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铃

作者: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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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闹



      花期快要过了,但是来来往往桃花池的人仍然不见得少。

      近日来婚事张罗得紧,王婆念叨着什么规矩啦、习俗啦,诸如此类白晴并不很懂的话,要她不许出门。
      其实白晴也并不很执着于和她们作对,她只是不明白,分明把她留着也没有事要做,只好四处乱窜。

      偶尔听一耳朵边境边境动乱,什么新的魔族势力啦,妖族蠢蠢欲动啦,她听完就完了,并不很在意。
      毕竟魔族早烂完了,说到要打仗什么的,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个半死。魔族军队什么的,听上去就不可能有啊。
      而妖族常年内斗,在那头名字很长的白虎和名字同样很长的蛇妖打出个胜负之前,妖族八成是没空向人族进攻的。

      没个着落的八卦,混着个瓜子吃了就算完了。

      和她一样闲的还有个许三成。

      最开始宅子里还有没大没小的丫头指着他笑话,问分明是他哥结婚,他紧张个什么劲。
      这些日子好些了。似乎这婚期一拖再拖得显得飘渺了,像怎么样都等不到似的,终于让许三成都不紧张了。
      丫头们终于发觉还不如让这位读书人惶惶不可终日,丫头们除了每天忙筹备的事,同时还要腾出口来,骂这位表公子只知道瞎忙活,尽帮倒忙。

      许三成不跟她们置气。他仍然来来回回在偌大个宅子里乱转悠,右手背在身后只伸出一只左手,刻意将一张满是少年气的脸拉着,假作老成地及时指点出丫头们弄错了的地方。
      他心里清楚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时时刻刻不放下身段来。

      这性子简直就是放着叫人骂的。

      以至于许三成明明很刻意绕着避开自家嫂嫂了,仍然被听说了的白晴兴冲冲地找上来。
      她找上来往往扯不上两句,话头就莫名其妙绕到了许三成的功课上。

      白晴总是笑眯眯地前倾一点身子,仰着脸问他:“成天这么用功,该是考中了罢?”

      没躲开的许三成沉着脸,磨牙道:“这话昨个不是问过了?”

      白晴点头:“是的呀?所以考中了么?”

      许三成:“……”
      这分明就是知道他没考中故意凑上来添堵的。

      但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射骑术理门门不行的许三成并不能反驳她什么,毕竟他至今只考上个秀才,空有满怀抱负还要因这点子抱负受笑话,十分悲惨。

      挑逗完人的白晴心情愉快。
      所以说她不执着于出门嘛,尤其是萧作归在的时候。

      拐个门就能见到人族少将军,虽然两人是名份上的夫妻,但这事依然让白晴备受感动。
      为了报答,她试图在萧作归的茶杯里每天下不同的毒。

      最开始白晴只是怀抱天真的幻想,希望毒素清理不彻底。一种毒素看不出问题,一大堆残留毒素万一就配成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毒了呢。
      后来她就纯粹想看他俩谁的储备多。

      很遗憾,目前结果看来是人族卑劣取胜。

      -

      入夜后的宅子没了白日热闹,只有极偶尔的时候,走过提着一盏灯的巡夜人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两声春末夏初的早蝉声叫。
      漆黑的屋顶上睁开一双异色的眼瞳。

      等巡夜的走过,白晴悄无声息地从屋顶跃下,身形极其敏捷,没有惊起一丝尘土。
      她来将军府的头两天,就摸清楚了整个宅子的布局。

      其实要躲人不用上屋顶的,只是她忽然很想看一下开阔无遮拦的夜空。
      无星无月,飘着一大片一大片的云。

      魔窟常年阴湿落雨,满林子的毒瘴气,她很久没有这么看过天了。

      白晴轻巧地翻进院子。她没直接进里屋,只是隔着沉闷的夜色和窗纱窥看里头的人。
      魔族视力不是人能比的。她清楚看见那人安稳睡着,侧躺着,白日里的沉稳和冷肃感都褪去,只显出睡相很安静。轻薄的凉被盖到肩,枕头下鼓囊囊的,大概是放了东西。
      只有屋子里沉闷的香气令白晴有些诧异,隔着窗纱透出的气味都有些呛人,白晴觉得自己要是躺进去估计能被闷死。
      魔能死的途径不多,闷死算一种。

      事实上白天这屋子就明显透着股浓郁的香气了,浓得她差点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种香料。期间换了几种香,仍然是往死里熏地往炉子里加香料。

      开始白晴以为是不懂事的丫头下手没轻没重,因着给没人的屋子掩灰尘味儿,随意放了香懒得下次添。
      但看这情况,显然之前添得还是少了。

      看着这添了香又不通风的屋子,白晴不得不怀疑这是人族新的阴谋。
      只要她敢趁夜色行不轨之事,精通魔族缺点的卑劣人族就能合理地把她闷死。

      ——人族果然居心叵测!

      认为自己猜测清楚人的不轨心思并不想被闷死的白晴咬牙离开。
      只是她运气总不好。

      前前后后加起来来了五回,两回被闷死人的屋子逼退,三回扑空。
      ……不知道好好一个人,大晚上不安安分分在干干净净没有异味的好屋子里睡觉,能跑出去干什么。

      而她似乎又没有机会了。

      白晴以前当着王婆子的面,扯过什么“下轿子头顶哗啦下来一道雷”的瞎话,大概是呸了三声的缘故,全都没能成真。
      因为婚期又给延了。

      众人里里外外忙了挺久,眼见着终于到了个好日子,天色也晴,山姒姑娘都写信来说自己如何如何筹备送给二位新人的礼物了,大家都高高兴兴地盼着。
      忽然就见远远地来了匹快马,尘土被马蹄溅得乱飞。

      来人急匆匆地进了府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又急匆匆地离去。

      众人或聚或散没头绪地猜了大半天,忽然传出种说法,说是妖族那边又闹事了。

      妖族闹事,萧作归又得走。
      一走,又定不出归期。

      白晴本来是不信这说法的。
      正午刚过的时候,她坐在自己屋里,桌上摊着山姒让人刚送来的新信。她认认真真地读山姒的狗爬字,暂时没空去管正在外面四处游荡的许三成。

      门原是半掩的,被人敲了两下,很轻。
      她这时候正犯懒,不是很想抬脸应声,只是抿了一口茶。

      又抿了一口,门外没动静。
      白晴刚好读完了最后一个字,正要懒洋洋地扬声往外问一句,忽然一顿。

      她起身快步迎出门,果然看见萧作归静立在门口,半抬起的手放下。

      大概是没想到她走得这么急,萧作归没开口,只是盯着看她,半长的睫毛垂下来。
      他穿得很利落,袖口和裤腿收得很干净,腰间配了一把长刀。

      白晴“啊”一声,目光落在他的佩刀上:“你要走了?”

      面前的人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他微微蹙起眉,好半天只是声调沉沉地应了一个字:“是。”

      这把刀模样挺新,白晴觉得它应该不是行凶的那把。她移开视线,想了想,又问:“是因为妖族?听说妖族又闹事了?”
      萧作归沉默片刻,只是颔首。

      “可是——”白晴踮起脚尖,离得他更近了,鼻息间有淡淡的冷铁生气和未散去的昨夜沉香,这距离让她可以很清晰地看见萧作归额上的细疤,她用视线描摹着它们的形状,语气平静地问,“后天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记得罢?”
      “这是赶不回来的罢?”
      “又得延期罢?”

      极近的距离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白晴眯起眼,她几乎觉得萧作归此时有些说不出话。
      这很没道理,但这人只是后退了半步,垂下眼,道:“抱歉。”

      白晴忽然笑了。
      她很肯定自己并不难过,她很肯定萧作归知道她不会因此难过。
      但她忽然莫名觉得这人在难过。

      所以白晴只是看着他,浅笑着,凑近来要他一定看着自己的眼瞳,然后轻声开口。
      “……萧作归,我等了很久了。”

      她的语气有一瞬的卡顿,因为她忽然想起上次这人让她换个称呼喊人。
      但这没什么关系,因为她清晰看见萧作归浑黑的眼珠极细微地颤抖了一瞬,莫名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而出,而后在眨眼之间,被妥善地封存在了冷静之后。

      她很确定萧作归在难过。
      ……尽管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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