号码是不用了吗？”

　　他们之前很多已经交上去的文件、资料等等徐岚都留的原来那个号码，导员这么一问，他下意识认为是什么东西出问题了，于是赶紧解释。

　　“那个号码能用，就是最近我没带而已，是什么文件出问题了吗老师。”

　　“不是不是。”导员说，“不是学校的事，是你父亲。”

　　徐岚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

　　导员没注意他的反常，依旧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父亲找不到你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听他的语气挺着急，你看着抽时间给家里回个电话好吧？咱们都放假这么久了，这眼看马上过年了你还没回去，家长肯定担心是不是？”

　　“……嗯。”好半天，徐岚才找回身体语言系统，尽量维持着语气的正常，“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麻烦老师了。”

　　家庭调查表徐岚没有如实写，所以导员并不清楚他家里的情况，只是公事公办作出提醒关心。

　　“诶好，你看咱们平常去一次学校得差不多半年不回家，这么久在外面家长也不放心。”

　　徐岚扯谎道：“我告诉他们我在实习了。”

　　“你告诉他们了吗？”导员语气狐疑。

　　“你父亲跟我说你放假到现在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前几天连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徐岚无意识地咬了口舌尖。

　　细细密密的疼痛让他稍微保持住理智。

　　果然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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