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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
岳芷卿从袁姨娘院里出来,听赵妈妈说了才知道锦儿跑出去的事。
赵妈妈得意洋洋的邀功:“……我这声东击西的法子怎么样?袁三郎一听锦儿跑了,当时那脸就黑了,什么都顾不得,转身就去追。啧啧啧,我说锦丫头不简单吧。”
岳芷卿听得心梗,她知道赵妈妈是为了帮她解困,也知道赵妈妈向来不喜欢锦儿,但她不允许赵妈妈再利用锦儿。
“赵妈妈,我与袁三郎相争,不要把锦儿牵扯进来。”
赵妈妈见她神色严肃,知道她生气了,便收了得意的笑脸,讪讪道:“我也是想帮你出口气,好歹折腾那袁三郎一回。”
岳芷卿皱眉:“锦儿真去了码头?”
赵妈妈心虚道:“应该是想去吧,但是她一个小丫头,哪知道码头怎么走?”
岳芷卿面露焦急:“咱们也出去找吧,她一个人出门,万一出事怎么办?”
赵妈妈这才意识到事情麻烦了,刚才只想着给袁三郎添堵,倒忘记锦儿是个脑子有毛病的,谁知道她发病的时候,认不认得路回家。
好在岳家所在的铁匠坊街道如棋盘格,锦儿沿着主街走,很快就被袁三郎追到了。
袁三郎追上她,虽然心中怒火熊熊,但他还是尽力保持着克制的语气:“你都不知道松儿寨码头在哪,就一个人去找,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卓予锦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抽泣着回答:“那不是普通的矿石,都是稀土矿,是盛大哥辛苦收集来的!我的发射器需要材料,都等了一年多了,我一定要找回来。”
袁三郎看着她哭得眼睛鼻子通红,脸上像被泪洗过一般,实在是可怜,心中不禁生出怜悯之情,先前的怒火也消散无踪。
“但你现在一个人去码头,多危险啊!你又不知道吴老板在哪,去哪找?这样吧,不就是稀土矿么,我朋友多,让他们帮你找行不?”
“不行不行,难找着呢,你朋友又不懂找矿,也不认识矿,怎么找嘛。”
她边哭边跺脚,把袁三郎哭得没脾气了。
“行行,我去找吴老板,看看他愿不愿意卖好吧?”
卓予锦听到这里,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着袁三郎:“你能帮我吗?你一定得帮我买回来。”她的眼睛泪汪汪,充满了期待,看得袁三郎心头一颤。
对着卓予锦这张被泪洗过的脸,他哪能拒绝,理智早抛到九霄云外。
袁三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行,买回来,一定给你买回来。”
卓予锦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谢谢三爷,那我们现在去找他。”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仿佛是抓到了希望一般。
袁三郎其实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卓予锦,铁打的心里就长出丝丝密密的柔情。
不就是给她买矿么,她喜欢矿,那就给她买。古代不是有帝王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么,他花点钱买矿,不算过分。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马管事和一群闲帮兄弟,都在这等着去收茶园呢。
“你瞧,今天有要事要办,兄弟们都等着,我这两天有空了,再去找吴老板,行吗?”
卓予锦噘着嘴,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摇头。
“不行,今天就得去找他,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袁三郎笑道:“三船矿卸在码头,他哪跑得了?”
卓予锦仍是摇头,转身就走:“三爷,要不你先去忙你的事,我自己去找吧。”
袁三郎彻底没脾气了,追上去道:“哎呀,姑奶奶,你气性怎么这么大,我去还不行吗?”
岳芷卿身边没有能使唤的下人,只能和赵妈妈分开寻找锦儿。她们比袁三郎晚出门,不知道袁三郎已经将人找到。
岳芷卿沿着主街往松儿寨码头方向找,一直过了聚宝门,沿途不断打听,有人说看到过锦儿,她便坐上渡船,顺水抵达松儿寨码头。
此时的松儿寨,秋风微凉,阳光斜照在渡口,天地间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对岸渡船码头上人来人往,似乎比平日更加喧闹。
乘船的客人觉得奇怪,问船夫是怎么回事。
船夫道:“码头上来了几百号兵,把人都吓跑了。”
客人问:“又是查黑船?”
船夫:“这回没查,听说有老板买了岳记钢刀坊的铁矿石,这些兵是来运矿的。”
客人:“能调动兵营里的士兵,这老板不简单呐。”
另外一个客人嗤笑:“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给够就行。”
客人笑着摇头:“江南府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你看看岳记的岳老板,江南府首屈一指的富商,如今在南大狱里关了七八个月了,钱有什么用?”
另外那个哈哈大笑道:“岳老板被关了这么久,不正是跟钱有关么?他要是没钱,这案子早判了,办案的老爷们吊着他的命,就是想榨干岳家的最后一文钱。”
船上其他人都跟着笑,纷纷说起听来的八卦。
岳芷卿现在听到这些出奇的平静,外面的谣言满天飞,大家把岳家当成茶余饭后的乐子,没有人关心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渡船靠岸,岳芷卿站在码头上四处张望,寻找那日矿砂船停靠的方向。
说来也是凑巧,在码头的另一个登船口,郑文钧正等着登船。他这几日一直在医馆里治眼睛,芥辣水引起的不适已经消退,但被木箱砸的伤口还没愈合。
他眼睛涂了药水,整个眼皮和眼睛周围涂成棕褐色,看起来像两个大窟窿,他怕吓着别人,所以用纱布把伤口和眼睛都缠上了。
这几日他没法洗脸洗头,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流浪汉。
坐渡船的人本就着急,闹哄哄的都在挤,郑文钧是斯文人,眼睛又看不见,便想避着点,等人都上完了自己再上。
他一避让,后边的反而挤得更凶,一个矮壮敦实的汉子推了他一把,嘴里骂骂咧咧:“走不走,不走就站边上去,死瞎子,掉河里淹死你。”
郑文钧被推了个趔趄,还撞到别人的后背,差点把那人推下水。
就算泥菩萨也有三分气性,郑文钧皱眉,不料牵动伤口,疼的他“嘶”一声。
那矮壮汉子继续推他,突然不知哪里飞来一双拳头,打在他手背上。汉子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小公子拦在他面前。
那小公子个子跟他差不多,身体却比他小两圈,生得粉雕玉琢,五官精致,穿一身绣松枝诗文儒衫,做书生打扮,跟松儿寨这野蛮之地的人有天壤之别。
小公子横眉怒视着他,厉声质问:“你推他做什么?”
声音清脆悦耳,宛若风铃叮咚。汉子一时看花了眼,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原来是小姑娘女扮男装。
汉子看清楚她的乔装,恶声道:“他拦了老子的路,怎么着,你想多管闲事?”
岳芷卿:“他本来就走你前面,怎么拦你路了,莫非松儿寨码头是你家的?”
说罢,她轻轻拉住了郑文钧的手臂,扶着他上船。
郑文钧听出岳芷卿的声音,内心的错愕变成狂喜。
那日岳芷卿不辞而别,他来不及道谢,一直懊恼不已。这几日他在医馆周围打听,又托人去码头上询问,都说不认识这么个人。
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女子关心他?
他找了几日,本已心灰意冷,想着就当是遇上了书里的神仙,邂逅一场仙缘,又或许是那女子得知认错了人,所以不告而别。
他怀着失落的心情启程回家,不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人又见面了。
岳芷卿见他眼睛上缠着纱布,以为治不好了,顿时心疼不已。
上次她以为郑文钧欺负了锦儿,对他又敬又恨,态度不好,这次弄清楚真相,对郑文钧只剩恩情,看到有人欺负他,便没忍住怒火,挥拳将那人推开。
岳芷卿虽然急着去找锦儿,却也不能放着恩人不管。她小心翼翼的扶着郑文钧上船,跟人求了个位子让他坐下。
郑文钧哭笑不得:“这纱布主要是包扎伤口,还有固定住眼睛上的药物,下面留有一丝缝隙,我是可以看到路的。”
活到三十多岁,第一次被人这般小心对待,他的心中难免涌起热潮。
岳芷卿一听他眼睛没瞎,顿时松了口气,语气都变轻松了:“那就好,我还担心您呢。下次可别跟人拼命了,伤了可是自己疼。”
郑文钧忍不住微笑着点点头。
若说上次她不告而别,是因为发现认错了人,那这次为何变本加厉的对他好?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这女子对自己的关心十分特殊,虽然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谜团待日后再解,目前他需要弄清楚岳芷卿的身份。有了上次不告而别的经历,这次他处理的十分小心。
他享受岳芷卿的照顾,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他可不愿像上次那样,一不小心就惹恼她。
先前那汉子跟在他们后面,见别处已无空位可坐,又惦记上郑文钧的位子:“你起来,站边上去。”
岳芷卿怒视着他:“他眼睛受伤了你没看到吗?再说他坐的也不是你的位子。”
汉子脸色阴沉,放出狠话:“让不让?不让就把你推下去。”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岳芷卿急着去找卓予锦,不能守在郑文钧的身边,她怕这汉子一会找郑文钧的麻烦,万一真把他推下水,那可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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