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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蛇要打七寸,捉人要捉要害
胡海功快步走到病床边,捏了捏弟弟的臂膀,大腿:“还好,在,都还在。能动吗?”
胡海成状乎艰难地抬抬手,伸伸指头,说:“可以的咧!”说完后他故意把眼睛往林秀喜那里瞟,看到她那副你怎么还没死的表情,竟然心中有些快意,他胡海成最乐意见到的就是让人家不快活,人家不快活了,他就会很快活,所以长大后的胡瑟依说过她爸就是个作精男。
胡海功连连摇头:“哎,怎么就和人打架呢?你是个父亲,有这么多孩子等着你养育,要注意下自己的安全才是啊。”
胡海成点点头,然后让胡婉出去外面等,随后开门见山道:“哥哥嫂子,我嘴巴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说多,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相信我女儿也说过,主要是医疗费的问题,起码要住半个多月,又伤筋动骨的,问过少说得三万大块的,可我这手头上只有五千来块,就想跟你们,那个,借点,凑个整给老弟我呗……”
不等胡海功说话呢,林秀喜跟鞭炮似的点着了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借?从你胡海成这借出去的钱就和烧给死人一样化灰了!有得还吗?而且还想借两万五?你真会狮子大开口啊!我们就是有那个钱也不会给你,何况还没有!”
胡海功拉了拉妻子,说:“小声点,秀喜。这是病房,还有其他人呢。”胡海功瞧了瞧旁边的人。
这房里新进来了两个病友,躺在床上,也是伤了手脚之类,脑瓜子很康健,被人注意到前正龇牙咧嘴、眼睛溜圆的往这边瞅着呢,听八卦看吵架嘛,老百姓最爱的节目,不过这会儿被“台上之人”点了名,“观众”都知趣地看向另一边,改成靠顺风耳获取信息。
胡海成嘿嘿笑:“嫂子别激动嘛,你们能拿出多少我就借多少,剩下的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嘛。咱们亲戚一场,我和大哥以前感情多好,同甘苦共患难的。哥,你看咱爸妈走得早,小时候,有你一口饭就有我一口饭,你从没丢下过兄弟我,我也知道感恩的,后来做生意,小弟我做起来后第一时间带着你发达,虽然没腾飞几年,好歹起飞过,看过。正是有那时候累积下的经验,你们现在还能自立门户把生意做起来,要不然现在你们还没有那个门道呢,你们说是吧!”
胡海功嘴巴一向说不过弟弟,弟弟又在理,只能频频点头,嘴上:“是的、是的……”
林秀喜看丈夫那个样,心脏都是痛的,就说吧还好她来了,不然得忽悠成什么瘸样!这个胡海成,真是厉害,不光谈物质诉求,还给你拉家常拉往事,把兄弟的情感层面提上来,再说起自己曾经的拉拔帮助,以及由此带来的好处,暗示着“喝水别忘挖井人”,行了,都给他说完了,如果只有她家老胡一个人在,那还不得直接往弟弟设的套里使劲儿钻啊!
林秀喜哼了声:“成老弟啊,你也别只打亲情牌往事牌的,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要打牌我也能打一溜出来。你说你帮哥哥,那是帮过,但我们也没欠你啊!你看当初曹莉生病,我们没出力?你天天在外面奔波,胡家这边都是我和你哥哥轮流去照顾她,葬礼也是办得风风光光。还有,张佩佩当年生了双胞胎坐月子,月嫂子临时有事请假不在期间,我还去帮了一个星期,一个大人两个嫩娃娃吵吵的我几乎没睡过一天囫囵觉,回到家眼圈都黑了几个轮儿,坐月期间你那个岳母来过吗?还有啊,厂子破产时,债务还不上,我们家没出力?剩下的最后一点烂数还是你哥亲自上人家厂子赔礼道歉谈下来的。怎么这些你就不说了?”
胡海成心里啧啧,知道这个嫂子不好对付,他说一句对方能回百十句。不过,他也没在怕的,杀手锏使出来,他们准乖乖奉上钱来。
胡海成那仅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呀,嫂子,你说的呢,是句句都在理。可是我和我哥,那是兄弟情谊在的,血浓于水的,能次次都用这些过去的事斤斤计较吗?就看在我和大哥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我可真要好好提醒提醒你们。你们那个店子啊,我也是了解一些情况的。要我说啊,你们那个营业执照还是赶紧去办一张真的,别老想着给点好处给区工商的人就能打马虎眼儿过去了,现在国家抓偷税的趋势是越来越严了你知道不?别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呀!还有啊……”
胡海成自个儿在滔滔不绝时,只见林秀喜和胡海功的脸色逐渐往猴子屁股靠近,一度一度地涨红。
他还在说:“你们进货的渠道也要注意,别尽想着贪便宜压低成本就去找二手的,那些二手卖家,多数是偷的抢的,万一哪天被人举报,人家早跑没影儿了,抓你们这种有铺面的可是一抓一个准啊!到时再查出假营业执照……你们想想,楠楠才这么点大,要是爹妈坐牢啥的,多可怜一孩子,是吧!我虽然已经是艘破船,但至少船还在,也能载着儿女凑活着漂泊。”
林秀喜气得抬起右手,指着他:“你……你……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说这种话来威胁我们,还诅咒我们出事,咒楠楠成孤儿,我撕烂你这张嘴啊!”说完她手舞足蹈地就冲上去要扒拉他,被胡海功从后面反剪手抱住。
“哎哟哟使不得啊嫂子,你看我的嘴都只剩一边了,你再斯我都没嘴吃饭啦!”胡海成还在大声嚷嚷。
胡海功吼了句:“老弟,你就少说一句!”
胡婉在门外听到里面有争执声,冲进来,问:“干什么了?”
另外两张病床上的病友,嘴巴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快打起来时,还忍不住抬手护脸好似会波及到他们一样。
“热闹”过后,林秀喜和胡海功坐在墙边的板凳上,血温低得连板凳都孵不热。
“哥、嫂,刚才不好意思啊,我是说话过分了点,那不是被逼急了胡咧咧的嘛,你们别往心里去。”
林秀喜正眼都不想瞧他,心想:胡咧咧?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嘴巴过瘾,若我们做得不合你心意,到时嘴瘾就要成现实了,她家里生意没了不喝西北风去!
林秀喜不再和他周旋,便说:“行,钱我们借给你,不过是要还的!”
胡海功诧异地看了下妻子,铁母鸡松口了,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吧?
林秀喜站起来就往房门走去,胡海成还在床上用有些嘶哑的嗓子凄烈地喊:“是二万五哈,哥哥、嫂子,别忘了。”
林秀喜无语,二万五,这个数字倒是好,跟二百五就差两个零的距离。
走出医院时,她骂骂咧咧地说:“所以今天就不该来!就你心软,你看,来一趟少了几万块!本来下个星期就要进货了,现在倒好,又泡汤了。”
胡海功说:“我也没想到他要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和他……”
“和他什么?和他吵架啊?别废我口水!他说的话你还没懂?要是我们不借钱,我们家生意也别想做下去了,他抓着把柄等着举报呢!你就求福他以后别一直拿这个威胁我们!不行,我们要改变经营策略,往合法合规靠拢,不然这日子以后没完没了,我宁愿少赚点也不想担惊受怕!”
胡海功忙附和:“是是,这些我来跟进。”其实他一开始就不同意做那些不合规的门道,是林秀喜执意要做的,说以前胡海成也是这么做,富贵险中求,不爱冒险的人事赚不到大钱,可胡海功天生不爱冒险,所以注定只能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的那个,以前跟着弟弟跑,现在跟着老婆跑,做不了短跑好手,但是个马拉松好手。
等大伯和伯母走了后,胡婉坐在病床边,给胡海成倒了杯水,说:“爸你可以啊,这都能讹到。”
“讹?怎么说你老子的?我这是智取。”
“要还的。”她提醒他。
“到时再说。”胡海成不以为意。
“你都说了什么?昨天我去怎么都不肯松口。”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容你老子我传授你个法宝,叫‘打蛇要打七寸,抓人要抓要害’。要害,懂没?”
胡婉撇撇嘴:“不想懂。你赶紧休息好早点出院吧。”
胡海成摇摇头道:“儿女都是吸血的蚊子,没有人真正关心老子。”
胡婉无语,他用得着别人关心吗?他自己的关心就已经溢满了。
胡海成病的这段时间,家里是日见凋敝,很快就要弹尽粮绝了。
最近孩子们连面都吃不上,只能熬点粥,就些咸菜干,还有一些胡海成之前剩下的——已经放到有些发霉的花生米。
胡海成在医院还能吃食堂,她们几只在家就只能吃糠咽菜了……
周五的晚饭时,胡婉在家里熬粥,客厅里传来淡淡的米香,胡瑟欣却闻着直摇头,嘴上嘀咕:“我不要再吃米粥了,没味道。”
胡瑟依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左手捧着一张纸,右手抓着一只铅笔,笔是胡兔剩下来的,只剩一小段了,不过勉强能用,小孩子手小能抓稳。
纸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面前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个小锅,画中人正搅拌锅里的东西。
胡瑟欣看了一眼,说:“你在画大姐呢,怎么不看书了?”
“现在看书集中不了精神,还是画画比较不费神。”胡瑟依觉得肚子太饿了。
胡兔回到家,说:“姐,今天可以加点料了!你看我手上有什么?”
胡瑟欣和胡瑟依都上前看,他手上竟然提着一袋肥瘦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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