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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黑夜很沉，四周很暗，这会他脖子上的红光异常明显。公爵狼狈地逃走了，只留下谢妄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他的心跳依旧跳的很快，在地上坐了好一会之后才缓过劲来，扶着床沿站起来。
他缓步走到浴室里，伸手从地上拾起一块相对比较完整的镜子碎片，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
他在上面看到了一个闪烁的红字，它现在正在慢慢变淡，却并不妨碍他辨认出这个单字——
乌。
暗红色的字慢慢地消失了，可刻在他心里的印记却无法消失，反而越刻越深。
乌，又是这个字，如果说下午的他只是随便想想，一会便抛诸脑后，那现在这会便是毋庸置疑的，他从前肯定跟某个姓乌的人认识，并且关系匪浅。
只是他无论如何去努力地回想，都始终跟隔了一层雾气一般，怎么都寻不到一丝关于这位姓乌的人的线索。
他垂眸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的跟猪一样的乐正平，就算对方再心大，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该醒了吧。
所以这根本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在副本世界里，被鬼怪盯上了，哪怕你身边有人也没用。
这就代表了，你的队友哪怕就在你旁边都帮不了你，所以一切都还得靠自己。
他附身整理了一下刚刚被弄乱的床铺，重新躺了上去，他不觉得接下来的时间他还能睡着，便闭上眼睛养神。
他忽然想到他碰到乐正平的时候也不会听到对方的心声，却可以听到管家的心声，可想而知，他大概率是只能听到副本内生物的心声。
可是公爵刚刚碰到他的时候，他怎么没有听到对方的心声，难道是因为次数限制？是一天只能用一次么。
这个需要等他实践一下才能确定。
为什么公爵不直接用指甲贯穿他的脖颈杀他，真的只是因为爱干净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会爱干净？
还没等他思考出答案，他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困意朝他袭来，这是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可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危险，甚至觉得有几分熟悉。
于是他便这么沉沉睡去了。
他做了一场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一个有着暗红色如同血泊般长发的男子，只是这一切都很朦胧，像是隔着劣质滤镜那样，怎么都看不真切。
男子动了动唇，好像对他说了句什么，只是他怎么也听不清，于是他尝试走近一些。
可是他发现，无论他朝前面走多少步，面前这个男子跟他的距离永远不会改变，他永远都没办法碰到对方。
整一个晚上，他都被困在这个梦里，而这整一场梦只有这一个场景，反反复复。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从衣服里拿出钟表来看，现在是上午八点钟，他往身侧看过去，发现乐正平还在睡，便在他的枕头旁边重重地拍了拍，把人叫醒，“起床了。”
谁料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对乐正平的刺激巨大，他跟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立刻睁大眼睛，跟弹射似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直到眼前的景象逐渐聚焦，才松下一口气，惊魂未定道：“妄哥，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有什么鬼站我床头呢。”
昨晚被鬼站床头的谢妄：......
谢妄没多说什么，只是到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道：“赶紧下楼吧。”
早餐时间可是一个交流线索的好机会。
乐正平点点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道：“好。”
谢妄先行下楼了，他到餐厅的时候，里面只坐了几个人，看来他来的也不算晚。
他没有说话，到昨晚的位置坐下，慢悠悠地从桌上拿起干面包来吃，等待剩下玩家的到来。
没多久，玩家陆陆续续的来了。
谢妄扫了一眼桌上坐着的人，数了数人数，十个，一个也没少，昨晚没有人死亡。
岑乐贤的黑眼圈很明显，哈欠连天的，垂着脑袋拉开椅子坐下，乐正平见状问道：“你昨晚没睡吗？”
他伸手从桌上拿了一条干面包放到嘴里啃，哭丧着脸道：“太害怕了，一直睡不着。”
闻言，焦俊杰附和道：“对啊，根本睡不着，眯一会就自己会惊醒，生怕会有鬼突然出现在房间里面。”
杨宏道：“你们那只是害怕，我舍友昨晚估计是真的遇到鬼了，回来就神神叨叨的，一直抱着脑袋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问什么都不说。”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到他舍友熊健柏身上，只见他精神憔悴，眼中泛着明显的红血丝，正低头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石阳辉知道这是关键线索，主动把自己面前没喝过的牛奶递过去，让人传给熊健柏，尝试安抚他的情绪。
杨宏把牛奶放到他面前，道：“这是石哥给你的。”
听到石哥二字，熊健柏猛然抬起头来，用力抓住那杯牛奶，看向石阳辉，而对方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目光。
牛奶并没有被拿起来喝，只不过因为握着玻璃杯的人自身的颤抖，以至于牛奶从杯口溅了出来。
谢妄不知道管家早上会不会来，他只知道对方说过公爵不喜欢不干净的人，他可不想熊健柏在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说出来之前就死掉。
他坐的离熊健柏很近，眼疾手快地用摆在对方桌面的餐巾布擦了擦桌子，周朔也想到了这一层，迅速用手按住对方的手腕，冷道：“不要抖。”
熊健柏本身就处于惊恐的状态当中，哪里想的了这么多，只知道周朔的态度不好，这时候，石阳辉适时的提醒道：“管家说过，公爵不喜欢不干净的人。”
这么一说，他想起了昨天公爵对他做的事情，顿时脊背生寒，幸好他此刻没有站着，否则他必然会膝盖一软，整个人磕在桌子上，把这里弄的一片狼藉。
石阳辉缓声道：“没事，别害怕，我已经过了很多个副本了，应对这一类问题有经验，你把你经历的事情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熊健柏抬起头来望着石阳辉，已经有些动摇了。
汪睿达见状，立刻道：“石哥的实力大家都是知道的，你经历的事情其实是副本里面重要的线索，你告诉石哥，这样子石哥才能推测出更多东西，有助于通关，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里了。”
昌鸿云藏了想要知道对方怎么活下来的心思，把话题中心转移到为他好的方面上，道：“对啊，而且你这次运气好才能够死里逃生，不代表下次运气也会这么好，你说出来，这里有两个经验丰富的大佬，还有大家，所有人一起想办法，这样子你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活下来。”
熊健柏的眼睛亮了一瞬，桌布被他抓出些许褶皱来，没有人催促他，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
他咽了咽口水，道：“石哥，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石阳辉望着他点了点头，“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他终于被彻底说动了，缓缓开口道：“昨天晚上，所有人都回房间睡觉了，当时杨宏先去洗了澡，然后我才去的，可是当我洗完澡想要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浴室门怎么都打不开了......”
熊健柏的表情越来越惊恐，桌布上的褶皱越来越明显，石阳辉见状，道：“没关系，继续说吧，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熊健柏点点头，继续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古堡年久失修，所以卡住了，于是我就很用力去推，可是它依旧纹丝不动。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几点，反正应该挺晚了的，周围特别特别安静，安静的吓人，然后我就开始着急了，拼命拍门，喊杨宏的名字，可是根本没有人应我，我趴在门板上听，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任何声音，我以为他睡着了，就更加用力的拍门，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坐在旁边的杨宏听的很认真，心里有些发寒，缓缓插进来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可是我昨晚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一直醒着，还在想你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出来，甚至还去拍门叫你了，可是浴室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而且也推不开门。”
熊健柏沉默地听着杨宏的话，眼底的恐惧更加明显，大抵是因为描述的比较细致，以至于他有些身临其境，所以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这个时候，我打算转身拿今天用来砸镜子的石头强行把门砸开，可是就在马上要回头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冷，而且是阴冷，不是那种冬天单纯的冷。我记得我已经把水龙头关好了，可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了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音。”
“然后，我就听到了两道尖锐的声音，应该是小孩子，而且是女生。我不敢回头，一只手扒着门，心中祈求那道门可以打开，我想逃出去，可是门依然关的很死。”
“这个时候，我听到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问我，‘你见到我的妈妈了吗？’，我不敢回答，也不敢回头，只当做没有听到，继续去推门。”
谢妄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点，两个小女孩，那不就是第一天下午的时候，周朔在左边楼梯的黑雾里见到的那两个吗，原来她们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整个桌面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清楚，这个时候，不适合打断他，也不能说任何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万一他说的时候遗漏了某些细节，没命的可就是他们了。
石阳辉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熊健柏道：“我本来以为我只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可以躲过去这一劫，可是后面那两个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尖锐，我感觉我的耳膜生疼，马上就要流血了。”
“我太难受了，下意识伸手想要捂住耳朵，可是手举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我刚刚在装作听不到，我如果捂耳朵，岂不是互相矛盾了，可是这个时候我的手已经伸到一半了，于是我就想，我偷偷把手放回门板上，她们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可是我还没有把手放回去，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我低头看过去，看到了半截干枯的手臂，指甲特别尖锐，把我的衣服扎破了，血从里面流出来，我一点都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身后女孩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知道我被发现了。”
如果说这只是在讲恐怖故事也就算了，可是这偏偏是真的，而且有可能发生在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所以所有人都听的无比认真。
听到这里，整个餐厅的人都屏息凝神，呼吸一窒。
“她们强行把我掰过去，我只能面对她们，这时候我看到，这两个小女孩的瞳孔都是全黑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我。她们应该是双胞胎，穿着一模一样的黑红色裙子，扎着一模一样的麻花辫，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手牵着手在对着我笑，特别特别渗人。”
“然后我听到她们又问出了那个问题，‘你见过我妈妈吗？’我哪知道她们的妈妈是谁啊，但是我也不敢随便回答，生怕一个说错了，她们就直接把我弄死了。我依旧尝试用沉默应对，希望她们能够自己离开。”
“显然，是我想多了，她们不仅没有离开，锋利的指甲甚至伸长到了我的脖颈处。我太害怕了，甚至没有办法呼吸了。我知道我如果再不说话，肯定必死无疑，所以就闭着眼睛说了一句，我明天把你们的妈妈带来见你们。”
“我以为她们还会继续纠缠，但是没想到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她们就松了手，然后望着我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逃过一劫了，但也不敢说话，就这么跟她们对视。等了很久之后，她们两个手牵着手离开了，最后说了一句，不要食言。”
[老实说，这句话确实是一个拖延死亡的方法，但是只是拖延，不能避免...]
[对，如果玩家今晚没有把小女孩口中的妈妈带到她们面前，那肯定会死的很惨]
[所以这是系统给玩家留的余地，这一天的时间是最后的deadline，玩家找到了方法就能活，找不到就只能等死了]
熊健柏敏锐地察觉到，桌上众人的表情越来越差，特别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昨天看宁良骏的目光，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他崩溃道：“我知道我肯定死定了，我上哪里给她们找妈妈，求求你们帮帮我，不然我今晚肯定会死的，肯定会死的，我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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